秘境之中。
天空是一成不變的淡藍色,此地無風,卻是清冷至極,無數(shù)妖艷的花朵綻放,終年不敗。
那些花朵兒各色皆有,枝葉茂盛,品種繁多,大的如臉盆一般,小的僅有指甲大小,形態(tài)各異。
無數(shù)香味混合在一起,濃郁至極,偏偏不惹人膩,聞之清爽,沁入心脾。
青石小道蜿蜒曲折,一塊塊不規(guī)則石片鋪就,顯得古樸老舊,左玄跟在曦語身后,小心戒備的往前走。
二人神經(jīng)緊繃,生怕一個不慎,萬劫不復。
據(jù)曦語所言,她在此地盤桓數(shù)日,一直小心翼翼,雖未察覺到妖獸出沒,越往里走越是心驚,直到最后,甚至惶惶不安,不能自己,這才退身離開。
詭秘至極!
多數(shù)修士道心堅定,曦語更有勝之,竟然沒有看到妖獸便被驚退,當該是怎樣恐怖的存在!
二人走了片刻,只覺四周花朵更盛,密密麻麻,遮擋視線。
“誰!”
曦語忽然轉身,朝著一旁大喊,神情緊張,面有懼色。
左玄順勢望去,只見某個花朵動了動,并無異常,不禁多看了曦語兩眼。
一路走來,她都面色陰沉,似有心事被勾起,神經(jīng)過敏。
有心問詢,想了想,卻是無言,就在先前,左玄問她,為何不愿露面,有君銘等人幫襯豈不是更加穩(wěn)妥?
誰知,曦語一聽到君銘二字,立馬面色大變,陰沉得嚇人。
二人之間,怕有過節(jié)。
曦語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緩過神,斜了左玄一眼,繼續(xù)悶頭往前走。
面色凝重!
左玄撐起法力護罩,亦是隨之跟上,二人又行片刻,曦語再次失神,作恐怖狀,險些尖叫。
隨后,曦語失神愈發(fā)頻繁,甚至會站在原地良久不動,目光游歷,似有追憶。
左玄瞇了瞇眼,手上劍訣掐動,生怕此女會一時瘋癲,加害于他。
又過不到兩息,曦語徹底失控,雙目猩紅,布滿血絲,仰天長吼一聲,渾身劍氣凌厲,一柄通體幽暗的飛劍直直朝著襲來。
左玄面上一緊,催動燃靈劍決,體內法力沸騰,兩道劍氣打出,直接將飛劍擊飛,又是一拍儲物袋,將六淵劍祭出。
曦語狀若瘋癲,口中嘶吼不斷,渾似野獸一般,手上劍氣不停激射,毫無章法。
左玄加持御風訣,左右閃避,法力護罩被劍氣擊破,也無暇他顧,催動六淵劍不斷襲擊。
他驅動黑色手套,握住一塊中品靈石,緩緩吸納靈氣,補充法力。
“師姐!你清醒一點!”
左玄大喊,動用了神識之力,于曦語卻是無用,無奈,只得拼盡全力。
曦語已是筑基中期修為,法力渾厚,左玄有氣凝決為底,法力凝練程度,尤在其上,加上曦語失了神智,一番斗法,穩(wěn)穩(wěn)占據(jù)上風。
便在這時,異變突起!
曦語渾身法力猛漲,竟似燃燒一般,幽暗飛劍忽隱忽現(xiàn),加上劍氣亂飛,威勢浩大,直逼得左玄手忙腳亂。
左玄不得不將神識盡數(shù)放出,全力操控法力,心中狠厲,又祭出兩把飛劍,痛下殺手!
神識狂漲,帶動敏銳的感知能力,左玄忽而一滯,默默運轉輕云決,眼中白光閃動,心頭猛得一沉!
四周景物隨著神識激蕩,不斷變化,竟然回到當初,二人初入此地的場景!
此時才看清,曦語站在身側,雙目緊閉,哪曾似先前那般,眼中猩紅,瘋魔一般。
一切,竟都是幻境!
左玄慌忙收回法器,卻突然身影一花,向前躍進數(shù)丈,忙轉過頭,只見曦語站在他先前所在的位置,手持幽暗長劍,眼神空洞。
那……先前所見,雙目緊閉的曦語又是何人?
左玄心間大亂,固守心神,輕云決瘋狂運轉,手上掐訣連連,忽然打出一道屏障,封閉住周身。
閉上眼睛的曦語一動不動,似雕像般,眉頭不斷扭動,似有痛楚,而手持長劍的曦語步步緊逼,直接砍伐起屏障。
“嘭!”
屏障輕晃,不斷裂出細紋,顯然支撐不了多久,左玄趕忙撐起法力護罩,運極目力,不斷掃視兩名曦語,卻發(fā)現(xiàn),都如迷霧一般,看不出真假。
“轟!”
屏障碎裂,手持長劍的曦語直沖過來,左玄再不顧其他,直接祭出六淵劍,分為兩處,襲向兩名曦語。
只聽“嘭”的一聲,飛劍在接觸兩名曦語時,二者皆如青煙一般潰散,竟然都是假的。
此時,附近場景再次一花,再次回到青石小路中央,四周景物一般無二,更不知是真是假。
冷!刺骨的冷撲面襲來,直凍得左玄心寒膽顫,直襲心靈。
四周的花朵不斷搖曳,似有人控制一般,此起彼伏,看得人眼花繚亂,左玄心知不好,趕忙眼觀鼻,鼻觀心,固守心神。
陰冷的氣息愈發(fā)濃烈,明知是幻境,依舊忍不住渾身顫栗。
左玄心知不可再拖延下去,一拍儲物袋,祭出幡旗,法力猛一席卷,打在那些花上面,竟如輕撫一般,根本無法摧毀。
六淵劍合為一柄,奮力斬去,卻在臨近時堪堪停住,左玄猛然發(fā)現(xiàn),那些花兒,竟長著與曦語一般無二的面孔,甚至慢慢變大。
無數(shù)花朵盛開更艷,在虛空中幻化出無數(shù)個粉色的曦語,將整個青石小道擠滿,猛撲向左玄。
左玄蹙眉,直覺一股熟悉的氣息,瞬間有了想法,一拍儲物袋,竟拿出一塊綠瑩瑩的結晶來。
結晶通體泛光,在法力加持下,布成簡易的陣法,散發(fā)出極純的太陰之氣。
那些個粉色曦語,在結晶出現(xiàn)后紛紛潰散,被結晶吸納。
果然,這結晶有一絲太陰之氣,也可以凌駕于這些普通鬼物幻境之上。
左玄不禁松了口氣,卻再次見到兩個曦語出現(xiàn)在面前,完全不受結晶影響,一個雙目緊閉,一個手持長劍,手拉著手,朝著左玄走來。
再次催動六淵劍,左玄緊緊握住綠色結晶,目中白光閃動,竟借此看出了一絲端倪,打出一道劍氣,朝著那個緊閉雙目的曦語襲去。
劍氣打出,直接破除那幻影,僅余真正的曦語,手持長劍襲來。
“師姐!”
左玄再次催動神識,欲拉回曦語的神識,卻徒勞無功,只見她嘶吼一聲,眼含怨憤。
“歐陽文!去死吧!”
曦語狂口一聲,直接撲了過來,被左玄靈巧的避過,目光閃動,曦語心中,竟藏著如此深刻的仇恨!
“衣冠禽獸,害我母親,納命來!”
左玄再次躲避,手上法訣掐動,施展匿身術,整個人如同隱形一般。
曦語失了目標,滿心癲狂的她,沒了神智,不用天眼術去看,急得團團亂轉。
“歐陽文,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人面獸心的東西!滾出來!”
曦語再控制不住情緒,伏在地上大哭起來,眼中滿是淚水,不住捶打著自己,滿是怨恨。
“滾出來,滾出來,我不是你女兒,不是!還我清白,還我清白!”
曦語滿心痛楚,迷失自我。
……
那天的雪好大。
木屋外白茫茫一片,空氣好冷,似乎一切都被凝固。
曦語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淚水已干涸,再流不出,身上的痛楚漸漸消失,心靈上的……愈發(fā)深刻。
雪真的好大,大到掩埋了那個被她稱作父親的男人的腳步,掩埋了那個奪走她紅丸,擊碎她少女心性的邋遢男人的腳步。
痕跡可以被掩埋,留下的創(chuàng)傷呢?
愈發(fā)深刻吧!
那個冬天,格外的冷,冷到母親的尸體躺在地上整整三天,也沒有絲毫氣味。
她瞪著眼,脖頸處的鮮血凝固,鮮紅,便似她嫁給他那時,所穿得嫁衣一般鮮艷。
曦語想哭,干澀的眼角偏生再擠不出一滴淚來,她懷抱著母親的尸首,觸手冰涼,再不復當初的溫暖。
母親向來溫柔,與那個被稱作父親的男人說話,都嚅喏軟綿,未曾忤逆過他一句。
一生圍繞著他生活,為他著想,為他育有一女,為他操勞,終究……為了他能夠攀附君家,被奪了性命。
雪花飄揚,伴隨呼嘯的寒風刺進曦語的心臟,如此冰冷,卻抵不過母親的尸體的寒,徹骨冰寒!
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為了名利,可以殺妻害女,為了入贅君家,可以徹底了斷過去,他……究竟是怎樣的一顆心???
曦語最終……還是茍延殘喘的活了下來,自此,她失了母親,再無父親,天地間,孤零零一人,再不見笑容。
她一步一叩首的進入松萊宗,拜在墨弦之門下,師父為她祛除心魔,讓她感受到了溫暖,便是如今,與左玄交換星石,也全是為了墨弦之。
感恩戴德。
然而心頭隱藏的恨,未曾減少。
她拼命修煉,拼命壯大自己,終于在三十年前,殺死了那個糟蹋自己的邋遢男人,卻聞聽了另一件事……
君家沒落,那個男人身死,而他與另外一個女人所生的孩子,被送進了松萊宗,成了凌云峰的內門弟子。
曦語滿心茫然,借故外出游歷,心頭的恨啊,不知該往何處……
不如拙
這一章怎么說呢,比較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