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兩瓶礦泉水,宋書顏笑了笑,遞過去一瓶,“大熱天過來,渴不渴,先喝點水吧?!?p> “謝謝?!?p> 女生接過水,滿滿都是笑意。
“那個……”
“啊,我叫溫馨?!迸s緊做自我介紹,說著又一臉不好意思的道歉,“對不起,宋姐姐,我不是故意打聽你的事情的,只是……”
“去草坪那邊坐坐吧?!?p> 宋書顏帶著人去了小樹林旁的矮坡草坪,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了下來。
兩人相繼無言,氣氛有些尷尬。
宋書顏不知道該說什么,被第二個人知道她能聽到詭異來電這種事,心里有些緊張,正思考著怎么和溫馨小姑娘說。
至于邊上的溫馨,卻滿懷一腔感激,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你……”
“宋姐姐……”
兩人沉默一會兒,卻又同時開口。
相互對視著,兩個女孩兒噗哧一聲都笑了。
宋書顏望著眼前女生那清澈的眸子,心不知怎么的安定下來。
擺擺手,微笑說:“你想說什么,你先說吧。不過很抱歉啊,我等會兒還要去一趟導(dǎo)師那兒,不能和你坐太久。”
溫馨點點頭,表示明白。
醞釀著,思考著,組織語言,“宋姐姐,我退學(xué)了?!?p> 宋書顏嗯了聲,“我知道,聽說了?!?p> 她不僅知道她被退學(xué)了,而且好像鬧的很不愉快,據(jù)說,那個男生的家長將所有的過錯怪罪在她身上,還有她所在的班級,班主任為了推卸責任,也把她說的很不堪。甚至,還有她的那些同學(xué)……
回望著溫馨,宋書顏心里有些心疼,替她抱不平。
“你以后打算怎么辦,還要繼續(xù)上學(xué)嗎?”
才十八歲吧?
這樣花一樣的年紀,最該無憂無慮徜徉在知識中,在校園里度過她最美好的時光不是嗎?
或許,以后還可以在大學(xué)里談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戀愛。
溫馨卻輕輕搖頭,“不了,我沒錢讀書?!?p> “怎么會?”宋書顏挺驚訝。
溫馨卻不介意,大方的講起自己家里的事情,“養(yǎng)父養(yǎng)母覺得我丟人,沒死成,卻是不要我了。我今年滿十八了,他們把我的戶口遷出來,今天早上剛剛辦妥的?!?p> 溫馨說著說著,卻忽然笑了起來,“也好,本來我就是個孤兒,現(xiàn)在恢復(fù)自由了,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p> “那你想做什么?”宋書顏忍不住問。
十八歲??!
她十八歲的時候,還成天被她媽拿著胡蘿卜和大棒進行教育呢!
天天的,除了調(diào)皮搗蛋,就剩下傻傻的做習(xí)題準備高考……
心思單純的,比白開水還純凈。
溫馨眼里露出迷茫,然而迷茫中又帶著向往和堅定,“我要去京城,高考是沒希望了,我想?yún)⒓铀嚳?。聽說北影在招生,我想去試試,再不濟,就先去打工吧。”
……
兩人的談話說了不過半小時,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溫馨自己在說,宋書顏權(quán)當是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分別的時候,溫馨給了宋書顏一個書簽。。
她有些不舍,又給的很是堅決,“這是我在孤兒院,院長媽媽給我的七歲時候的生日禮物,這是我唯一自己擁有的東西。如今,送給姐姐吧,你救了我,謝謝?!?p> 若不是宋書顏,若不是那個奇怪的電話,她喝的醉醺醺的,肯定就跳下去了。
回想起來,溫馨滿是害怕,卻又萬分慶幸。
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渴望得到關(guān)愛,無數(shù)次在絕望中想要死去,但是真的經(jīng)歷過才知道——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活著,她才有希望。
她的人生,因為她活著,還有無數(shù)的未來。
“宋姐姐,我還要趕火車,以后……可能也見不著了。最后再說一次,謝謝你?!?p> 溫馨倒退兩步,朝著宋書顏深深鞠了一躬。
“唉~那個……”
宋書顏喊住人,欲言又止。
溫馨搖頭,似是猜到了什么,“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的,這是屬于我們之間的小秘密?!?p> 那個神秘的電話,那個從來沒有過的通話記錄,她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宋書顏卻是搖頭,望著過分纖細的身影,問:“你不覺得不公平嗎?他們將所有的過錯和責任都推到了你身上?!?p> 養(yǎng)父母的,老師的,那個男生的……
甚至還有無數(shù)說不清的謾罵和指責。
溫馨想到學(xué)校的那些,又想到曾經(jīng)待過的家里的那些,確實,很讓人感覺痛苦。
那是一種可以讓人窒息的疼痛。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宋姐姐,你忘了你自己說的嗎?那天,你在樓頂勸我,和我說,若我不愛我自己,祈求全世界來愛我都沒用?!?p> 頓了頓,溫馨很認真的點頭,“所以,我現(xiàn)在在努力學(xué)會自己愛自己,他們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的,我也可以不去喜歡他們。這樣……就是陌生人了,也不會難過……”
*
宋書顏跟著導(dǎo)師做完實驗的前期數(shù)據(jù),佳成集團那邊打來了電話。
張?zhí)斐蓽贤ㄍ?,直接道:“我明天讓我學(xué)生過去,前期的問題不大,你們繼續(xù)按照原數(shù)據(jù)建模就行。我學(xué)生不懂這些,性子靦腆,麻煩你們帶帶,讓她多學(xué)點。”
“哦,對了,她叫宋書顏。”
電話掛斷,張?zhí)斐勺叱鰧嶒炇遥獠降搅送忸^的辦公桌前,臉色有些黑沉沉的。
一出口,有些沖,“宋書顏,你這做的什么東西?”
“啊?”宋書顏被一聲怒吼弄得懵了,手上的養(yǎng)樂多喝了一半,差點沒給灑出來。
“張導(dǎo),我怎么了?”
這實驗不是做的挺好的嗎?
再說了,她一直挺認真的?。?p> 張?zhí)斐汕浦郎纤洪_吃了一半的面包,再看被喝了一半的牛奶,還有那些灑落的零零散散的糖果,額間青筋直跳。
從沒有一個學(xué)生像宋書顏這樣,在實驗室除了吃就是吃,簡直就當是自己的豬窩了!
“實驗數(shù)據(jù)不合格,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了。”
這皮猴兒一樣的,趁早扔去那邊才好,他的實驗室都快變成零食堆了。
聞聲,宋書顏真被嚇到了,“張導(dǎo),別??!您說哪里做的不對,我改,我改還不成嗎!”
“這實驗?zāi)皇钦f做的還可以嗎?就昨天兒,您還把握整理的數(shù)據(jù)報告拿走了呢!”
臨走前看表情,不是還挺滿意的嗎?
宋書顏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她到底怎么得罪她的導(dǎo)師大人了。
張?zhí)斐蓻]開口,眼神卻直戳戳的看向辦公桌。
宋書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望著灑落的糖果,愣了下,趕緊抓起來兩顆。
遞過去,笑吟吟的,“張導(dǎo),您吃?!?p> 張?zhí)斐赡樕缓凇?p> 宋書顏以為自己給的不夠,又抓起其他剩余的,一股腦兒塞過去,“水果味的,酸奶味的,還有巧克力味的,都有!都給您!”
“哦對了,師母說您不能吃巧克力,那我拿回來兩顆?!?p> 宋書顏小心翼翼的抽回來兩顆巧克力味的,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做這些的時候,宋書顏整個臉上的表情都是十分自然的,單純的,就像是真的在分享糖果。
張?zhí)斐蓛墒直蝗麧M,無奈又無語。
卻是再次狠狠心,講了讓她明天去佳成集團報道的事情。
“求我也沒用,實驗做的差,直接過去受罰?!?p> 說完,張?zhí)斐蓪⑻枪咳M了自己的口袋里,慢悠悠轉(zhuǎn)身離開了。
實驗室里,宋書顏整個呆愣愣的,傻眼了。
當晚,宋書顏回了宋家。
宋朝陽和蔣秀琴詫異之極。
“你怎么回來了?”
今兒不是雙休日,女兒竟然回家來了?
“你不是說你實驗挺忙的嗎?還有功夫回家來?忘記什么東西了嗎?”
宋朝陽將女兒的雙肩包取下,把人拉著坐到飯桌前,又問:“晚飯吃了沒,正好,爸今天煮的還多些,我給你盛一碗?!?p> “不用了爸,我吃過了。我有點累,先進屋去了。”
宋書顏拿起雙肩包,一步步朝著自己臥室走去。
身后,是宋朝陽和蔣秀琴有些擔憂的神色。
“老宋,顏顏怎么回事?”蔣秀琴有些摸不準。
宋朝陽也搖搖頭,遲疑說:“不太清楚,精神頭看著不太好,難道是生病了?”
“等會兒問問?”
夫妻倆一商量,準備臨睡前再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