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說:“起什么,坐下吧,今天日子正好,喜慶。”便坐在了皇后左邊的椅子上。
他點點頭,看著已經(jīng)跪在地上的景欣如。
“兒媳見過父皇?!?p> “起,很好?!彼麛[手說道,又對著皇后說了一句“你選人總不是差的,當初是我沒想到定下的竟是……景,慎王與慎王妃何在?”
皇帝擺出來一副全然的疑惑表情,皇后自然配合。
她用帕子掩嘴,眼神中適時流露出猶豫和憐憫。
“怎么?出什么事了?”
皇后長長的嘆息一聲。
“回陛下,慎王他,他昨夜并未回府,慎王妃大概是傷心過度……”
就聽見一聲極響亮的鞋踏在地面上的聲音。
楚錦玥,趕來了。
皇后的話到底是沒有再說下去,吞不得說不得,她瞬間就黑了臉,不過想想這景玥的遭遇,她也就不計較她的無禮闖入了。
看到太子的眼神緊緊盯在那佩戴面紗的女子身上,皇后徹底撐不起母儀天下的端莊模樣,像每一個對孩子的選擇無法認同的父母一般,眼中滿是不滿憤怒和無奈。
投到楚錦玥身上,便只剩下一把把利刃,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慎王妃這是來找本宮敘舊來了?”她一席話說出了刀光劍影。
楚錦玥攥緊拳頭,到底隔著面紗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
“給皇嫂請安?!彼龍?zhí)的是平輩禮。
皇后險些控制不住情緒痛罵出聲,她竟忘了!這賤人經(jīng)過一夜便已經(jīng)不是之前任她拿捏的丞相之女,到底是能叫她一聲嫂子的。
就算是慎王妃,她也是被厭棄的王妃!
她怎么敢?
“本宮擔不起!慎王妃不怕臟,本宮怕!”皇后一下子提起嗓音,尖銳的聲音響徹在整座大殿。
她反應過來,眨了眨眼,接著說道:“是本宮激動了,慎王妃今天心情定然不好,本宮不該與你爭辯,坐吧。”
那神態(tài)和語氣,仿佛站在下面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倒像是阿貓阿狗,毫無尊重。
楚錦玥到底受下,喏了一聲坐下。
帝后二人在座上接受太子和太子妃的見禮,楚錦玥就就坐在下座。
桌前無茶,也無心點。
她默默冷笑,這還真是毫不掩飾地表現(xiàn)出不喜。
太子不時投來的熱切眼神只讓她無奈,他們,真的不合適。她不是以前天真爛漫的景玥,她是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楚錦玥。
太子愛的那一個玥妹妹,早就被害死了。
楚錦玥無奈地嘆氣,再抬頭時突然發(fā)現(xiàn)滿場的目光都焦灼在自己身上。
“朕問你,慎王待你如何?”
楚錦玥對著已經(jīng)陰沉下來的帝王面,心里卻是一片平靜,她知道這些人不過是為了從她口中得到她如今過得很差的消息,無論目的如何,她只要臉上有著笑容就是不對。
她理所應當是愁苦的,她和慎王不該是夫妻,該是仇敵。
思緒一過,楚錦玥立刻現(xiàn)出滿面的悲傷,她以帕掩面,竟是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低低地哭泣。見皇帝依舊不語,她才猶豫著,不得不掀開面紗一角,那是一道淡淡的淤青。
顯然是傷口新留下,痕跡很淺,想也知道等一日之后該是什么模樣。
皇帝咋舌,卻只淡淡一句。
“朕定為你向皇弟說說,只怕皇弟并不聽吶。”
皇后端莊,不便開口,只是笑,滿是嘲諷,卻十足歡喜地笑著。
到底景欣如城府不夠,沒忍住嗤笑出聲,冷冷地說著:“慎王妃珍重,早知如此何必當初?!?p> 這是明晃晃地戳痛腳,楚錦玥自然配合地發(fā)出更大的啼哭聲。
只有太子,他似乎最開始被那傷痕鎮(zhèn)住,在一干人等或含糊或直接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之后,他冷漠地看著自己的王妃,說道:“閉嘴。”
“你,你!”景欣如面上一窒,她不敢相信。
太子不再理會她,只是一字一句,看著楚錦玥的雙眼,無比認真和肯定地說道:“他不該這么對你,他不該!我?guī)湍?。?p> 那比婚誓更鄭重的態(tài)度深深刺痛了皇后,她完全忘記了儀態(tài),只是尖銳的嘶吼。
“那是你嬸母!一個閨閣失譽的不潔之婦!”
整座大殿都陷入了靜寂,死亡一樣的無聲。
皇帝合上雙眼,長長的,斷斷續(xù)續(xù)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看看,像什么樣子?”他猛地一聲暴喝,凌厲的目光從皇后一直掃過,在楚錦玥面上不過停留片刻,最后停滯在太子身上。
“你讓我失望。”
他以鄭重而嚴肅的態(tài)度,緩緩說道:“你是我的兒子,一國太子,遲早將繼承我的位置,成為一國之尊。你看看,你這是什么樣子?為了一個女人,你的禮儀廉恥呢?學到哪里去了?你的尊卑你的教養(yǎng),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