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判緊趕慢趕,回府的時候正趕上來宣旨的宮人。
他無話可說,只能當場一撩官服跪倒在地,聽著宮人將圣旨念完,放到他手里。
“臣,尊旨?!敝茉号薪舆^金黃的綢布,心里直嘆氣。
宮人拿了銀子,痛快地離開,周院判一回頭,就見到自家泫然若泣的妻子,周款冬正倚在她懷里,臉上的神色有些茫然。
“到底還是嫁了……”周夫人語帶悲痛。
周院判拍了拍自己夫人的肩膀,無奈安慰道:“名義上是側(cè)妃,實際,與正妃也不差了,只能如此?!?p> 只能如此了。
周夫人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她抱著女兒默默哭泣。
周款冬仿佛才清醒過來,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幾乎茫然地看著周院判,楚楚動人的神情讓他心都軟了。
“父親,我是要嫁給王爺了?”
“是?!敝茉号谢卮?。
少女憐人的面龐上浮現(xiàn)出歡喜和憂愁交雜的神色,她想著自己私底下的布置,還有嫁給慎王之后的生活,到底還是滿腔的愛占了上風。
“真好。”她小聲自言自語。
周款冬和慎王的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周夫人再心酸也得開始準備,因為一切可以按照正妃的禮儀布置,她還算舒心,將這些年來為周款冬準備的東西都塞在了嫁妝里。
因為畢竟是皇室虧待了周家,這次婚禮聽取了少許周家的意見。
至于婚期,畢竟發(fā)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還是盡快地好,所以半個月之后,周款冬就要嫁入慎王府。
兩方……都沒有意見。
慎王沒有意見,楚錦玥無法有意見。
他們兩人是假夫妻,所以楚錦玥沒有權(quán)利阻止慎王娶妻納妾,雖然后院中多了一個妃子,對楚錦玥的行事添了很大的麻煩,但她沒有辦法。
事實上,這個消息傳到楚錦玥耳朵里的時候,已經(jīng)快要到婚期了。
積云閣每半月一次審查,恰好錯了過去。是那新收的手下從凌風國回來,順便告知了這個消息。
楚錦玥本以為凌風國一探要不短的時日,畢竟當時她死得不體面,蕭卓的所作所為也不能為他人所知。
然而,比想象中要快,甚至快很多。
不過五六日,她就得到了傳遞回來的消息,楚錦玥很有些疑惑,所以讓那人次日來匯報。
那人來的時候,楚錦玥吃過早飯,處理著鋪子的事情。
一瞬間,他就從陰影里出來,跪在楚錦玥的面前。
“我讓你查的事情,都查到了?”楚錦玥并不抬眼看,她說著,手上還捏著毛筆再賬冊上勾勾畫畫。
那男人很痛快地回答說:“回主人,基本查到核實過了?!?p> 楚錦玥面上不顯,捏著毛筆的手顫抖起來,墨跡在賬冊上留下好大一團污漬,她眼中流露出恨意與急迫,還有深沉的悲傷。
她干脆放下毛筆,收了賬冊,定定地看著男人。
“那就說吧?!?p> 楚錦玥也不知道到底想知道什么答案,只是不想被瞞著,就算真的是那等慘不忍睹的結(jié)果,總要知道的。
“回主人,我這次前往凌風國,一路無異常。正值國喪期間,舉國哀悼?!?p> “國喪?”楚錦玥覺得不對。
男人楞了一下,解釋說:“凌風國皇后因早年頑疾死去,皇帝蕭卓深感悲痛,命令舉國百姓為其哀悼服喪三月,葬于皇陵?!?p> 楚錦玥險些摔了賬冊。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蕭卓,竟如此無恥!
她還記得臨死前男人薄情寡義的一張臉,還有那美人在懷江山在手的得意洋洋的神態(tài)。她死得那么慘,她的孩子也死得那么慘,他竟然恬不知恥地說自己深感悲痛?
楚錦玥強行壓下內(nèi)心的仇恨與悲憤,擺擺手。
“繼續(xù)說。”
男人敏銳地感覺到楚錦玥面上的神色不對,但他想不出緣由,所以只繼續(xù)說道:“皇后的弟弟,也就是您讓我查的楚懷墨,安然進京,被蕭卓封為一品君侯,如今甚得皇寵,引得大批言官不滿,認為禍亂朝政。但皇帝一意孤行,執(zhí)意要給他極大權(quán)利?!?p> 楚錦玥并不相信,她是很知道蕭卓是什么樣的人。
之前是她被愛情迷暈了眼睛,在早年蕭卓只是名皇子的時候,他的偽裝還沒有那么完美。她記得,蕭卓偶爾還會露出那種陰冷到讓人背后發(fā)涼的眼神,還有那些莫名其妙死去的,他的反對者。
他才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害死自己不說,怎么可能讓幾乎要功高蓋主的楚懷墨獲得那么大的權(quán)利?
“不對,這不對。”
男人不再說話,他看著楚錦玥的神色,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很熟悉?
“怎么不對,主人?”
楚錦玥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出了聲,她深深地看男人一眼,說道:“沒什么不對,我想差了,你繼續(xù)說,還有什么異常嗎?”
“并無?!?p> “楚懷墨又如何?”楚錦玥追問。
男人思索一陣才遲疑著答道:“那人身邊護衛(wèi)眾多,武功高強,我未能有太多接觸。只知道他因為姐姐死去十分悲痛,酗酒,頗有些瘋癲?!?p> 楚錦玥心里抽痛,別開眼睛。
懷墨從來都是醉酒當歌,有樂就有酒,有喜才有喜。如今是在為了她的死悲痛?把酒當做消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