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陰宅

　　水亦寒正思索著如何阻止玉卿和長元行動，景林忽然領(lǐng)著漫雪過來了。

　　玉卿和長元借口讓他們祖孫單獨(dú)說話，離開了正廳。水亦寒出于謹(jǐn)慎，讓景林為他們安排房間住下，且囑咐了一定要讓他們“好好休息”。

　　玉卿含著得體的笑容，出了正廳，便對景林道：“你去忙你的，我四處走在?！?p>　　“這……”景林猶豫了一會，“上仙想去何處，晚輩不會阻攔，只是請上仙不要走遠(yuǎn)，也不要離開禁制，否則晚輩無法向父親交代?！?p>　　玉卿看向長元：“你從前來過這里，大體還熟悉這兒的環(huán)境，你帶著我逛一逛吧?！?p>　　長元側(cè)頭看著玉卿，笑瞇瞇道：“好?！?p>　　他帶著玉卿在莊子里漫步，一邊把他對這莊子的所知告訴玉卿。水亦寒的房間位于莊子的正中央，亦是布置在莊子上空那個禁制的陣眼所在。房門并沒有關(guān)，入門處是一個小廳，廳里掛著一副畫，畫中女子明眸善睞，目光透過大門注視著天地。玉卿認(rèn)出這是水亦寒的妻子。

　　玉卿留在了水亦寒屋外，倚靠著欄桿俯瞰遠(yuǎn)處的丘陵，以及漸漸西沉的落日。

　　而長元則隱了身形，去到廚房。景林正在吩咐廚房里的小狐貍晚膳的細(xì)節(jié)。

　　一只山雞精在廚房外面劈柴。長元停在了他面前。

　　景林很快離開了廚房，由于法力不強(qiáng)，沒有察覺長元的存在。他走后，長元才在山雞精面前現(xiàn)身。

　　“啊——啊——”山雞精面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shí)站了個神靈，嚇了一跳。

　　長元笑瞇瞇地說：“忽然出現(xiàn)，是我不對，嚇到你了？”

　　“沒，沒有。”山雞精低頭撫著胸口，給自己順氣，“長元公子有什么事嗎？”問這話的時(shí)候，他壓根不敢看長元。

　　“散步時(shí)走到了這里，”長元說著，看向前頭的庭院，“總覺得這院子比我上一次來時(shí)大了一些，水亦寒又往外圍拓展了嗎？”

　　山雞精道：“自從七公子外出游歷，我們庭院的構(gòu)造就沒有再變動過了?！?p>　　“哦……”長元點(diǎn)點(diǎn)頭，“你們七公子外出游歷，有多長時(shí)間了？”

　　山雞精想了想，答道：“快一百二十年了。他常常寫信，但不?；貋?，有時(shí)也回來也只住一兩天就走。”

　　長元聽了，輕聲地，似是自言自語地說：“百年沒有變動過的屋舍，易生臟東西啊?！?p>　　山雞精聽清長元說什么，干巴巴地笑：“公子說笑，有水長老在，我們這里哪能生什么臟東西?！?p>　　“也對，”長元回復(fù)了山雞精一個溫和的笑容，“我近來對百年不變的老房子很是好奇，你知道豫章哪里有這樣的房子嗎？”

　　很快，長元就回到了玉卿身邊。

　　玉卿仍然倚著欄桿，只抬眸去看長元：“打聽到了？”

　　長元點(diǎn)點(diǎn)頭：“就在江邊，離這里不算遠(yuǎn)?！?p>　　玉卿抬手，指著繁星漸多的天空，食指輕輕劃了一道。水亦寒的禁制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長元略帶訝異看了玉卿一眼。

　　等到水亦寒發(fā)現(xiàn)玉卿和長元離開，晚膳已經(jīng)擺上桌有一會了。

　　漫雪原本已經(jīng)吃了東西，并不餓，此刻坐在桌邊，不過是出于禮貌。她安靜地坐著，看著水亦寒拄著拐杖，來回地踱步。夜明珠和蠟燭的光亮，照得水亦寒的臉微微發(fā)白。

　　景林從外面匆匆走進(jìn)來，道：“父親，我仔細(xì)找過了，玉卿上仙和長元公子都已經(jīng)不在了。”

　　水亦寒重重地嘆息一聲，坐回自己的位置。漫雪連忙去扶，又倒了一杯茶給他。

　　水亦寒喝了茶，順了氣，才終于抬頭向景林道：“你去一趟飛龍將軍府，務(wù)必要找到上仙和公子?！?p>　　景林聽到這個地名，驚詫不已。

　　水亦寒催促道：“快去啊。”

　　景林匆匆離開。

　　漫雪試探著問：“高祖，飛龍將軍府是什么地方？”

　　水亦寒道：“豫章從前，有過一位被主公封為飛龍將軍的凡人，后因得罪權(quán)貴，被重兵圍困于自家宅院，最后絕食而死。他死后，數(shù)家搬進(jìn)那座宅院的人都死于非命，那座宅院就荒蕪了?！?p>　　漫雪打了個寒顫，又問：“飛龍將軍的陰魂還在里面嗎？”

　　“不止飛龍將軍，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由于怨氣深重，也無法入輪回。”

　　漫雪安慰道：“上仙和公子都是神靈，那些陰魂奈何不了他們吧？”

　　“但愿如此。唉——”水亦寒這一天，已經(jīng)不知第幾次嘆氣了。

　　景林趕到飛龍將軍府，果然看見玉卿和長元站在將軍府的正大門前，同土地神說話。

　　“呀，八公子來了?！蓖恋厣裉ь^看見景林飛過來，退開了幾步，給景林讓出地方。

　　景林落地，向長元和玉卿行了禮，急切地問：“兩位上仙為何不告而別？”

　　長元苦笑道：“不告而別你都要追了來，我若告了，還走得了嗎？”

　　景林無奈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座陰宅百年間死過無數(shù)冤魂，如今連冥府的陰兵輕易都不敢闖進(jìn)去，實(shí)在兇險(xiǎn)哪！”

　　玉卿淡淡地問：“兇險(xiǎn)嗎？”

　　她快步登上臺階，走到門邊。在她把腳踏上最后一級臺階的那一刻，宅院之中隱隱外泄的陰氣和怨氣迅速回收。原先覆在院長上空的陰霾散去，露出了原本澄凈的天空，閃爍的星漢肉眼便可看清。連門上的蛛絲和灰塵都自動脫落，整個宅院，似乎煥然一新，處處透著清潔。

　　玉卿站在離大門兩步之遙，回頭看向他們。她衣著顏色樸素，而用料華貴，在黑夜中散發(fā)出一點(diǎn)淡淡的微光。她所簪頭飾不多，只有兩根木簪，再加一塊銀鈿，襯得她容貌秀麗非凡。如此站在門前，倒教人不覺得她背后是一座陰宅，而是一座仙邸。

　　景林看見此景便知陰宅里的東西奈何不了她，默默地低頭站到了土地神身邊。

　　長元手上抓著一把不知從何處撿來的細(xì)小石子。他揚(yáng)手一拋，石子便化作流光，織成一道網(wǎng)覆在了宅院上空，將整個宅院籠罩。然后他看向玉卿：“現(xiàn)在進(jìn)去？”

　　玉卿不答，直接伸手推了門。她的手并未接觸到門板，門便開了。

　　門開以后，入眼的是大片的雜草與灌木，還有幾株自然生長的喬木，已高過房屋。整個院子郁郁蔥蔥。

　　長元道：“陰氣聚集之地還有這樣的生機(jī)，難得，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