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皇宮，養(yǎng)和殿。
七月二十，今日本是楚正休沐的日子，但聽進宮回來的文末說今日陛下心情不錯，便料到一定會被叫進宮去。果不其然，午膳后沒多久旨意就來了。只是沒想到，會在皇宮門口碰到文白。
“楚卿，你可知罪？”
輕描淡寫的，楚王把楚正給問懵了。
“臣愚鈍?！?p> 楚王轉(zhuǎn)向文白，“既然早認識文白何不告訴朕呢？”
“陛下明鑒?！蔽陌滓矝]想到楚王看了出來，“陛下是怎么知道？”
“朕猜的?！?p> “陛下是覺得末兒和文大人有幾分相似？”
“眼角、眉梢有些相似，就詐了一詐。”
“陛下真是慧眼如炬?！蔽陌渍驹谝慌?，捧道。
楚王倒是不吃他那一套，“說正事。明直，你那里如何？”
“回稟陛下，當(dāng)前之勢，朝廷上幾個有勢力家族確實是很大的問題。”
“此話怎講？”
“朝廷招賢之令雖是年年重申，但朝廷之上卻是有多有屏障。賢才可以入仕，卻只能滯于地方，難以重用?！?p> “朝廷上的世家大族有壟斷官職之嫌？”
“著實做出些為人不齒之事?！?p> “那明直有什么法子嗎？”
“陛下可以提拔實干的臣子，以做表率，也表明陛下求賢之心。”
楚王沉吟片刻，笑道，“朕求得明直，還不足以顯示朕的求賢之心嗎？”
“臣雖身居山野，但也脫不得世家之名?！背忉尩馈?p> “子素呢？”
“陛下也可徹查一兩個世家大族的底細，凡世家大族總會有些把柄的?！?p> 坐回榻上，楚王問楚正，“明直，心中可有人選嗎？”
楚正靜想了一下，“回陛下，臣覺得世家雖然腐舊，但也不乏青年才俊，就臣所知吳氏的吳清揚雖然年級尚小但品格不俗。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才，還有就是禮部的蘇榮，也是踏實肯干，心有抱負?！?p> “楚大人，真是內(nèi)舉不避親啊。”文白調(diào)侃道。
“子素，可有人選？”楚王問道。
“回陛下，兵部有一陳環(huán)，身份低微但見識頗深，是可用的人才，還有便是城防營。城防營中有幾位武功尚佳，膽略過人的校尉對于軍隊之事見解不凡，陛下可以考慮?！?p> “文大人也是外舉不避仇啊?！背鼐吹?。
文白身為起居之職歸屬中書，城防營所屬兵部，中書省閣老林大人與兵部尚書的一向是上朝斗嘴下朝慪氣，順帶著兩邊的人也互看不順眼。
楚王被逗笑了，“子素覺得幾個世家大族里，誰的貓膩最多？”
“當(dāng)屬錢、吳兩家。”
“可朕還是想重用吳清揚的。”
“殺雞儆猴，有一個就足以。”文白低垂著眉眼，擋住了淺淡的笑意。
“陛下，臣覺得如此大動干戈，不是辦法。”楚正實在不忍心讓無辜之人卷入這樣的政治謀策之中。
“楚大人放心，既然是這樣的計謀，自然是要避免濫殺無辜的?！蔽陌椎挂彩翘拐\。
“這件事就先這樣。提議的幾個人朕會注意的，天色也不早了，朕可不想留你倆用晚膳?！?p> 楚王下了逐客令，二人行禮出門。
宮門分別時，楚正向文白點了點頭。
楚國，皇宮，養(yǎng)和殿。
傍晚時分，燭火通明的偏殿，卻有兩個本應(yīng)散了的兩人。
“其王和熊江那里，處理的怎么樣了？”楚王懶洋洋的坐在榻上。
“請您放心?！蔽陌自谟覀?cè)，正襟危坐，“熊江府上有人看守，常州那邊，熊江的一位謀士和兩名悍將守城，我已經(jīng)安排人逐漸潛入城中，仍是不能有大動作的時候。還有便是，熊江暗中與齊國和晉國都有聯(lián)系，尤其是齊國。”
“有點兒好消息嗎？”
“好消息就是，他謹慎依舊但常州已有松懈?！?p> “那皇兄呢？”楚王拄著下巴，想著些什么。
“其王爺府上人手不甚嚴密但進出還算謹慎，確實不足為慮。不過，最近其王爺也正在與晉國聯(lián)系。”
“好事。”楚王倚在榻上，“既已知曉，有所安排嗎？”
“已有布置，陛下可愿聽詳情？”
“由你去弄，朕只要結(jié)果。但是你也不要放肆了?！?p> “臣明白?！?p> “聽聞她已有身孕？”
“并沒有，只不過是時節(jié)轉(zhuǎn)換食欲不振而已?！?p> “這你都知道？”
“是陛下想知道?！?p> “你妹妹為什會在楚正那學(xué)習(xí)？”
文白笑了，“楚正，不好嗎？”
“楚正怎會不好？朕是想問你的妹妹為何會受教于他?！?p> “陛下是想問的是末兒，還是我？”
楚王瞟了他一眼，“都問。”
收斂起笑意，文白回道，“末兒與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二人因出身不祥遭家中遺棄，被師父救起寄養(yǎng)在文家。如今我在了事館做事，能為末兒找到一位好先生教授她詩書，何樂而不為呢？”
凝視著別處，不知楚王是在琢磨著文白話里的漏洞還是根本沒聽進去，許久沒有回應(yīng)。
楚王挪挪位置倚靠著扶手，順便換了個話題，“熊江私通齊晉，是要反嗎？”
“應(yīng)該是的，不然他不會僅為了保住自己的那些權(quán)勢，而如此大費周章?！?p> “如此，你想怎么辦？”
文白看向楚王，“看來您已有了打算?！?p> “朕，”楚王一字一句的說道，“想讓他當(dāng)攝政王?！?p> 楚國，清明坊，桑園檀舍。
只有在忙得時候才想閑下來，真正閑在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事情好做，除非是閑散慣了的人。
算上昨天，遲夏已經(jīng)整整兩個月沒有休息了，原本以為升任了校尉會輕松一些，沒想到管人比當(dāng)差難多了，除了照例巡防任務(wù)，還要處理軍務(wù)，手底下還有那么幾個不服管教得去處理。可是今日不知怎么的，忽然給了三天休沐和兩天探親的假。
“你洗個澡還要休息三天？是怕你太長時間沒洗澡都洗不干凈了嗎？”文末沒有笑話他的意思，只是不太明白為什么洗澡要放假三天。
“他可能是怕我家里沒有木盆需要現(xiàn)做一個吧?！边t夏自己調(diào)侃道。
“不好笑。”文末轉(zhuǎn)頭拿來點心，“所以你這是來探親的嗎？”
“雖然放假的由頭是休沐和探親，但是假期具體做什么還是自己說了算的。再說了先生又不在。”
“哥哥和桑晚出去辦事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了。桑晚還說今天買好吃的回來的，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桑晚還會說話呢？”遲夏逗笑道。
“不能因為你不招桑晚喜歡，你就說他不會說話。每次惹他不高興的都是你，不會說話的人是你才對吧？”
“這楚大人每天都教你些什么，嘴怎么這么厲害。”
“我這么厲害還不是跟閑得發(fā)慌總來找我玩的你斗嘴斗出來的。”
“我怎么閑得發(fā)慌了，我不就是放假了出來逛逛嘛?！?p> “能逛到這深宅大院里來，你也是挺厲害的?！蔽哪┚渚渚o逼。
“這不是才顯出我的見多識廣?！?p> “明明是你不知道去哪兒玩吧?！?p> “高談闊論”之際，蹄鐵敲打石板的聲音響過后門，兩人趕緊跑過去。
門聲吱呀，桑晚穿著駝色外氅臉上還帶著妝，文白滿身酒氣的跟他在身后。
能看出來桑晚正在生氣，文末接過他脫下的外氅，跑到文白身邊悄悄問道，“哥哥，你喝酒了？”
“我灑的?！鄙Ｍ須夤墓牡?，說完徑直回了房。
見他走遠，文白笑出了聲。
三人坐到廳堂，文末和遲夏早已按奈不住好奇。
“哥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桑晚不是出去辦事了嗎，怎么弄得這個樣子？”
“我出門辦事，桑晚去無憂館。今天原本便是有他的演出?！蔽陌酌蛄丝诓?，接著說，“辦完事見桑晚還沒結(jié)束就去找他了?！?p> “你又自己出去玩?！蔽哪┭b了裝生氣。
“桑晚的新戲還沒排，再說我也不過是順道去看看?！?p> “那他怎么這幅樣子？”遲夏問道。
“本來好好地，可誰想到演完了之后竟有幾個公子哥想和桑晚理論理論舞樂之道?！蔽陌茁朴频卣f，“這倒也沒什么，原本無憂館就是好舞樂之人往來切磋的地方。我也在一旁，原想著聽聽那幾人有什么高論，沒想到都是些迂腐之談。”
“就算是這樣，桑晚也不至于如此生氣吧？還有，先生，您能說快點兒嗎？”遲夏聽他不緊不慢地說，渾身都憋屈的難受。
“誰讓那幾個朽木磨磨蹭蹭的，往日也就算了，今日桑晚可是答應(yīng)末兒早些回來的?！?p> “啊！因為我？”
“桑晚那個脾氣，倔起來誰有辦法。”文白又喝了茶，“桑晚說自己要卸妝就請那幾人出去，結(jié)果那幾個不識相的不依不饒，惹得他徹底生了氣，拿起酒壇子就砸。壇子沒封著，酒就灑了我一身?！?p> “他就真砸過去了？”
“不然呢？”文白皺皺眉。
文末抬頭看看遲夏見，他也在忍笑就更加想笑了。
“卸妝呢，聽不見?！?p> 文白話音未落到地上，遲夏已然“哈哈哈”地豪爽的笑了出來。
“可是那幾個人，不會再找去惹事嗎？”沒等笑完，文末就反問道。
“誰知道呢。不過也不用擔(dān)心，桑晚的一眾擁躉里還能少了有錢有勢的人，聽說惠王爺今天也去了無憂館?！?p> “什么意思？”遲夏不明白。
“是不是如果有人要欺負桑晚，惠王爺一定會護著桑晚。就像遲夏每次跟別人打架，哥哥都會護著他一樣。”
“差不多吧。我買了些羊肉回來，今晚一起吃吧。”文白笑著說道。
楚國，平安坊，武威侯府。
火光跳動，武威侯熊江站在燈前剪去蠟燭多余的燭芯。
“侯爺?！笔绦l(wèi)進門跪下行禮。
熊江未有動作，還是在看著燭芯，“講?！?p> “回侯爺，屬下已經(jīng)探查清楚，那個孩子出自居陽文氏，但在家譜上沒有名，應(yīng)是家中的私生子，只有一個小字叫末兒。有一個表親的哥哥在各國之間做生意，與楚正交好，所以托付末兒到楚正門下受教。眼下已從楚府搬出，住到了清明坊的一處宅院?！?p> “清明坊的宅院，該是價格不菲吧？”
“宅院所屬無憂館的桑晚，經(jīng)查實桑晚同她做生意的表兄交情不淺。”
“很好，辛苦了。下去吧。”
“謝侯爺?！?p> 燈火不再忽明忽暗的跳動，熊江放下了剪子，扭了扭脖子。
“侯爺，您為何調(diào)查一個孩子？”謀士趙毫從屏風(fēng)走了出來，輕聲問道。
“我也只是好奇，皇帝為何與楚正如此親密?！?p> “皇帝親近楚正，我倒覺得這是件好事?！?p> “你說說看?！毙芙呈侄?。
“這說明皇帝雖有主見但還是倚賴有才能的人?！?p> “確實?！?p> “我想陛下不過是看上那孩子聰明伶俐，又受教于楚正那樣的賢士，所以想著讓她進宮陪陪皇后罷了。這樣看來，陛下如此行事頗有些討好楚正的意味?！?p> “陛下年少，行為做事自然直接了些，這倒沒什么不好。我倒是還想知道知道，那些個所謂的世家大族怎么想的?！?p> “侯爺明智，幾個世家我已然派人探聽過了，文氏并無爭名奪利之心，倒是錢氏和吳氏，十分有意思?！?p> “你到京城來才幾日已經(jīng)探聽的這么清楚了？說來聽聽。”熊江坐到榻上，也示意趙毫不必拘束。
“有侯爺?shù)钠焯栐冢灰匣ㄉ闲┬乃歼€是不難的。錢氏一族，有三人在朝為官，但是錢宜十分貪財，他家中的兩個兒子資質(zhì)平平倒是還算老實?！壁w毫停了停，“吳氏一族是楚國有名的書香門第，向來以謙遜著稱，但是吳士度和其弟吳士東卻因為家產(chǎn)之事心有不和。吳士度行事迂腐，吳士東膽小怕事。吳氏小輩中少有賢能者，惹是生非倒是不少，不過都被吳士度壓了下去?！?p> “趙毫，你覺得我此次可有機會??？”
“有沒有機會在下不敢妄斷，但侯爺一定有所收獲?！?p> “那就承你吉言了?！?p> 楚國，皇宮，文桂宮。
桂花開了，在郁郁蔥蔥的枝頭像是停了一片云，香氣四溢連宮室里面都能聞到。
“這幾樹桂花倒是開得好，不像花園里的秋菊，花苞雖多開的卻不大?！背踹叧灾鸹ǜ膺呍u價道，“不過也是，菊花以氣節(jié)取勝，好不好看倒是少人在意?！?p> 皇后放下手里的繡繃，也拿起來一塊桂花糕嘗了嘗。
“今日趙竹之上書說查到了錢氏一族以權(quán)謀私收受賄賂的事兒，想必下午他和錢宜一定會來找朕的。知道嗎？這兩個人可逗了?！?p> 皇后搖搖頭，“陛下之前沒提起過他們。”
“之前是沒說過?！背觞c點頭，“既然錢宜要來，那朕一會兒就去宛妃那兒看看。最近這宮里可有人給你添亂嗎？”
皇后低頭想了想，“沒有吧。陛下不常來，所以也沒什么事?！?p> “你這是在怪朕來的少嗎？”楚王倒是耍起了賴。
“陛下慣會取笑臣……”皇后羞紅了臉的樣子倒是看好。
“幫朕個忙吧，行嗎？”楚王坐到皇后身旁，“朕最近可能要常去宛妃那兒了。按著她的脾性，是要囂張幾日了。你就先忍一忍，由著她去鬧，鬧翻了天也沒關(guān)系。行不行？”
雖然是滿臉疑惑，皇后還是點點頭，反正原本她也是不怎么管的。
“若是有人來找你訴苦，你怎么辦？”楚王問道。
“訴苦？那……那就聽著她們訴苦吧。”皇后疑惑地看著楚王。
“嗯，可以。那委屈你了。”
皇后搖搖頭，“不委屈。”
“這桂花糕是你做的？”
“不是，這是梁嬤嬤做的。我只會炸丸子……”
“真的？那下次朕來的時候，你幫朕做炸丸子，可好？”
楚國，清明坊，桑園檀舍。
不知怎么的，明明剛才遲夏和末兒還在這兒吵吵鬧鬧的，只是低頭喝了口茶的工夫，現(xiàn)在就只剩文白獨自坐在茶室里悠閑了。
“都忙去了？”文白自己小聲嘟囔著，杯子里的茶有些涼了。
旁邊桑晚不慌不忙的舒展舒展修長的四肢，淡淡的來了一聲嘆息。
“還喝嗎？”搖搖手里的茶杯，文白問道。
桑晚翻了個白眼，“酒？”
文白無奈的笑笑，“就不該問你?！?p> 雙目微張，桑晚看見文末和遲夏在門口鼓搗著什么。桑晚用手指指門外，示意文白。
門外，文末和遲夏還在小聲的說著什么。
文白見了故意咳嗽了一聲，“怎么了？”
“商量事情。”文末倒是明白，瞞著文白是行不通的。
“商量什么？用我?guī)兔?？?p> 文末背著手不想進門。
“來?！蔽陌讻_著她招手，“怕不是又做錯什么事了？”
喻長萬起身到門口想幫著她拿東西。文末明顯是不愿意，“琥珀！”
文白笑著摟過文末，“怎么連長萬都兇上了？”
“沒有……”文末有點兒委屈。
旁觀的桑晚翻了個白眼，“手里，衣服。”
“衣服？”文白后知后覺的問道。
“嗯……”
文末終于把身后的東西拿了出來，一件月白色的披風(fēng)，和一件白色的外氅，是文末最喜歡的顏色和文白最喜歡的顏色。
“怎么想起來給我……”文白找不到一個詞形容這幾件衣服的來歷，是文末選的，還是做得，還是……
“是我選的樣子，讓別人做的?！蔽哪┑椭^，“袖口的花樣是我繡的?！?p> 文白拿著袖口來看，白氅上用銀白的線繡的暗花和回字紋，手法還不錯。
“我試試?！闭f著，文白退下衣服就試了起來。
文末沒想到，桑晚也沒想到。文白是很少在乎裝扮的人，平時穿的都是桑晚扔給他的。
“好看?！庇挠牡膹膲敲俺鰜硪痪潆y得的桑晚的夸獎。
“真噠？”文末小聲地問。
“雖然我看不出來，但是他說好的就是真的很好了?！蔽陌妆н^文末，指著桑晚說，“這樣好看的衣服先讓桑晚幫我收著吧。還有什么事？”
“你自己想?！蔽哪┱f不上得意，倒是像個先生在教導(dǎo)不靈光的學(xué)生。
桑晚抄起手來，倚坐著靜靜觀瞧，喻長萬站在旁邊感覺也幫不上忙，有些局促。氣氛微妙僵持住了。
十月，十月確實是有什么事來著，但是這一時之間的“拷問”，讓文白頭腦一空，“莫不是我……”
“才不是?！蔽哪├t夏出去玩了。喻長萬點頭致意，跟了上去。
桑晚拿出一壇酒，邊倒邊笑。
楚國，皇宮，養(yǎng)和殿。
當(dāng)朝丞相和刑部尚書正吵個不停。
錢宜說趙竹之越權(quán)行事有違國法。
趙竹之說錢宜縱容下屬收受賄賂。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錢氏家里的小輩在歌舞館里受了委屈，想讓家里大人幫忙出氣，可歌舞館的擁躉中也不乏權(quán)勢之人。原本只是小孩子爭鋒斗氣，誰料牽扯的人越來越多，以至于刑部尚書趙竹之都不得不在意。
趙竹之號稱當(dāng)世滿寵，鐵面無私、斷案如神、好琢磨事兒，是朝廷內(nèi)外人人敬仰、無人敢惹的一顆釘子。
“請陛下明察！”
“請陛下做主！”
兩人一聲接一聲跟來討債的一樣，聽得楚王一個頭兩個大。
“之前都一個一個詢問過你們了，朕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楚王嘆了一聲，“錢卿，說到底也是你家中的小輩爭鋒斗氣才有了這樣的事情，是吧？”
“是?？墒浅肌?p> “別的先不提，回去先好好說說家規(guī)！這個月好好在家想想，別的事先不忙。人常說言傳身教，錢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是，臣明白。”錢宜被說得騷眉搭眼。
楚王見趙竹之鐵著個臉，便朝錢宜使眼色。錢宜瞥眼瞧了瞧趙竹之，憋了半天也說不出什么。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朕跟他說?！背鹾掼F不成鋼地說道。
“那……臣告退?！?p> 楚王郁悶的揮揮手，望著錢宜搖晃著出了殿門。
“你們也都先下去吧?！背跬讼铝耸虖膫?，大殿里一下子空曠了不少，“趙卿，這個事呢……”
“陛下，臣明白。”
“你別慪氣?！背跻彩菒巯иw竹之這樣的大臣不想讓他寒心。
“臣知道陛下借此機會敲打錢氏，臣沒有生氣?！?p> 果然趙竹之已經(jīng)不是剛才那副生鐵一般的模樣了。
“那朕是該夸你演得好，還是演得真好？”
趙竹之笑了，“陛下才是真的演得好。”
“以前也沒見你這樣詼諧過，還以為你會覺得朕偏袒錢氏一族?！?p> “臣不敢?！?p> “別謙虛，不是你指著鼻子罵朕的時候了。”
“陛下記性真好。那次陛下的決策確實出人意料，臣未及細想便跑來與陛下理論是臣魯莽，請陛下見諒?！?p> “畢竟是頭一次被大臣那么罵，想忘也忘不掉。但是你都這樣說了，朕若是不原諒豈不成了小肚雞腸？”楚王笑完，又想了想，“不過這次的事，還是要小懲大誡，你得看著安排安排才行?！?p> “陛下英明?！壁w竹之鐵面無私，也確實是個識時務(wù)知變通的聰明人。
“想聽竹之一句夸獎可是不易?！?p> “若是錢氏一族還是不知進退，陛下作何打算？”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而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不能改，自然有國法森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