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肅說的進(jìn)去,是蕭肅在自己屋子里隔出來的一個小隔間,算是他的書房。蘇錦沒有來過,也從來沒有想過會進(jìn)來,對于她來說,這里如同自己的房間都是自己的小天地,她沒必要去打擾。
蕭肅的書房很小,唯有一個書架,一對書桌椅,以及一把會客時的椅子。書架書桌皆是用櫸木做的,乃是江南常見的木頭,一般人家在使用。書架上頭沒有什么雕刻,簡單至極又看起來寒酸之極,但書架上擺的書,卻讓人難以小瞧書房的主人。
蕭肅如今住的地方說是買的院落不如說是租的小院,當(dāng)時蘇錦為了父親,偷偷便把自家的宅子賣了,多虧蕭肅這些年存了些錢,如果不是這樣,現(xiàn)在蕭肅一家或許就要在街頭露宿了。小院說小是真的小,只有三間房子一個廚房,三間房子也并非都很好,其中簫煥與蕭蓁住的房間較好,里頭的家具也還算齊全,蘇錦第二,蕭肅次之。紫珠因著要照顧蕭蓁與簫煥,是以在兩個孩子的房間隔出了一個小間。
蘇錦本以為蕭肅的房間雖好不到自己與兩個孩子的房間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畢竟在蘇錦印象里,這個小院小雖小卻是五臟俱全,并且蕭肅也從來沒與自己說過自己住的地方。
蘇進(jìn)的房間有張大床,且里面的東西有很多都是自己的嫁妝,蘇錦的嫁妝有多少?大概現(xiàn)下剩的也不過那張床和梳妝臺以及幾幅字畫了,那幾幅字畫也是因著自己原先挑選仆人不得力,已被悄悄換成了贗品。如果說自己的房間東西少,那么蕭肅的房間就是...沒有東西。
書房里的書或許是蕭肅唯一的裝飾品,也只有他的書房有給與其他人坐的地方,蕭肅的臥房只有一架床,床上也很干凈。
蘇錦扭扭捏捏,視線不停的在蕭肅的臥室和書房來回切換,心思也早已飄了很遠(yuǎn),以至于跟著蕭肅進(jìn)了書房卻沒有聽蕭肅在講些什么。
“阿四?”
“蘇錦?”
“蘇錦!”蕭肅聲音提高了些,有點(diǎn)兒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啊?”
“???怎,怎么了?”蘇錦連忙看蕭肅,同時疑問道。
“你剛剛有在聽我講話嗎?”蕭肅看到蘇錦回神,又回到原本淡淡的問話狀態(tài)。
“抱歉,你剛剛?”蘇錦有些尷尬。
“這些日子你少于蓁兒和煥兒接觸吧?!笔捗C以為蘇錦在轉(zhuǎn)移話題,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在多說什么。
“為何?”蘇錦焦急的問道,她重生回來便已決定要百般對兩個孩子好,如今讓她不要再接近兩個孩子,這不是讓她沒有彌補(bǔ)的機(jī)會嗎?
“剛剛煥兒說的可是真的?”蕭肅原以為蘇錦聽到讓她少與兩個孩子接觸應(yīng)當(dāng)會很開心或者是他干涉她的事情而暴跳如雷,但蘇錦只是很焦急地問為什么。蕭肅本來背對著蘇錦站著,他突然想要聽聽原因,繼而又坐到椅子上,一雙眼睛不著痕跡的掃過蘇錦。
蘇錦兩只手相交,疊在衣服前,她很是緊張,這件事應(yīng)當(dāng)是真的,可她記不清當(dāng)初是為了什么才這樣做,蘇錦幾次想要張口解釋,卻不知該怎么解釋,她覺得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審判,盡管她是真的做了錯事。
“是的?!碧K錦回道。
“家里現(xiàn)在還有我?!笔捗C端起一杯茶,細(xì)細(xì)摩挲,說出來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打在了蘇錦的臉上。
“你的嫁妝你如何處置我不會去管,但你如今已經(jīng)打上了蓁兒的主意嗎?”蕭肅將茶杯一下子甩到蘇錦的腳下。茶杯里的水濺的四處都是,打濕了蘇錦的鞋尖。
蘇錦沒敢動,她緊咬嘴唇,頭低低的,不敢再去看蕭肅的神情,她安安靜靜的,準(zhǔn)備接受蕭肅的怒火,這件事的確是自己腦子抽了,蘇錦想。
“蘇錦!我知道醉酒那回是我強(qiáng)迫了你,那的確是我有錯,但這好歹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從成親到現(xiàn)在我沒有求過你做什么,現(xiàn)在,我求求你,能不能對蓁兒和煥兒好一點(diǎn)?”蕭肅坐在椅子上看著蘇錦低著頭的摸樣越發(fā)生氣,說出來的話卻帶著些許乞求。
“我...”蘇錦猛抬頭,卻是看見蕭肅的眼神,那個眼神...是上一世蕭肅最后給自己的回眸,是憤恨,是無奈,更是絕望。蘇錦本來想要辯解,但這個眼神瞬間讓她沒有了辯解的念頭。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若是蕭肅現(xiàn)在將自己休出門或是把自己殺了,她也毫無怨念,或許沒了她,也不會有接下來發(fā)生的一些事。
蕭肅看著蘇錦驚恐的眼神,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蘇錦仍是低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蕭肅心中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就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僅不反彈還往回凹,然后又告訴自己,無事,在多打幾拳。
“你...”蕭肅還沒說完,蕭蓁一臉開心的跑了進(jìn)來,便不停的喊著“娘親,爹爹!外面下雪啦!雪花好好看呀!”糯糯的喊聲,讓蘇錦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
蘇錦突然記起來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她是為何要將蕭蓁賣給那錢婆子。
那個時候這城里下了冬日里的第一場雪,雪不大,但對于蕭蓁與簫煥來說卻很是驚奇,自他們生下來之后的冬日都沒有下雪,他們沒有見過,雖然平時蘇錦對待他們并沒有很溫柔,很親密,但對于他們來說娘親依然還是他們最愛的人,于是,她們結(jié)伴來到蘇錦的房間,
錢婆子因做著大宅里買賣丫頭的活,在那些個有錢有勢的人家里也有些人脈,原先蘇家的丫頭也多數(shù)都是從錢婆子那里來的,這些個人脈有時又能夠打聽些消息,而蘇錦想要知道的便是衙門知縣對待蘇家案子的態(tài)度,前堂她無法涉及,但后院卻可以打探打探,更何況知縣夫人身邊的丫鬟便是錢婆子的女兒。
蘇錦原本想要用房里的字畫去打探消息,奈何人家錢婆子根本不吃這一套,不僅不吃還說蘇錦用贗品賄賂她一婆子。
蘇錦不知道的是,她的驕縱不僅僅是對自家人,對著錢婆子更是如此,這錢婆子被蘇錦為難了多少次錢婆子可是記在了心里,也記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錢婆子不想幫蘇錦卻又害怕蕭肅,只得戳穿蘇錦的字畫是贗品。
但這錢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蘇錦尷尬與這字畫是假的,一時又拿不出什么值錢的東西來,只得打著笑臉問錢婆子想要什么,碰巧蕭蓁與簫煥牽著手走了進(jìn)來。
錢婆子看到蕭蓁單純的模樣,一瞬間兩眼發(fā)光,只想到蕭蓁這嬌憨的模樣定會是那大戶人家爭著搶的要的小姐丫鬟玩伴,于是便打起了蕭蓁的主意。
蘇錦腦子全被自家爹爹所占據(jù),只想著什么時候讓爹爹出來,也沒太計較太多,更何況對于兩個孩子的情感也不深,想也沒想她就答應(yīng)了。
蘇錦看著蹦蹦跳跳的蕭蓁,突然想起今日是那錢婆子再登門的日子,便是錢婆子與她遞交消息的日子。
蘇錦摸摸蕭蓁的頭,心里想著,這時辰應(yīng)當(dāng)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