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進來后,立馬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臭,卻悶悶的,帶點中藥般的苦澀,卻又飄散著潮濕的酸味。
鄭戚如皺了皺秀鼻,但想起自己偽裝的身份,于是又裝作什么都沒聞到般,淡然走到趙老爺躺著的床前。
只見趙老爺全身上下像是凍壞了一般,變得有些萎縮,四處青紫著,呈不正常的僵白狀,眼睛緊閉著,嘴唇烏黑,十分干涸,太陽穴處有一個針眼大小的孔。
一切正如傳言所說,無太大誤差。
鄭戚如目光微移,見趙老爺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懸空之物跳動著,被沉郁的紫光籠罩。細細看去,能發(fā)現(xiàn)有微弱的紫光連接著趙老爺?shù)纳眢w,似正滋潤著他。
見鄭戚如盯著那物,管家主動介紹道:“這個是我們趙家流傳甚久的祖?zhèn)鲗毼?,具有活血潤體之用。因為擔心老爺,所以我們拿出了此物,借以為老爺維持體內(nèi)的生機?!?p> “那些醫(yī)者都未查出趙老爺?shù)玫氖鞘裁床??”鄭戚如仔細看著趙老爺太陽穴處的針孔,若有所思地問道。
管家目光一閃,盯著鄭戚如,遲疑了一會兒,說道:“沒有,他們并沒有查出是什么病,只是診脈后說,老爺目前沒有生命危險,并且不知為何,明明未曾進食,其生命機能卻并沒有半點消退,反而有所增長。且血脈處似堵塞住了,流動無比緩慢,心臟跳動的頻率也逐漸減緩。他們大多都百思不得其解?!?p> “為何不曾進食?”
“因為老爺?shù)淖齑较袷且呀?jīng)凍住了一般,無法張開?!?p> “不僅如此啊,他的身體似乎都像是被凍住了…”鄭戚如摸摸下巴,仔細思量道。
管家的眼眸越發(fā)深沉,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盯著鄭戚如,沒有說話。
一直不曾言語的趙聞潤筆直地站在門口的邊上,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小月則從進屋后便一直無所適從,感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盡量一動不動地站在鄭戚如的身旁,假裝自己是一個隱形人。
鄭戚如其實也并非對醫(yī)術一竅不通。她自小便酷愛讀書,且其看的書類型廣泛,只要她感到好奇的,都會翻來一閱。因此還算是看了幾本醫(yī)術內(nèi)容的書的。但她沒什么耐心,看到書內(nèi)繁瑣的內(nèi)容便撓撓頭放棄了,轉而看其他有趣而簡單的東西。
所以此時,她只能聽懂管家說的一部分話語,對于怎么聽診,如何分析,她可實在是半點門路都找不到。
我為什么說自己是那逍遙菩提的徒弟啊!鄭戚如在內(nèi)心痛苦地嘶吼。
正當她想著是不是該端張板凳坐在趙老爺床邊診脈時,推門聲響起。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與那趙聞潤長得有些相似,但看上去十分活潑,應也是趙府的少爺。
果然,沉默的大少爺開口就喊了一聲四弟。
管家也說道:“聞風,恰好你來了,”說著又走到鄭戚如面前介紹道:“這是今日特地前來為你父親醫(yī)治病情的鄭小姐。”
“為我父親醫(yī)治病情?就她?”十分質疑的口氣,帶著撲面而來的不屑與懷疑。
鄭戚如臉上一僵,只能從內(nèi)心不斷提醒自己,保持微笑,保持微笑,保持微笑……
隨后她的臉上重新擺出一副醫(yī)者第一心懷天下的笑容:“四少爺你好,我是鄭如。這是我的妹妹鄭月。我們是逍遙菩提的徒弟?!彼槺銓⒁慌钥煲耆[形的小月拉回現(xiàn)實。
其實進府之前她便想好了,他們總不能說本名吧。江湖雖然很精彩,但人心卻是不得不防,于是她早就給自己和小月想好了假名。
“逍遙菩提?”趙聞風的臉上突然變得忌憚,只是仍然有些半信半疑。
看來這個名字還是很有威力的嘛。
鄭戚如舒了口氣,正色對眾人說道:“令尊的病情我已經(jīng)看過了,方才我以目觀之,誠如之前的醫(yī)者所言一般,他的血脈流速減緩,心臟跳動變得孱弱,這些癥狀明明是毀身之大難,但我仔細體會,竟感受到一股磅礴的能量,若不是令尊仍躺著,我?guī)缀蹩煲獞岩伤鋵嵤谦@得了新生。其緣由我已有了些許猜測,但出于嚴謹性,因此還需待我細細琢磨出全部后再來深入解決?!?p> 說完,她看了看大家凝重的神色,心頭不禁竊喜。
同樣的話重復說就沒有任何價值了。自己剛剛只是將已知的內(nèi)容重新整理融合,并加以繁瑣的語言修飾,說出來便是另一番感覺了。
其實有時候,含糊其辭若被合理改造,就可以偽裝成高深莫測的假象了。
管家緩緩地點了點頭,似乎正在認真地思考著什么,隨后他扭頭向身旁的仆人吩咐道:“去給兩位鄭小姐準備兩套干凈舒適的客房,并派去幾人認真伺候?!?p> 鄭戚如尋思,進府時已是將近六點,方才那番折騰后,如今應該是快七點了,確實可以入房休息了。
“誒——且慢?!笔悄勤w聞風。
鄭戚如望著他,有些緊張,這人不會是看出了什么吧。
“我見這天色還未黑盡,而我呢,最喜歡在這個時候與朋友一起玩耍,不知道鄙人是否有這個榮幸邀請各位去亭落雅處呢?”趙聞風雖是稱各位,卻只玩味地盯著鄭戚如一人,似乎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鄭戚如有點慌張,這人似乎不懷好意,此去一行怕是要仔細注意言辭。
但她也非慫人,哪兒會找不去的借口,于是便微昂著頭答應了,完全忽略掉身后被小月扯住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