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格外清明。
嫩橙色的光鮮透著墻上破爛的洞鉆了進(jìn)來。鄭戚如睜開雙眼。實際上,她并非才蘇醒,昨晚有太多事困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始終無法產(chǎn)生困意,導(dǎo)致夜不能寐。睜眼的那一霎若隱若現(xiàn)的困意才陡然襲來。
她起身,看向地面。
遲若賦早已醒來,此時已站起身,正好對上鄭戚如的目光,他的唇瓣勾出一絲微笑。
盡管這笑容與往常一般,但她總覺得一夜后,遲若賦的身上多了一些別的東西。也許只是鄭戚如太敏感而多心了。
裘琿還在呼呼大睡。他的睡姿極差,因位置有限,夸張地扭曲著身子,看上去十分可笑。也許因為好不容易才睡了個好覺,他睡得很沉,還時不時地傳來呼嚕聲。
鄭戚如失笑似得搖搖頭。
“喂,裘琿,該起床了!”她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沒有任何動靜。
鄭戚如只得下了床,湊近裘琿耳邊,重新喊了一道。
可是裘琿只是皺了皺眉,靠近鄭戚如的右手趕蒼蠅似得揮了揮,而后不滿地翻了個身,嘴上還模糊地說著什么。
“真是的,這樣還不醒,他該不會是想睡到午時吧?!彼灿行┎荒蜔┝?。
站在一旁的遲若賦聞言,淡定地走到兩人面前,若無其事地將一只腳抬起,正對裘琿的腿肚子,隨后自然地,閑庭信步般地,踩了下去。
這一腳可不輕。
裘琿立即從睡夢中驚醒,眼中困意全無,抱住自己的腿肚子凄厲地嚎叫,像是被誰奪了命一般。
鄭戚如看了看遲若賦做完這等事仍舊淡然的模樣,不禁十分佩服,對裘琿,她表示同情。當(dāng)然,她才不會承認(rèn),其實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絲微弱的幸災(zāi)樂禍。
裘琿好不容易舒緩了大半的痛覺,雙眼淚汪汪地看著始作俑者,語氣幽怨地像一個埋怨丈夫的深閨女子:“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這一大清早的,就把我弄得這么疼,出了事你負(fù)責(zé)啊?!?p> 遲若賦斜睨了他一眼:“如果我不這樣,你怕是要睡到明晨?!?p> 裘琿雖是不滿,但也不好說什么,畢竟這也算是自己的錯,只得小聲嘟囔著胡語。
鄭戚如含笑道:“好了好了,我看你啊,真是個活寶。既然起來了,就快出去吧。別忘了,我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呢?!?p> 三人先后走出房門。老人卻早已起來了,她坐在爐灶邊,手拿鍋鏟,不斷地在一口大鍋中翻炒著什么,一見幾人來了,臉上便浮現(xiàn)出慈祥的笑容:“你們醒了?快,先去桌前坐著吧。我這兒啊,就快煮好了?!?p> 三人忙道謝,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位置上。
裘琿坐熱凳子后沒多久便開始坐立不安,扭扭妮妮,他悄悄問兩人:“誒,我們就這樣吃飯了嗎?可我們都還沒洗漱呢,說不定現(xiàn)在大家的嘴氣都是酸臭的。”
遲若賦默默地移開身子,離裘琿之間遠(yuǎn)了遠(yuǎn):“你知道就好?!?p> 裘琿又氣又羞,恨不可言。鄭戚如見此情形,在一旁偷笑。
老人的耳力似乎十分敏銳,竟然聽到了裘琿的疑惑,便開口說道:“我是一個常年居住在鄉(xiāng)野的農(nóng)家婦女,倒是沒聽說過那些講究。你們?nèi)羰窍胂词?,就出門去河邊鞠些水來吧。若還有什么需要,只管提。我有的話,一定會給你們?!?p> 鄭戚如恭敬地行了禮:“謝謝婆婆。您可別理他,他這人嬌氣慣了,盡提些無理的要求,我們自是不用的。有了您親手做的食物,我們就覺得夠了?!?p> 遲若賦也道:“是的,勞煩您費心了?!?p> 裘琿雖然還有些其他的想法,但此時此景也只得僵著臉笑著點點頭。
…
飯很快就做好了,里面還有老人今早才采集的野菜。
眾人熱熱鬧鬧地吃完了早點。
一想到他們將參加選集會,鄭戚如皺起眉頭,然后問老人:“婆婆,我想請問一下,那選集會,是否有什么選拔標(biāo)準(zhǔn)?”
老人一愣,隨即問道:“難道你們真的要…”
裘琿高聲回答:“婆婆,我們真的會參加的!這個還是鎮(zhèn)長給我們提的建議?”
老人聞之十分驚訝:“鎮(zhèn)長要你們參加的?這可真奇怪…不過,鎮(zhèn)長這樣說,應(yīng)該是有他的道理的。不過我無兒無女,很少出去,只是偶爾去湊湊熱鬧,也不是太清楚那選拔標(biāo)準(zhǔn)。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們絕對不可能被選上?!?p> “為什么?”
老人的臉變得有些嚴(yán)肅:“我們所選拔的,是守護(hù)者,是保護(hù)我們鎮(zhèn)人不受外族侵犯之人。你們可能不知道,我們的外敵有多兇狠,有多狡詐,所以我們選拔守護(hù)者,一個最重要的標(biāo)準(zhǔn)便是對本鎮(zhèn)的絕對忠誠。你們是外面來的人,要達(dá)到這點實在太難了。”
“這樣啊…”鄭戚如有些失望,若真按這樣的標(biāo)準(zhǔn)來算,他們幾人如何能達(dá)到那個標(biāo)準(zhǔn)?更何況,他們只是路過,對這里而言,他們只是過客罷了。何來的真的忠誠?
遲若賦沉默了半晌,若有所思地說道:“可是既然鎮(zhèn)長都這么說了,并且還鼓勵我們參加,也許,我們還是有機(jī)會被選上的。”
老人搖搖頭:“難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重重地嘆了口氣。
裘琿這個急脾氣忍不住了,他握拳,憤聲說:“可惡,看來那個鎮(zhèn)長是在耍我們。哼,我看他就不像一個好人,實在不行,我們就掀桿而起,來個硬闖!我就不信,他們還敢傷我們不成?就算真的傷了我們,我們也可以…”
鄭戚如再次充當(dāng)阻止他繼續(xù)說廢話的角色:“好了,我們到時候試一試就知道了,現(xiàn)在于此揣測和糾結(jié)沒有任何意義。”
裘琿一看自己的話又被打斷了,十分氣惱:“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么?我馬上要說的事很重要!”
“哦?那你倒是說呀?!边t若賦選擇站在鄭戚如的那邊。
“我…咳咳,我是說,若我們硬闖之后他們竟敢傷了咱們,咱們就跟他們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若是出不去,在這里等死也算不上什么磊落的結(jié)局。嗯…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濒矛q有些支支吾吾地摸了摸后腦勺。
“好的,我們聽好了?!边t若賦面無表情地做了評判,隨后又道,“也許我們可以在下一次選集會開始之前,先去了解一下情況,最好能夠直接與之前被選上的人接觸一下,或許能有收獲。”
老人卻道:“不行的,你們見不到的。所有被選出來的人,都會消失,至少,都會在我們鎮(zhèn)上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他們既然成為了守護(hù)者,便是我們隱形而牢靠的后背。他們都說,守護(hù)者們的吃住都是在狐仙林里?!?p> 三人聞言,皆低頭不語。
看來,在下一次選集會來臨之前,他們能做的太少了。也許,他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