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逼近真相

　　煉金行會的實驗部負責(zé)人被兩名衛(wèi)兵扭著胳膊，帶到他們面前。

　　“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人在倉庫附近，鬼鬼祟祟地想要摸進來。”衛(wèi)兵報告說。

　　“鬼鬼祟祟？”喬治·雷德菲爾的臉上滿是震驚，額頭上有個傷口正在流血，“這里是煉金行會的倉庫，我只是來檢查自己公司的資產(chǎn)！”

　　“他的確是煉金行會的人，”希琳快步走上前，遞給他一條手帕，“雷德菲爾先生，我以為你只是實驗部門的負責(zé)人。莫非你的職責(zé)也包括檢查這些倉庫嗎？”

　　他接過手帕，按在了傷口上?！斑@也是我的職責(zé)之一，檢查倉庫……”

　　“他在撒謊，”克洛芙笑盈盈地說，“這種心存僥幸的人我見多了。只要稍有機會，他就會試圖用廢話蒙混過關(guān)，只有在遭受粗暴對待的時候才能好好交流。”

　　柯斯塔上前一步，突然之間目露兇光。那副退伍士兵的派頭有時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罢f實話，否則你很快就會需要一條更大的手帕了?！?p>　　喬治·雷德菲爾驚恐地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的克洛芙，最后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希琳。

　　希琳狠下心，別過頭。

　　“好吧，”他認命地說，“你們逮到我了。我是來這里和一個人碰面的。”

　　“碰面？說清楚點。”柯斯塔追問。

　　“只是些生意上的往來。那個人對行會的商品很感興趣，而且愿意以一個公平的價格購買……”

　　“直白地說，你在私自向某人出售煉金行會的商品?！笨寺遘酱驍嗨?，“我猜那個公平的價格肯定比市價更低，但交易的收益會落進你自己的腰包吧，嗯？”

　　雷德菲爾一臉憤怒，完全像個遭受污蔑的誠實之人，“你這是毫無根據(jù)的誹謗，女士！我必須提醒你們，我在煉金行會中身居要職，只要我一句話——”

　　柯斯塔一拳打在他的肋下，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雷德菲爾大口喘息，臉上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接著又開始干嘔起來。要不是有兩名港務(wù)局的衛(wèi)兵架著，他恐怕已經(jīng)躺在地上打滾了。

　　“我要起訴你！”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咬牙切齒地說，“你這是在毆打一名無辜的商人！”

　　柯斯塔緩緩蹲下身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希琳知道自己該扮演什么角色了，“雷德菲爾先生，”她用猶疑的語調(diào)說，“你對我一直都很有禮貌，所以我必須給你提個醒……這位先生來自南裂境前線，是一名退伍士兵。如果你讀過描繪退伍士兵的小說，就應(yīng)該知道這些見慣了死亡的男人有多冷酷。我不認為你的起訴威脅能嚇到他……”

　　柯斯塔瞇起眼睛，再度舉起了拳頭。

　　雷德菲爾吞了吞口水，似乎在重新評估眼前的形勢。

　　“你要見的那個人，”克洛芙說，“他叫什么名字？你能描述一下他的樣子嗎？”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雷德菲爾回答，“他長得也很沒有特色。火印城里有許多像他那樣的普通人，不過他的口音……我猜他可能是個博克蘭人?！?p>　　“這沒什么意義，”柯斯塔說，“城里起碼十分之一的人都有博克蘭口音?！?p>　　雷德菲爾畏懼地看著他，“這又不是我的錯！”

　　“的確不是，”克洛芙走上前，擋在他們之間，“好吧，咱們的禮貌哪去了？給這位先生拿把椅子來。”

　　一名港務(wù)局的衛(wèi)兵拿來一把破舊的木椅子，架著雷德菲爾的兩人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通常來說，能坐上房間里唯一的椅子都是件好事。

　　然而這次不是。

　　克洛芙在雷德菲爾面前緩緩地踱著步子，“你們約定在這里見面？以前也是這樣嗎？”

　　“以前有過幾次，”他回答，“但沒有固定的交易場所。你知道的，我不能總從同一個倉庫里……取貨?！?p>　　“這事有多久了？”

　　“幾個月吧?！?p>　　克洛芙停下來看著他，“你們就約在大白天見面？”

　　“不，通常都在晚上……他上次約的是周一晚上，但我剛好被一件突發(fā)事件纏住了，所以就改成了今晚。他也同意了?！?p>　　“那你來得似乎有點早啊?！彼┛┹p笑。

　　“……我覺得事情不大對勁，想提前來看看?！?p>　　“提前來看看？可以理解。那你聽過珀西爾·奧倫這個名字嗎？”

　　“什么？沒聽說過。”他搖搖頭。

　　柯斯塔挪開身體，讓他看到墻邊的帆布。雷德菲爾很快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么，接著驚訝地張大了嘴。

　　“所以你也沒殺他咯？”克洛芙露出一臉純真的笑容。

　　“這是個天大的誤會！小姐，瑪爾倫小姐！你知道我不是那樣的人，快告訴他們——”

　　希琳知道自己不能心軟，“回答她的問題，雷德菲爾先生。”

　　“我不認識那個人！我也沒殺他！”

　　克洛芙審視著他的臉，最后緩緩地點頭，“他沒在這件事上撒謊?！?p>　　柯斯塔一臉厭惡地看著他，“我不相信?！?p>　　“無知和愚蠢都不是他的錯，”克洛芙聳聳肩，“好吧，愚蠢或許是。但在這件事上，比起他在撒謊，顯然還有一個更加合情合理的解釋?！?p>　　“那個博克蘭人可能是他編造出來的?！笨滤顾f。

　　“的確可能，但這沒法解釋他為什么要在殺人之后的第四天回到案發(fā)現(xiàn)場。”克洛芙瞥了雷德菲爾一眼，“如果倉庫確實不歸他管，那他把尸體藏在這里就很安全，不會有人懷疑到他的頭上。至于可憐的奧倫先生，他很顯然死于一場近距離的小型爆炸……所以我認為那位博克蘭人確實存在，而且多半就是你們在找的幽魂?！?p>　　“這說不通，”柯斯塔皺起眉，“如果真是幽魂殺了他，為什么要把尸體藏在倉庫里？在傳聞中，他可是個專業(yè)的刺客，不可能會在這種小事上犯錯。”

　　“我沒說是幽魂親手殺了他，”克洛芙搖搖頭，“事實上，我們找到奧倫先生的尸體時，他就倒在倉庫的門口。我懷疑他是無意中踏進了幽魂為雷德菲爾先生準備的陷阱，然后就橫尸當(dāng)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座倉庫應(yīng)該早就搬空了吧？”

　　雷德菲爾驚愕地點點頭。

　　“空倉庫，而且只有煉金行會的人有鑰匙，所以他原本不需要擔(dān)心為你設(shè)下的陷阱會出什么意外?！笨寺遘娇戳艘谎蹓叺姆迹翱上У姑沟膴W倫先生成了替死鬼，在這里躺了四天才被發(fā)現(xiàn)。”

　　雷德菲爾一臉困惑，“可如果那個博克蘭人可以自由進出倉庫，為什么還要付我錢？”

　　克洛芙嘆了口氣，“你還不明白嗎？他付你錢不是為了進倉庫，而是為了從你嘴里套話。這次他肯定是完成了某件大事，正準備清理掉所有相關(guān)的知情人士——就比如你。不出所料的話，他打算今晚等你被炸死后，親自過來把現(xiàn)場布置成意外事故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你在檢查倉庫時遭遇了一場悲劇?！?p>　　雷德菲爾驚訝地看著她。他足夠精明，很快就察覺到自己和死亡擦身而過有多幸運。

　　“幸運的混蛋?！笨滤顾梢牡乜粗?。

　　希琳湊到雷德菲爾身邊，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血。

　　“我對發(fā)生的一切感到很抱歉，先生?！彼崧曊f，“但是，看來咱們之間的合作還要繼續(xù)下去?！?p>　　雷德菲爾的額頭上不止有血，還有大把大把的汗珠，“我已經(jīng)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了?！?p>　　“不是一切，”希琳說，“我有東西想讓你看看?？滤顾?，麻煩你把地圖拿出來?！?p>　　評估員瞪了雷德菲爾一眼，“要給他看？”

　　“如果幽魂在利用煉金原料制造爆炸事件，那些爆炸案很可能和煉金行會有關(guān)，說不定他看到地圖后能想到些什么。這恐怕是咱們目前最好的線索了?！?p>　　柯斯塔拿出他們用符號做好標記的地圖，希琳向雷德菲爾解釋了那些標記的含義：三角形狀的是沒有抓到嫌犯的煉金原料爆炸案，圓圈標記的則是原因不明的爆炸案。

　　雷德菲爾對著地圖苦思冥想了半天，最終遺憾地抬起頭。

　　“這里面肯定有一些是真正的意外，”他說，“但這些原因不明的案子……”

　　“怎么了？說清楚點！”柯斯塔上前一步。

　　“……別急，我正要說呢?！崩椎路茽栁房s了一下，“這些原因不明的爆炸案，有哪些是最近幾個月發(fā)生的？”

　　希琳看了一眼柯斯塔，后者心領(lǐng)神會地拿出她和艾瑪抄錄的調(diào)查報告筆記。

　　“果然沒錯，”雷德菲爾飛快地掃讀了一邊，“其中的一些地點我有印象。我想……我想那些地方應(yīng)該都屬于煉金行會的客戶?！?p>　　“客戶？”柯斯塔皺起眉。

　　“對。而且不是普通的客戶，都是近期下過大訂單的?！崩椎路茽栒f，“我不確定這些爆炸案和煉金行會的貨物有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看起來……”

　　“等一下，”克洛芙打斷他，“那些客戶的訂單是什么？”

　　“燈球。”

　　希琳感到一陣冰冷的戰(zhàn)栗流遍全身。

　　她下意識地望向柯斯塔，發(fā)現(xiàn)對方似乎也想到了同樣的事。“這不可能?！彼f。

　　“不，”希琳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不，這完全可能。試想一下吧，柯斯塔，火印城到處都在使用煉金燈球作為照明工具。這大概是最不會引起懷疑的煉金造物了，對不對？如果他將一部分燈球替換成會爆炸的煉金炸彈，然后混進普通的燈球里送到全城各處……”

　　“大膽的推論，瑪爾倫小姐?！笨寺遘铰犐先ヒ廊缓芾潇o，“但就算你關(guān)于燈球的猜測是正確的，用那種方式在全城埋設(shè)炸彈，這明顯不符合幽魂的低調(diào)作風(fēng)吧？咱們在談?wù)摰目墒且幻麣⑷讼裢饪漆t(yī)師般精確的雇傭刺客，不是什么反社會的無差別殺人狂?！?p>　　希琳看著克洛芙，意識到她是對的。

　　如果幽魂真的用燈球做炸彈，他是怎么保證目標會被爆炸殺死的？

　　他的手法肯定更克制、更精確，不會牽扯到太多的無辜之人。否則幽魂的名號就不會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了，就連統(tǒng)治著地下世界的尤文斯大佬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我的確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的，也許他最近改變了策略？”希琳承認，“但目前看來，燈球很可能是他的引爆手段之一。雷德菲爾先生，這間倉庫里存放的貨物是什么？”

　　“……燈球。當(dāng)然是燈球。行會不會把貴重物資存在租來的倉庫里?！?p>　　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

　　“咱們得查出煉金行會最近把燈球運到了什么地方，”希琳說，“現(xiàn)在所有燈球里都可能混著炸彈，至少從港區(qū)倉庫運出去的那些非常有可能。”

　　“這未免也太夸張了，你知道現(xiàn)在全城上下有多少燈球嗎？而且燈球真的有可能被做成炸彈嗎？”克洛芙皺眉，看向在場唯一有可能知道答案的那個人。

　　“理論上是可能的，”雷德菲爾緩緩點頭，“燈球的原理就是把兩種煉金原料混合到一起，并通過第三種阻隔劑控制開關(guān)。如果把里面的原料替換成其他物質(zhì)，那在搖晃時燈球就會爆炸。當(dāng)然，要是我能拿到一個被改造過的燈球，咱們就不需要在這里瞎猜了……”

　　“那也有可能直接把你炸上天?！笨寺遘酱驍嗨叭桥挪榈墓ぷ髁繉嵲谔罅?，港務(wù)局不可能獨立完成。但我們會優(yōu)先搜索港區(qū)的燈球，還需要煉金行會的專業(yè)人員跟著。”

　　“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調(diào)動……”

　　“雷德菲爾先生，”克洛芙湊近他，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無蹤，“莫非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嗎？如果那些從煉金行會運出去的燈球在火印城里爆炸了，猜猜最后誰會上法庭？當(dāng)然，前提是你沒被憤怒的知情人士私下處決的話。”

　　他慢慢睜大了眼睛，就像一條被撈出水的魚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要去的地方其實是廚房。

　　“必須有人去通知城市守衛(wèi)，”希琳說，“這件事需要有組織的大規(guī)模搜查，而且無疑也需要煉金行會的協(xié)助——”

　　倉庫外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仿佛雷電劈中了附近的地面。天花板上落下一些灰塵，希琳甚至感覺腳下的地面也在微微晃動。

　　“見鬼，又是這樣！”克洛芙惱火地喊道，“來個人報告狀況！到底是哪里爆炸了？”

　　一名港務(wù)局的衛(wèi)兵小跑著過來，“剛剛的爆炸應(yīng)該是在貧民區(qū)的方向。”

　　“港區(qū)呢？”

　　“港區(qū)……暫時還沒事?！?p>　　克洛芙大步向倉庫門口走去，“我要先失陪了，二位。這位雷德菲爾先生也要跟我們走。”

　　“等等！”希琳朝她的背影大喊，“其他城區(qū)怎么辦？”

　　克洛芙頭也不回地聳聳肩，“那是你們的問題。”

　　港務(wù)局的衛(wèi)兵跟在她身后，一起離開了倉庫。雷德菲爾被兩人架著胳膊，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面。他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很不好過。

　　“咱們怎么辦？”柯斯塔問。

　　希琳滿懷歉意地看了看墻邊的帆布，看來奧倫先生要在這里多躺一陣子了?！霸蹅兊萌ネㄖ鞘惺匦l(wèi)……而且最好直接趕去貧民區(qū)。我有種預(yù)感，那里的城市守衛(wèi)可能很需要咱們帶去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