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云涌動,妖氣充鼻。茉婕因?yàn)樨澩?,?qiáng)行用靈力逼出靈識,靈識又化身成姑娘跑去了街區(qū),這玩的正盡興就碰上一群中階法師,茉婕為了避免麻煩只得早早回去,靈識剛?cè)塍w,就聞到一股劇烈的蛇腥味,本體是白虎的她當(dāng)即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她再轉(zhuǎn)眼一看,封印她的陣法有些躁動,流光四溢,片刻之后出現(xiàn)一處虛體的光門,被捉來做守魔獸的她隨即便知道,又有妖出來做亂了。
這只巨大的白虎打了個哈哈,隨即變成人形向那光門走去。
下一刻,她便看到了讓她心跳停滯的一幕。
少年站在巖石上,神色從容,除了緊握的拳頭出賣了他的緊張之外,完全沒有一絲慌張。他仰頭閉眼,一條巨大的碧蛇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大口張啟,風(fēng)云翻涌,吹動少年的衣袍和頭發(fā),如果那條蛇不是要吃他,這一幕當(dāng)真是極有美感。茉婕斜目便看到了被牽制在一旁狼狽的老人,加上她也是妖,一眼就看出這少年功德眼加體,當(dāng)即便猜到了七七八八。
茉婕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曾對她說的一句話,年代久遠(yuǎn)了,她忘記了那人的模樣,只記得那人漂亮的眼睛滿是淡淡的清柔,讓人如浴清風(fēng)。
他說,任何人都可以很勇敢。
正如這個少年。
不像她,不敢反抗,被困囚籠數(shù)百年。
不能再等,茉婕當(dāng)即化出本體,向那蛇沖去,如果有妖傷人,封印她的陣法會對她進(jìn)行長達(dá)三天的雷刑,不可厚非,這對于妖來說,可謂殘忍至極,難以忍受,茉婕想都不敢想。
想象中的劇痛并未來臨,琉鯨正猶豫著要不要睜眼,就感覺到一陣颶風(fēng)一掠而過,琉鯨一個不穩(wěn)往后退了幾步,再睜眼抬頭便看到了一只雪白的……虎。
那只虎身高三米,體型矯健,一身雪白的毛發(fā)看起來非常柔軟,面相也沒有兇意,就算此時此刻她正咬住那條蛇的七寸,模樣也不覺得猙獰,身上還飄散著淡淡的白光,這哪里像是一只妖?這分明就是一只神獸。
沒有想到這只白虎會從天而降,琉鯨多少有些詫異,腦袋也一片空白。
這條碧蛇的妖力完全不能力敵白虎,沒幾下就已覺力不從心,他吃力的躲著白虎強(qiáng)烈的攻勢,心里的忌恨和憤怒如干柴烈火,讓他變得更加瘋狂,他大展妖力,身體接著開始變的巨大,足足大了兩倍,蛇頭也隱約有角生出,四周的草樹不敵壓力已倒成一片,天空更顯猙獰,空氣驟涼驟冷,隱約有下雨打雷之勢。
茉婕有些震驚,她找準(zhǔn)間隙往后退了數(shù)十米,把一老一少迅速叼著送到了遠(yuǎn)處,然后又折回來到碧蛇這里,心中已做好了兩敗俱傷的打算,茉婕的一雙虎眼嚴(yán)肅警惕了幾分。
這是條將要成龍的蛇妖。
碧蛇很快變身完畢,現(xiàn)在的它宛如一尊煞神,數(shù)十米內(nèi)的草木都為之顫抖。
它露出獠牙,一雙眼死死盯住比自己小了很多的白虎,虛空中傳來它陰冷的聲音,“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p> “否則——我讓你死無全尸。”
白虎冷笑,“就憑你?”
火藥一點(diǎn)就著,不在廢話,二人直接開打。
琉鯨看的驚心動魄,不知不覺白虎一身雪白的毛發(fā)已變成血紅色,身上也許多大傷小傷,那蛇也好不到哪去,只是看這趨勢,白虎似是有些被動。琉鯨一咬牙,他轉(zhuǎn)身對師父叮囑了一句:“師父你藏好,我去幫它?!?p> 說完便轉(zhuǎn)身欲去,剛走了一步,一個不注意竟被師父點(diǎn)了定穴,他有些著急,不解的看向老人。
老人很是嚴(yán)肅,聲音也加重了不少,“你去?你能干什么?你就在這老實(shí)呆著吧!”
“師父你……”
老人不愿廢話,轉(zhuǎn)身持劍快步離去前往混戰(zhàn)。
琉鯨隔得遠(yuǎn),此時又天氣灰蒙,塵石飛濺,根本無法細(xì)察戰(zhàn)況,只能站著干著急。
老人運(yùn)出內(nèi)力,趁白虎和蛇打的不可開交時偷偷繞到蛇的身后,這里是蛇的盲區(qū),他舉劍運(yùn)法,起身一跳,瞄準(zhǔn)蛇的七寸,重重劈下——
“嘶——”
碧綠色的血液四濺,噴了老人一身,碧蛇也渾身一顫,猛的蜷起蛇身,樹木又連連倒了一片,聲響震耳,老人也被震飛,白虎找準(zhǔn)時機(jī),利爪和尖牙一并撲上碧蛇,一下子抓瞎了碧蛇的一只眼睛,撕掉了一塊蛇頭肉,碧蛇疼的連連后退,僅剩的一只眼憤恨的看著老人和白虎。
它的目光先是停留在老人那里,隨后轉(zhuǎn)向白虎死死盯著她。
“呲呲——”
碧蛇突然向白虎發(fā)起進(jìn)攻,迅速且兇猛。白虎立即做好防備,她看到了一處低洼,打算把碧蛇引過去。
“嘩!”
碧蛇一個急轉(zhuǎn),快速往另一個方向前去,那方向是……!
“小心!”白虎朝老人大吼。
“咚——!”老人想躲已經(jīng)太晚,幾乎是一瞬間他就被碧蛇狠狠壓在身下。
“噗——”老人當(dāng)即吐出一口鮮血,隨后暈死過去。
碧蛇的蛇身再次騰空而起,不等白虎趕來,再次狠狠向老人砸下,這一次,隨著骨裂聲和震動聲的響落,老人徹底咽氣。
白虎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心臟隱疼,這是第一次,有妖在他面前成功把人殺死……
伴隨白虎震驚的是碧蛇瘋狂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哈……”
“后會有期!”
不等白虎回神,那碧蛇恢復(fù)原樣,迅速鉆入了地面,沒了蹤影。
白虎化回了人身,神情落寞的走向了老人。
琉鯨費(fèi)了好大勁才通了定穴,他緩了緩筋骨,現(xiàn)在天空的陰霾已經(jīng)褪去,狂風(fēng)也漸漸平息,已不見了碧蛇的蹤影,他想,應(yīng)該是被打敗了吧,琉鯨冷笑了一聲,嘲諷到:“真是一條蠢蛇,待本醫(yī)師能耐了,非挖了你的蛇膽燉湯喝?!?p> 琉鯨向那片廢墟走去找自己的師父,也順便向那條神獸道謝。
白虎沒找到,只看到穿著一身染著血液的白衣的姑娘。
似是察覺到有人接近,那姑娘轉(zhuǎn)過了頭,雙眼有些紅腫,不過還挺漂亮。
琉鯨不好意思的笑道:“姑娘,你見我?guī)煾噶藛??哦!我?guī)煾甘莻€老頭?!?p> 那姑娘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過了頭,低頭看地。
因?yàn)楸躺邏哼^的原因,那里有些下陷,琉鯨并未發(fā)覺不妥,他以為那姑娘沒聽懂,便小跑著上前,又說了一遍:“姑娘,我找我……”
“我?guī)煾浮边@三個字,幾乎是下意識吐出來的,因?yàn)榱瘀L看到老人的遺體時,整個人是有點(diǎn)懵的。他不太確信這是不是他師父,他師父怎會有如此丑態(tài)?可是這又確實(shí)是師父的衣服體型……想著想著琉鯨就跪了下來,鼻頭有些酸,看著血肉模糊的尸體,眼淚不住的流著,他下意識的哽咽,跪著向前抱住師父的遺體,“師父,師父你怎么了?鯨兒都說了鯨兒去,你干嘛非要這樣啊……你都一把老骨頭了呀,沒有鯨兒能挨打的……”
到了最后琉鯨已經(jīng)泣不成聲,“師父……你不醒……我怎么回家呀……”
茉婕也是有些動容,她不會安慰人,只能硬著頭皮道:“你……不要難過,當(dāng)下,理當(dāng),入土為安?!?p> 原以為這少年定會不愿,茉婕做好了長久安慰的打算,可不料,那少年竟猛的站了起來,一抹鼻子,擦了擦眼淚,言辭冷靜,聲音沙啞,“沒錯,我要給我?guī)煾刚覀€好地方?!彼D(zhuǎn)身看向茉婕,認(rèn)真道:“你能幫我嗎?”
茉婕愣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整個過程是非常沉默沉重的,待一切結(jié)束,天已經(jīng)黑透。
琉鯨磕了幾個響頭之后,竟背對著墳?zāi)梗龑χ枣夹α诵?,眉眼也很是透徹,若不是那眼眶還紅紅的,根本看不出這人剛才哭過。他說:“我?guī)煾覆賱诹艘簧?,終于可以休息了,我其實(shí)為他開心的?!?p> 茉婕想,這少年內(nèi)心是有多強(qiáng)大呀。
“你就是那只白虎吧?我聽說神獸都可以化為人形的,你有名字嗎?”
他管自己叫神獸?
茉婕想了想,柔聲到:“我叫茉婕?!?p> 少年露出痞笑,“茉婕神獸,我可以跟你回家嗎?”
她沒有家呀,她呆的地方,是個囚籠。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樘拍?,還是自己不忍這少年失落,茉婕鬼使神差的點(diǎn)了頭。
琉鯨心里一暖,笑道:“我叫琉鯨。”
琉璃河滿,鯨魚聲叫。他是被拋棄在琉璃河中,被一只鯨魚拖上岸來,被他師父看到救下的。
琉鯨心臟一疼,又對著茉婕笑了笑。
……
凰澤聽琉鯨講完后,總覺得故事并沒有到此止步,他抓住重點(diǎn),不給琉鯨喘氣的機(jī)會,直接問到,“茉婕既然是守魔獸,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請醫(yī)師如實(shí)相告?!?p> 凰澤的笑中已經(jīng)見刀。
琉鯨的臉色聞言有些蒼白,那只叫茉婕的妖眼神也有些閃躲糾結(jié),在長久的沉默之后,琉鯨苦笑一聲,道:“本醫(yī)師自是要幫她脫離守魔封印,讓她自由?!?p> 青臉極為震驚,“莫非你成功了?”
凰澤深思道:“守魔封印無解,除非……”
琉鯨一抬頭,打斷凰澤,語調(diào)竟有些瘋狂,“沒錯!除非找個替代品?!?p> 時間倒回到琉鯨同茉婕回家的那晚。
“這是你的家?”琉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家——被萬條細(xì)長的光柱圍住的一塊空地,里面只有一塊石床。琉鯨走進(jìn)去的時候,只覺得……
“這家怎么跟個籠子似的。”
茉婕聞言一愣,麻木的笑了笑,“就是個籠子呀。”
琉鯨不愿多提,以為她在開玩笑,再說管它像什么的,能住就行。他又哪里懂什么守魔陣這種封印,就沒當(dāng)回事,便也沒放心上去問。
一般的雷刑都是一周之后才會來臨,茉婕想好了,她就找個洞待個三天,等自己被雷刑處置完后再回來,省的這少年看到了有什么心理陰影。但不料這一次,雷刑不知為何提前了。
琉鯨第二天便是被雷鳴吵醒的。
“什么聲音呀?”琉鯨煩躁的揉了揉眼,視線剛剛焦聚,就看到茉婕化身成了白虎被“雷海”淹沒——數(shù)不清的天雷從天而下,一道一道分毫不差的劈在了白虎身上,白虎忍不住閉眼聲聲哀鳴,但聲音不急雷聲巨大,仔細(xì)聽方可察覺那其中難以想象的痛苦。
琉鯨直接被驚的失了聲,張大嘴巴,發(fā)不出音,身為凡人,他有何曾見過如此驚駭?shù)膱鼍啊?p> 白虎原本雙眼隱忍的閉著,似是察覺到琉鯨的視線,她緩緩睜開眼睛,滿眼哀傷痛苦,可還是安撫的看了琉鯨一眼。
琉鯨的心在那一刻,就因?yàn)檫@個眼神,竟心痛得無以復(fù)加。
這一劈就是三天。
琉鯨陪著茉婕不吃不喝三天,待雷刑結(jié)束,琉鯨看著化為人形向他走來的虛弱不堪的茉婕,輕輕一笑,小聲道:“那些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藥,你快快服下。”言詞中竟讓茉婕聽出了溫柔。
琉鯨說完便暈倒了下去。
茉婕一愣,立即上前把琉鯨抱到石床上,隨后便看著那堆草藥發(fā)呆,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我為你準(zhǔn)備了藥,你快服下?!辈恢獮楹危苍S是因?yàn)槿炖仔套屗睦镂?,或者身體的虛弱使得她的心也跟著脆弱了下來,一直以為自己習(xí)慣了孤獨(dú)的茉婕,竟落下了身為妖最看不起的眼淚。
茉婕服了藥,喂了琉鯨一些她在人類哪里學(xué)來的煮的粥,隨后便做在了琉鯨身旁,等這少年醒來。
琉鯨睡了一天,一醒來就看到低垂著眼眸的茉婕,他先是虛弱的笑了笑,又拉了拉茉婕的衣角,茉婕隨即驚喜的抬眸,深深看了琉鯨一眼,紅著眼眶笑道:“你醒了?”
琉鯨看著她的眼睛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痞笑道:“其實(shí)本醫(yī)師我還沒睡夠呢?!?p> 茉婕看到他這樣的笑,竟也跟著笑出了聲。
琉鯨看她心情開明了不少,就順著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為何有雷?”
茉婕背脊一僵,笑容也慢慢消散,不過……她已經(jīng)決定向琉鯨坦白了。
“我其實(shí)是一只守魔獸,被捉來封印在此,除非除妖受刑,否則本體不得離開這囚籠半步……”
“那為何有雷?”琉鯨追問。
“有妖傷人,我沒能阻止……”
“為何三天?”
“可能天怒難平吧……”
琉鯨聞言,某根弦被繃緊,怒火中燒,他猛的坐起,右手狠狠拍打石床,他壓住憤怒,問道:“你就這樣受著?”
茉婕沉默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琉鯨見此弦斷,更是心中有火,怒道:“你是欠了上天什么?還是欠了人類什么?你誰都不欠!為什么甘心在這里受罪?!它憑什么打你雷,它有雷為什么不去劈那些為非作惡的妖?就為了懲罰你?這狗屁陣法誰發(fā)明的,他怎么不自己挨劈?!真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寂火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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