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白玉蘭花

　　進入御花園，四處閑逛了起來。夏國身處大陸東北，氣候寒冷，冬季綿長，是以夏宮花園也沒有江南園林那般花團錦簇的場景。

　　倒是奇石假山較多，一條人工挖鑿的小河蜿蜒流入花園中央的人工小湖，湖邊種著一排排從江南移植過來的楊柳。靠北邊是一叢竹林，竹林前是一塊青石板鋪就的場地，見其上的陳設(shè)，應(yīng)是做練武場所用?？上В阅蠈m清曼死后，夏君已很久沒來過了。是以練武場雖然被打掃干凈，陳設(shè)也時常更換，但依舊給人一種枯寂的感覺。

　　走入場中，趙垚摘下外袍，扔到一旁石桌上。就在場中打起拳來，這是《黃帝內(nèi)經(jīng)》中附帶的拳法，據(jù)說有舒筋活絡(luò)、養(yǎng)生延年的功效。之前由系統(tǒng)灌輸，但趙垚一次都沒有打過，也沒時間打。開始還有些滯澀之感，可越打越順暢，一股暖流順著經(jīng)脈沿一個特定的路線流轉(zhuǎn)。暖洋洋的感覺讓他不自覺的沉醉在其中，欲罷不能。

　　“君上，你...”忽然旁邊傳出一聲驚呼，似驚喜，似悲傷，似訝異，總之滿含情緒，隨之響起的還有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

　　趙垚被驚醒，從沉醉中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去，是一個身著水藍色緞子宮裝，頭挽云髻的美貌女子。見女子不敢置信，兩眼含淚的表情，趙垚眉頭一皺，便走了過去。

　　“你沒事吧？”趙垚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小藥鋤，遞到女子面前，溫聲道。

　　“君上，我終于見到你了，妾身還以為今生都沒法再見到君上了。”聽到趙垚問話，女子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看著趙垚，然后就撲進趙垚懷中。

　　絲毫不舍得放手，也不說話，就這么默默的成了一根人肉固定柱，享受起這難得的寧靜。

　　許是哭的累了，女子哭泣逐漸變?yōu)猷ㄆ?，直至無聲。良久，女子松開抓住趙垚衣衫的手，脫離趙垚的懷抱。趙垚感受到女子輕微的掙扎，便不舍的松開雙手。女子小臉通紅，滿臉淚痕，一臉羞意，低垂腦袋諾諾不語。趙垚感受到胸前一陣涼意，低頭一看，卻是一灘濡濕的淚痕，不免嗤笑一聲。

　　“君上？你笑話人家”女被趙垚笑聲驚到，抬頭嬌嗔道。

　　“好了，小花貓，該告訴我你是誰了吧?！壁w垚看著面前女子楚楚可憐的樣子，搖頭調(diào)笑道。

　　“君上，你...你不記得妾身了嗎？”女子似是沒聽到趙垚調(diào)笑，面色慘白的問道。

　　“君上？你仔細看看我是誰？是不是你的君上?！币娕幽?，那傷心欲絕的表情，趙垚的心不由得一揪。

　　女子聽到趙垚的話，疑惑的睜大眼睛，盯著趙垚。見女子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趙垚也不催促，任她盯著。良久，女子方才開口。

　　“是了，你不是君上，我雖然數(shù)年沒見過君上，但也知道君上沒你這么年輕?！迸诱Z氣落寞的說道，聲音中透著一股死氣。

　　“你不認識我？”趙垚疑惑的問道，到夏國這段時間，趙垚還從沒解釋過自己身份，都是被人一口叫破，哪怕對方還留有疑慮。

　　“我該認識你嗎？”女子臉色蒼白，聲音毫無感情，像一個木偶，機械的回道。

　　趙垚皺眉，這不對啊，這女子到底是誰，是夏君的嬪妃嗎？那她又如何會說數(shù)年沒見過夏君，看她打扮，不是宮女，還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可她卻不認識我。

　　“不認識就不認識吧，但我想認識認識你，告訴我，你是誰？”趙垚猜不到女子身份，也不在頭疼，直接開口問道，他卻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稱謂早已變成了‘我’，這是平等交流時才會用的稱謂。要知道哪怕是面對劉桃枝小興子亦或是其他夏國大臣，他都是自稱‘本公子’，‘孤’的。

　　“認識又怎樣，不認識又怎樣，還有什么意義?！迸訖C械的回道，緩緩轉(zhuǎn)身，向另一側(cè)的小門走去，背影充滿了蕭瑟，似一朵即將凋謝的玉蘭花。

　　趙垚皺眉，看著對方的背影，心中一陣疼痛，想要沖上前去將她攬入懷中。但看對方冷漠的態(tài)度，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殿下，這位是蓋語薇蓋良人?！辈恢螘r，小興子與劉桃枝聯(lián)袂走到近前，小興子出聲介紹道。

　　“良人？這么說她是先君的嬪妃咯。”雖然早有所料，但聽到小興子的確切答案，趙垚還是很不爽。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毙∨d子上前，撿起地上一塊絲帕，恭敬的遞給趙垚，同時回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如何是也不是?！壁w垚接過絲帕，疑惑問道。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

　　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這是韋莊的《思帝鄉(xiāng)》，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笨粗z帕上繡的詩句，趙垚喃喃自語道。

　　“這位蓋良人因其與先后有幾分相似，所以被妖后尋來試探君上，是以先君一直留有戒備。被先君趕出乾清宮，第二日便打入冷宮。但她卻對先君念念不忘，每日都來練武場打理蘭花，以期能再見到先君?？伤睦镏?，先君很多年都沒來過花園了，更枉論是練武場了?！毙∨d子見趙垚看向他，連忙解釋道，說到蘭花是還指了指靠近練武場的一塊花圃。

　　趙垚回頭看去，只見一叢叢白玉蘭交相輝映，花立枝頭，鐘狀碟態(tài)形倒卵，呈玉白色，基部帶紅暈，花絲紫紅，雌蕊淡綠。

　　“凈若清荷塵不染，色如白云美若仙。微風輕拂香四溢，亭亭玉立倚欄桿。便似你的人一般，淡雅清新?！笨粗@些玉蘭花，趙垚不禁低吟起來，贊嘆道。

　　“白玉蘭不是南方植物嗎？聽說只在江南那種溫暖濕潤的地方才能成活，怎么此地會有，還長的這般錦簇妖嬈。”趙垚家住地球金陵，家中就有一盆白玉蘭，自然熟知其習性，便疑惑問道。

　　“這是先后托人從家鄉(xiāng)移植過來的，當時耐不住關(guān)外苦寒，大多枯死。只有少數(shù)幾株勉強活了下來，但也是萎靡不振，隨時都會死去，后經(jīng)先后精心培育，總算活了下來。先后逝去，因打理不善又死去大半，幸得不久后蓋良人入宮，在玉蘭殘骸中發(fā)現(xiàn)兩株幼苗，悉心照料下，才有了如今規(guī)模?！睂Υ诵∨d子知道的倒是清楚，他還記得當時得知玉蘭花枯死，先君氣得暗中處死好幾個負責照料白玉蘭的太監(jiān)。

　　“哦，竟還有如此坎坷的經(jīng)歷，如此有趣的故事?！甭牭叫∨d子的講述，趙垚目光幽邃，意味難明的看向蓋語薇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