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寒軒醒來時,刺眼的陽光讓他不由抬手一遮,隔了很久才適應(yīng)過來,環(huán)境有點(diǎn)陌生,竹子做的桌子,凳子,床搭,還有一排排竹架放著許許多多的藥罐,不用細(xì)聞就能聞到濃濃的藥香。
他從床上站起來,一陣暈眩,又坐了下來。
吱丫一聲,竹門被人推開了,那人看到他醒來,急忙將手中的藥放在桌上:“醒了?”拿起他的手細(xì)細(xì)把脈,嗯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可還覺得那里不舒服?”
殷寒軒看到來人,正是谷老頭,才想起這里是波月谷:“就是有點(diǎn)頭暈?!?p> 谷老頭哈哈一笑:“你都躺了半年,肯定頭暈了?!?p> “半年?”殷寒軒低聲呢喃了一句,急忙從床上起來,又是一陣暈眩,谷老頭扶著他坐下:“你干嘛去?你這剛醒來,也要好好靜養(yǎng)?!?p> 殷寒軒抓住谷老頭的手:“小血呢?”他記得他們拜堂后還說了很多話,后來血飲說,她累了,她要睡了,他只是不斷的輸入內(nèi)力給她,自己什么時候昏迷的,他自己也忘了。
谷老頭嘆了一口氣:“她沒事,早就生龍活虎的走了?!?p> “走了?她去哪了?她怎么沒帶我一起走?”
谷老頭拿出一份信給他:“她說去辦點(diǎn)事,說你醒了,把這個給你。”
殷寒軒連忙把信打開,上面只寫字幾個字,好好養(yǎng)傷,辦完事,我來接你。
殷寒軒將信好好收了起來,放在懷里,她要是不來接他,他就去找她,這可是她自己親手寫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這才想起自己怎么還好好的:“我們怎么會在這里?”
谷老頭將怎么發(fā)現(xiàn)他們,救了他們的事一一說道,這才知道,原來血飲讓符文宇辦的事,是讓他們找到谷老頭,帶他來這里。還是谷老頭發(fā)現(xiàn)了井邊血飲留下的字,這才找到了他們,幸好還不算晚。
她倒是什么都算好了,萬一他們受傷出的了波月谷只怕也出不了沙漠。有個神醫(yī)在,命就多了幾分保障了。
谷老頭抓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唉聲嘆息道:“要不是你吃了月色草,又強(qiáng)行將內(nèi)力不斷的輸入給血飲護(hù)住她心脈,不然,你跟她都死了,找到你們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六天了?!?p> 殷寒軒低頭笑了笑,轉(zhuǎn)念又想到一個事,暗暗試了一下體內(nèi),既然有內(nèi)力,而且這股內(nèi)力怎么感覺這么熟悉?遠(yuǎn)比他之前的內(nèi)力還要深厚:“谷前輩你說過,要是一旦恢復(fù)內(nèi)力,蠱毒便會毒攻心脈,必死無疑,那我這?”殷寒軒抬起兩個手,疑惑的看著谷老頭。
谷老頭清了清嗓子,猶猶豫豫道:“你體內(nèi)的蠱毒是…是……”
“是莫離,將你體內(nèi)的蠱毒以血換血之法,換到了她身上,你的蠱毒才解除的?!遍T口突然想起一個聲音。進(jìn)來一個人。
殷寒軒:“師傅?你怎么在這?”
莫邪看了一眼谷老頭,谷老頭輕嗯了一聲,不去看他。
莫邪:“來跟你說點(diǎn)事?!?p> 殷寒軒想了想:“師傅,莫離救我之事,我很感激,可此事無以回報,我跟……”
莫邪抬手制止了殷寒軒的話:“你先不要著急,你剛醒來,先好好休息,明天在說?!?p> 殷寒軒:“我不困。師傅?!?p> 莫邪端著藥,遞給殷寒軒,殷寒軒只當(dāng)他是太擔(dān)心他了,端著一口喝了,都不覺得苦,也許因為心里太甜吧,但莫離為了他承受蠱毒之痛,這份情誼,只能是來世在報了。
喝了藥,殷寒軒本想說去看看莫離,可腦袋一陣昏沉,困意來襲,他只聽到莫邪說,讓他都想起來吧。便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之中。
他夢到他父母帶他去哈城,他帶著隨從在外面瞎逛時,看到了一個小女孩,不過四五的模樣,從那么的圍墻跳了下來,他心里都驚了一下,這么高,不會有事吧,可那女孩一點(diǎn)事也沒有,雙手叉腰對著那坐在圍墻上不敢跳下來的七八個也不過七八歲的男子喊到:“有本事就跳下來,跳呀,膽小鬼??!”
有個男孩被她這么一激還真的跳了下去,她撒腿就跑,看到身后沒人追下來,就又停了下來,看著那個崴了腳的男孩哈哈大笑,一碰一跳的拍了拍屁股就走了,爽朗的笑聲從他耳邊傳了過去。
笑聲里全都快樂。
他沒想到第二天他又見到了她,那群男孩正在整一個八九歲小男孩,她像個女俠似的,把他們一推,擋在那個男孩面前,喊到:“有什么就沖我來,整我朋友干什么!”
那些人似乎是不知道他是她朋友,聽到她這么一說,倒是一樂,二話不說喊到:“既然是他朋友,那就一起打!”
七八個人打她一個,不兩個,他本想讓隨從去幫忙的,畢竟七八歲的人打一個四五歲的,萬一出事了呢,可他真的是白擔(dān)心了,那小女孩既然是個練家子,有模有樣的,手中一把短木劍打的這七八個人狗血淋頭的,自己毫發(fā)無損??吹侥切┤艘蛔撸€哼了一聲,說了一句,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只是她這神氣的模樣還沒保持多久,來了一群大人,她一看到,她整個人就跟腌了似的,乖乖把木劍給了其中一個人,低眉順眼道:“我回去受罰?!?p> 那人嚴(yán)厲的看了她一眼,倒是對樹下的孩子客氣了起身,拉著他站了起來,便走了。她低眉順眼的跟在身后,路過他身邊時,他才看到她嘴角掛著笑意,腳步依舊是輕快的。
壓根沒有因為受罰而覺得悶悶不樂。在她眼里好像沒有不快樂的事。受罰都是快樂的。
第三次見到她,是在凌家,他才知道原來她是武林盟主凌霄凌盟主的掌上明珠——凌雪。
不過,她正跪在院中,估計又是被罰了,那時正是最熱的時候,可她跪的端端正正的,腦袋卻一直低著。他特意往那石頭的小路走了過去,低頭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拿著一根樹枝在戳一只螞蟻,嘴里還輕輕在哼著歌。
果然,還是那么快樂。
可她壓根就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仿佛只當(dāng)他是一個路過的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
第四次見她,是他不小心跟隨從走散了,一群小男孩看到他一個人,便將他圍了起來,這樣一張臉,有時候讓他也覺得挺煩,這次她倒是見義勇為的救了他,那些人一看到她就跑了,他正要說聲謝謝,可她都沒看他一眼,就已經(jīng)歡快的朝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人跑了過去,喊著,哥哥,哥哥?。∷坪跬?,她剛剛救了一個人。
那個笑聲每次想起來的時候,他總覺得歡快,以至于,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一想到這個笑聲,他就覺得很難過。
但他后來,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他第五次看到她時,會是在……天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