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瀧接到張嵐辦的義務(wù)教育的報告，看完高興一會兒，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鄭瀧立刻找了內(nèi)閣，說：“本來我們川中人力不足，因此，婦女，尤其是能耕田的婦女，不能再減少了。近日，我看到一個很不好的現(xiàn)象，雖則國家日趨穩(wěn)定，好多平民家，也開始裹小腳。這簡直大逆不道！我命令，任何一個宮廷女子，不得任用裹了小腳的婦女。這是第一。第二，任何一個官員，吏員，但凡吃公糧的，正妻不得是裹小腳的。從今年今日起，以前的既往不咎，但今后，一概不許，就是納妾納裹小腳的，都要額外增加一筆納稅！”
劉之渤大奇說：“恕微臣孤陋寡聞，實在想不明白，裹小腳怎么就大逆不道了？大王體恤民女，令宮女民女不裹小腳，這事大王說了算，但有的士紳豪門家庭，小姐不用出來做事，裹小腳好嫁一個好夫婿，這也不犯法??？”
鄭瀧變了臉色，說：“孤口含天憲，說了，就是法律了?！?p> 劉之渤見鄭瀧一下變了臉色，心中咯噔一下，知道這事自己冒失了，也是，因為平素自己與龍文光的斗爭，大王都是直接叫自己老劉，老劉的，可能，自己真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劉之渤嚇得臉色發(fā)白。
鄭瀧說：“老劉，你是忠臣，所以提出疑問，我可以給你解答，很簡單，一夫一妻兩個人工作，跟一個丈夫工作，誰能干更多的農(nóng)活？我們以農(nóng)為本，現(xiàn)在，天府長城內(nèi)的土地并沒有有效利用起來，近一半的土地就是拋耕，隨便灑點種子，看老天爺吃飯，這怎么能行！你沒看見，精耕細作的田，秋收最高可以達到五石嗎？就是沒有五石，四石也居多。”——鄭瀧這當然要隱瞞成I都二繞以內(nèi)田地的真實農(nóng)獲，不然，還不讓這些家伙算清他鄭水龍的老底了嗎？
劉之渤震驚說：“這么高的畝產(chǎn)？這不是祥瑞嗎？”
鄭瀧說：“吾奉天命治蜀中，自然天帝爺要給我們的土壤免費復(fù)原成古代最肥沃的時候。有此收獲何足為奇？為了保持田力，采用三圃制也可以，但總得精耕細作啊?？偛荒軖伔N，一畝田才半石稻米入庫，這算什么鳥、事？這就是農(nóng)村勞動力不足，因此，任何一個裹小腳的婦女，都是我們國家強盛的一個阻力。所以，絕對不可以了。不說別人，就從王室、官宦之家，吏員家庭，乃至民間所謂農(nóng)業(yè)吏開始，發(fā)現(xiàn)一個開除一個，絕對不姑息?！?p> 劉之渤說：“大王如此教導(dǎo)愚臣，愚臣也就明白了?？升埼墓饽莻€酷愛三寸金蓮的，可能會有小動作也說不定?！?p> 鄭瀧心說，得，你們的黨爭已經(jīng)開始表面化了，當著我的面都敢直接“上眼藥”了。
鄭瀧說：“老劉，你要注意團結(jié)大臣啊，先不論龍文光怎么說你的，反正，你是禮部尚書，就得高標準嚴要求。”
劉之渤頓時表現(xiàn)出委屈的神色，但估計，他心里高興著呢。這話，明顯是覺得他劉之渤更親近一些啊。
劉之渤于是領(lǐng)命下去發(fā)動禮部搞宣傳。
鄭瀧還不放心，于是，又找到六叔公，讓他配合說一下。
六叔公愕然，說：“可是，裹小腳也是我漢家風俗之一，現(xiàn)在滿韃‘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搞得天怒人怨，連湖廣北面，都有十幾萬流民逃入我川中，也是首相令小老兒一路宣傳，讓他們到達州附近定居下來。可見滿韃的歹毒，和我們的仁義?，F(xiàn)在，大王強令不得裹小腳，是不是有礙風評??？但既然是大王提出來的，小老兒理解不理解都執(zhí)行。”
鄭瀧一拍額頭，心說見鬼了，老子讓不裹小腳，居然是“暴政”了？他于是唾沫橫飛地說：“我漢家兒郎，高冠博帶，女子長裙拽地，各種打扮乃大美，方有‘華’之說。他滿清暴政令漢家兒郎只能留其丑陋難看的金錢鼠尾辮子，乃是亡我華夏之舉。怎么就跟我令蜀女不得裹小腳一樣了？你還別說，現(xiàn)在我們才東川省，北川行省，南川行省，西川省，YN省，GZ省這六省，等將來，掩有天下，大蜀即天下，老子還要搞全天下禁止裹小腳，不然稅款加倍繳納?！?p> 六叔公見鄭瀧反應(yīng)這般大，連老子都脫口而出，嚇得臉色一白，想跪下說話，好在鄭瀧反應(yīng)即時，把他扶住了。六叔公說：“既然是大王口諭，小老兒立即發(fā)動宣傳部，配合執(zhí)行，反正，裹小腳女人也會很痛，就以此宣傳說其父母惡毒，不人道吧?！?p> 鄭瀧說：“說得好，今后，你要嚴厲的批判今天之后還冥頑不化，不聽圣諭的，要將其批駁為無父無君之輩。”
鄭瀧又叫來龍文光，把理由說了一遍：“龍尚書，今后，吏部把官員的升遷也要跟納不納小腳妾聯(lián)系起來，但凡官吏升遷，只要納了小腳妾的，一律降考評一等，不得評卓越。這是孤的看法，你怎么看？”
龍文光咬了咬牙，說：“陛下，這對振興蜀國農(nóng)業(yè)，實乃良方。但做事，最好不要一刀切啊。象江南士紳，百戶有九十九戶都裹了小腳，惟一一個還是那些獨女家庭，怕女兒痛。因此，陛下，這樣做，江南士紳如何想？他們怕不把我們當作比滿韃還兇殘的異類了！畢竟，剃發(fā)不會讓他們的女兒嫁不掉，可放腳卻讓他們的女兒嫁不出去啊！”
鄭瀧沒好氣地說：“孤幾十年都未必拿得下江南，就別考慮那些腐朽的士紳了。”
龍文光愕然說：“想我大蜀，精兵二十余萬，威震天下，昔日，大王破張獻忠僅一日一夜，而張獻忠的余部李定國，幫助大明守住了南京，可見，咱們的士兵之精，未必弱于滿清。那怎么就拿不下江南呢？”
鄭瀧話語一滯，他已經(jīng)搞明白了，如果不是自然而然的魔改，而是突兀地用平地拔起懸崖的方式對時空進行魔改，讓大明馬上滅亡，讓俺韃清瞬間完蛋，他有較大可能會觸犯《土著時空魔改保護法》去銀河聯(lián)盟吃窩窩頭，只是，他雖然暗恨《保護法》的嚴厲，可他也不敢輕易試一試違法。
要悠著點，再說，就算自己不算違法，要滅清滅順滅明，不也得一步步來搞嗎？來日方長，自己遲早能統(tǒng)一華夏！
于是，鄭瀧只能含混地說：“龍大人實在太看得起孤的軍隊了。孤與滿韃一樣，最強的就是騎兵，可江南河流縱橫，湖泊相連，密密麻麻的都是水網(wǎng)，我如何可以行馬？扎幾個木筏下江南？怕精兵一朝喪盡，主動權(quán)就不在孤手里的?！?p> “但愛卿無須擔心我蜀國太弱，湖廣，兩廣，陜甘，我們都能拿下，最起碼，四足或者三足鼎立，我蜀國國力第一。等些許年，孤拿下兩廣，封愛卿做柳州候，愛卿告老還鄉(xiāng)也是衣錦還鄉(xiāng)，何等灑脫自在？”
龍文光一下眼睛放光說：“微臣目前身子骨還硬朗，等五年，或七年，大王拿下兩廣，微臣再告老還鄉(xiāng)?！?p> 鄭瀧拍拍龍文光的肩頭說：“愛卿只要身體吃得消，七老八十也可以干閣部的么?！?p> 說服了龍文光，就沒有必要再一一說服了。
鄭瀧直接在內(nèi)閣提出這個法規(guī)。內(nèi)閣里，鄭國德、張嵐、奧黛麗、鄭國明、張貴自然是無條件支持，六叔公鄭英暉、龍文光和劉之渤也表示支持。劉士斗敢阻撓？
劉士斗是工部尚書，但卻基本上是個吉祥物，他沒有能力營造一個私黨，也管不了工部以外的事。
于是，又是全票通過。
這個法則，令蜀中大震。
一時間，因為生活好了一點，就開始有些“飄”，讓他們的女兒侄女裹小腳的御民們，紛紛哀嚎著放腳。
川中舊地主士紳們是郁悶的。
鄭家得蜀地太快，崇禎十七年暴起，之后，幾個月就擊殺張獻忠，收的四川、云南。現(xiàn)在，更收了貴州。
這川中的田地，蜀王也不沒收，只做了清丈土地的工作，可從此之后，無論士紳百姓，都必須納糧服役，這就要了老命了。
好在，沒有搞更多的幺蛾子。
不然，大家伙兒反逑他算了。
當然，私下這么說說無妨，誰要真這么做，家里人都得把他滅了——被失心瘋害的被夷平九族，那才叫憋屈呢。
既然田地必須繳納稅款，又必須服役，那就只能降低生活標準，然后，找點小樂子了。
于是，裹小腳從富豪士紳家庭開始興盛起來。也就這么幾月，家中有幼女的，都開始裹小腳。
渾然不管對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侄女，小可愛。
但現(xiàn)在，一紙令下，把裹小腳與“大逆不道”聯(lián)系起來，這就有些嚇人了。
蜀王的兵將，可不是木雕泥塑，是會砍人頭的。
再仔細瞅瞅新法，得，原來，是吃公糧的一概不許，百姓，倒可以納小腳妾。
可是，叫自家女兒侄女裹小腳，不就是想讓她們嫁一個金龜婿嗎？現(xiàn)在官兒一概不許娶小腳正妻，這不是管得太嚴了嗎？
哎，總不能叫自家女兒侄女裹小腳，就便宜隔壁鄉(xiāng)的員外老頭子吧？
于是，富家士紳家庭開始放腳。
而普通百姓家，則三呼萬歲，他們中讓女人裹小腳，不就是怕人人都裹了，自家不裹，將來嫁不掉？
現(xiàn)在，大王嚴令不得裹，那當然樂意從命了。
聽了西南搞什么禁止裹小腳。整個東部都大為憤慨。
一個個青蟲，不以國家即面露清兵南下為意，不以滿清在江北搞“留發(fā)不留頭，留頭不留發(fā)”為恥，反而為他們的見不得人的愛好而對蜀國橫加指責。
做出一副“吾是沒有兵，但凡吾有五百精兵，當起兵滅蜀，以弘揚正氣于天下！”
鄭瀧此時的錦衣衛(wèi)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聽到這個報告，鄭瀧有一句話想坦白地說給那些青蟲聽“爾父何不射爾于墻上呼？”
鄭瀧也不管江南青蟲怎么考慮，再三下令，不許下面有絲毫折扣。
于是，禮部、吏部、宣傳部的輿論管理也嚴厲起來。
于是，蜀中“嗜小腳”的青蟲們哀嚎紛紛。
鄭瀧對他對蜀國國政的掌控能力也是很滿意的，從這些青蟲和所謂士大夫階層的集體反應(yīng)來看，這個法令與“剃發(fā)易服”居然同為暴政。
而在他簡單說服下，六叔公鄭英暉、龍文光、劉之渤都對自己的行為表示了支持。
如果他的掌控力下降，那這些人，表示的就不是“理解不理解都一絲不茍的執(zhí)行”，而是紛紛反對了。
據(jù)鄭白健密報，龍文光當夜就把幾個小腳妾送給了他的朋友——這個時代，把美妾送人是一種高雅的習俗。
鄭瀧自然無法理解這種把自己女人送人的行為方式的，但這關(guān)他屁事！
他又不是龍文光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