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塵沉吟:“弄出這般大動靜,將雙拋橋下妖郡無諸和人間無諸的接縫處炸斷,目的到底何在?”
“總歸是不懷好意?!备淡^衡從顯示器前走開,慢慢踱步到空洞邊緣,向下望去,目光與深淵一樣幽窅:“魁岐的人素來是看不慣妖郡和人間有重合的地方。”
“但以往相安無事的時日甚長,他們突然毫無端倪做出如此舉動,著實讓人費解。”謝微塵接著傅璣衡的話說到。
“的確如此?!备淡^衡取出手機,連上了顯應(yīng)宮APP的后臺,發(fā)送了一篇委任消息。
“只怕未來的一段日子里仍是不能風(fēng)平浪靜了?!?p> 最壞的可能變?yōu)楝F(xiàn)實。
傅璣衡當(dāng)即調(diào)兵遣將,令顯應(yīng)宮弟子們各司其職的同時加強巡邏戒備,又點了一部分秀出班行門生前來雙拋橋,負責(zé)執(zhí)行處理河中心空洞和收拾殘局的一應(yīng)事宜。
竇秋雨也想看看雙拋橋那邊的情況,便跟著顯應(yīng)宮的大部隊一起出發(fā),匯入井然有序的人流中。
她走到半道上還遇見了之前被派去調(diào)查宿命酒吧的肖藍杉一行人。肖藍杉的表情既擔(dān)憂又郁郁,見著她以后臉上更添了些驚訝,向其他人打了一個招呼就把她拉到自己的隊伍里去了。
抵達雙拋橋的時候,竇秋雨看到了另一隊人馬。這群人從進城的主干道上下來,他們和顯應(yīng)宮幾乎全員穿著鯤鵬服的弟子們不同,身上沒有多余的累贅,偶有幾個依然保留著些許的獸態(tài),明顯都是無諸本地的妖怪們。
初初看到他們,竇秋雨尚有點懷疑來者不善,畢竟妖怪們對顯應(yīng)宮的態(tài)度不佳讓她印象深刻。
但在她看到傅璣衡允許她們越過封鎖線的那一刻,竇秋雨恍然大悟反應(yīng)過來這一回真的是和藹可親的友軍了。
妖怪隊伍領(lǐng)頭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成年女士。她脖頸處的冰肌雪膚被一頭蓬松的短發(fā)齊脖稍稍掩住,上身內(nèi)搭一件灰白色短袖T恤,外面套著暗褐色七分寬腿吊帶褲,打扮沒有特殊的地方,卻無緣無故能瞅出她身上一股子書卷氣。注意到竇秋雨的視線,她眨著明眸善睞的杏眼,朝這邊看了一下。
謝微塵含笑說:“霜骨,你來了。”
傅璣衡對她點了點頭:“好久不見。”
“傅先生、謝先生好久不見,二位別來無恙?!彼堑氖治⑻疽怅犖橥O拢氉陨锨皫撞饺岷偷貙λ麄冋f,“越先生叫我?guī)б恍┤藖砼浜夏銈兊恼{(diào)查工作?!?p> 傅璣衡愁眉不展著說:“現(xiàn)在的狀況比當(dāng)時說的復(fù)雜多了?!?p> 霜骨和善地說:“傅先生有什么交代盡管吩咐便是,我們行事皆聽你的指揮?!?p> “那好,按照原先說好的霜骨你們其中一個任務(wù)是輔助我們揪出夜闖顯應(yīng)宮的兩個蟊賊?!备淡^衡措置有方,把霜骨的隊伍納入計劃當(dāng)中,“并且接下來這段時間我需要你們幫忙調(diào)查城內(nèi)魁岐成員近期和將來不正常的活動,我們擔(dān)心雙拋橋出事僅僅是一場開局,而不是魁岐的終極目的。”
霜骨點了點頭回道:“好的,傅先生?!?p> 傅璣衡剛想繼續(xù)安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問:“對了越憶人呢?出了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見到他?”
竇秋雨聽到傅璣衡提起她新認下的師父,情不自禁地悄悄豎起耳朵,想要知曉他的現(xiàn)狀。夢中匆匆一別,當(dāng)時事發(fā)太過突然她連向越憶告?zhèn)€別都來不及。
霜骨說:“來雙拋橋之前我曾前去石頭記拜訪越先生,也沒有順利見到他。從清漪那得知越先生進到‘里面’去了?!?p> 傅璣衡皺著眉頭說:“次數(shù)過于頻繁。”
“‘里面’的事我們都幫不上忙,只能仰仗他,萬事辛苦了?!敝x微塵由衷地恭維起越憶,而后輕嘆了一聲。
“里面”?這是什么一個地方?竇秋雨默默地好奇了。
傅璣衡安靜了片刻,又問:“那陸離呢?你們知道他最近的動向嗎?”
霜骨一愣,眼神復(fù)雜地說:“并不知道,我們很少主動去打聽他的境況?!?p> “這一次顯應(yīng)宮以及雙拋橋發(fā)生的一系列的事,陸離很可能在背后參與其內(nèi)?!备淡^衡沉聲說道。
“是嗎?我明白了傅先生,我會讓人去了解一番陸離的行蹤。他那個人……”
霜骨微微搖了搖頭,輕嘆:“他那個人……”卻是沒有說出下文。
一時緘默無聲。
傅璣衡抬起頭,拋下了那陣靜謐,走向了顯應(yīng)宮弟子們的聚集處。
對于顯應(yīng)宮來說,為今遇到過的較為麻煩且困難的問題還是同妖怪們打交道,把這個艱巨的任務(wù)托付給霜骨以后。目前剩余的就主要是雙拋橋這一地被爆炸肆虐過后留下的一片狼藉,深不可測的空洞要填補,危如累卵的古榕樹靈要救治,輻射范圍最廣的雜亂不堪的碎石塊碎樹根。
絕大多數(shù)的弟子們都被傅璣衡調(diào)度去清潔環(huán)境撿拾垃圾,他自己帶了一小波十來個精英圍著空洞商討第一步該如何處理,謝微塵則呼喚了幾個人過來,打算扶起橋尾那棵倒伏在地的榕樹。
“古榕樹須盡快搶救,無論如何也該將它扶起固定好,有利它重新扎根。”謝微塵一邊親自動手去扶樹一邊對著身旁的顯應(yīng)宮弟子們說,“況且倒在河中還打擾到璣衡他們研究那個空洞,早些給他們讓出空位才是。”
竇秋雨過來幫襯出一份力,經(jīng)過夢中的修煉,她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力量有了增長,所以推起來游刃有余。再加上顯應(yīng)宮的弟子們都不是等閑之輩,榕樹不一會兒就被扶回原位,謝微塵又叫人取來數(shù)根臂彎粗的棍子,間距不變繞著榕樹斜插在地支撐在樹上,固定住不讓它移動。
竇秋雨看著這棵樹根崩斷、裸露著丑陋猙獰傷疤的榕樹愁緒滿懷,不知道這位“老奶奶”還能不能堅持得住,長出主根重獲新生。
仿佛是有人聽到了她心底深處的話,一個聲音響起。
“這棵樹還有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