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最后還是說服了公輸盈,可以和楚鶴離一起去咸陽。似乎公輸盈早就有這打算,方棠其實什么都還沒說,公輸盈就答應(yīng)了下來。
后來時間定在了二月初十,兩人一起去咸陽城。兩人走的時候公輸盈并沒有出現(xiàn),據(jù)說是又去成京了。
楚鶴離走在方棠前面,先一步跳上馬車,然后對著方棠伸出手來。方棠臉色泛紅,牽著楚鶴離的手,楚鶴離將她拉了上來。方棠一個人走進馬車?yán)?,楚鶴離坐在外面,擔(dān)當(dāng)馭馬的責(zé)任。
楚鶴離一揮馬鞭,馬車調(diào)轉(zhuǎn)車頭。楚鶴離回過頭來,看著天下劍門的牌坊,笑了笑,駕著馬向著咸陽城的方向走去。
太白山,一處深山中的房間。
房間外半跪著一個黑衣人,低著頭,雙手抱拳。房間里傳來一個中厚的女聲,道:“派人過去,在半路上攔截,但不要下死手,要給他們機會逃跑。”
“是。”門外的黑衣人答應(yīng)下來。
“另外,要一直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一有情況就向我匯報?!遍T外的黑衣人又答應(yīng)下來,然后轉(zhuǎn)身離開這里。
聽著外面沒了動靜,里面的人來到門前,推開門,走了出來。若是有人在這里,定然能聽出這個聲音是誰,也認(rèn)得出門口的這個人,正是公輸盈。山林里突然想起了鳥叫,隨即就看見一堆黑色的烏鴉漫天飛走。
公輸盈勾了勾嘴角,離開了木屋。
楚鶴離和方棠是在上午走的,如果快的話,在晚上就可以到咸陽城。楚鶴離考慮到方棠的身體情況,打算在路上休息一晚。舟車勞頓,畢竟很累。
楚鶴離看了看周圍,對著車?yán)锏姆教牡溃骸疤膬海任覀兂隽诉@片樹林,看有沒有空曠的地方,休息一晚上再走?!避?yán)飩鱽矸教牡泥怕暋?p> 楚鶴離嘴里哼著莫名其妙的歌,遠離了天下劍門,心里關(guān)于公輸盈他們的猜疑也少了一些。雖然公輸盈讓他去咸陽城,但說到底還是自己心中也想去,然而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咸陽城去不得。
楚鶴離莫名的想起徐守真給自己算的一卦,北上南下此生只能選擇一地。如果是北上的話,自己從錦州城出劍門關(guān)到太白山,再從太白山到咸陽城,怎么不算是北上。可徐守真首要的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北上。
楚鶴離自己想到此處,不住的搖頭,這些東西,自己向來是不信的,為什么要思考那么多。楚鶴離心緒剛一回來,便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奇妙的香味。
天生的警惕感提醒自己,一定有情況。吁的一聲,楚鶴離停下馬車。車?yán)锏姆教奶匠鲱^,看著楚鶴離,疑惑的問道:“怎么了?”
楚鶴離低聲笑道:“累了,休息一下,你別出來?!狈教穆牰顺Q離的話里有話,點了點頭,回到車?yán)镒谩?p> 楚鶴離跳下車,手中拍出試劍,朗聲道:“出來吧!”四周靜悄悄的,若不是傳來蟲鳴聲,感受不到一片生機。
天色昏黃,余暉灑下。
楚鶴離靠在馬車邊,仿佛一切都靜止一樣。若不是四周彌散的香味還沒有散的話,楚鶴離就真覺得是自己感受錯了。但這香味,是突然出現(xiàn)的。
楚鶴離四處張望,見沒什么變化,隨即閉上了眼。楚鶴離雙耳微動,仔細辨別著四周的聲音。風(fēng)聲,蟲鳴聲,鳥叫聲,樹葉摩擦聲...
楚鶴離心中一驚,當(dāng)即喊道:“棠兒,出來!”同時又雙腳點地,躍在空中,一腳又踩在馬車沿上,跳到了馬車頂。馬車頂上正站著一個蒙面黑衣人,手中拿刀,正要刺進馬車。見楚鶴離上來了,桀桀一笑,跳到地上。
方棠聽到楚鶴離的話,立馬探出頭,整個人來到車外。正在此時,面前卻飛過來一只飛鏢。楚鶴離試劍擲去,一股風(fēng)霜氣勁擋在面前,接住了飛來的飛鏢。
楚鶴離立馬道:“回車?yán)铮 狈教穆犜?,立馬退了回去。以試劍為中心,馬車周圍散發(fā)出一股氣勁,保護著方棠。
楚鶴離跳下來,拔起試劍,看著閃到了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黑衣人,問道:“誰派你們來的?”黑衣人當(dāng)然沒有答話,直接提刀沖來。
楚鶴離和方棠今天出發(fā)去咸陽的消息,只要有心人一查,肯定就知道,楚鶴離自己也不能判斷到底是誰派人來截殺他們。
楚鶴離試劍向前一劈,黑衣人刀氣向前一撞。楚鶴離立馬回到馬車?yán)?,抱起方棠,兩人同時向著一旁閃去。劍氣劈在了黑衣人身后不遠的樹上,刀氣將馬車的車廂劈成兩段,被拴住的馬脫了韁繩,立馬跑開。
楚鶴離皺皺眉。黑衣人穩(wěn)定心神,看著楚鶴離,一枚圓形的彈珠就向著他飛來。楚鶴離試劍向前一砍,彈珠與試劍碰撞,四周四散,一團濃霧就遮掩了楚鶴離和方棠的視線。楚鶴離立馬揮舞著試劍向著四周亂砍,想要劃散煙霧。煙霧散去,黑衣人卻是已經(jīng)不在。
楚鶴離右手拿著試劍,左手將方棠攬在懷里,仍然覺得危機還沒解除。方棠臉色微紅,伸著小腦袋向著四周觀望。
楚鶴離嘆了口氣,摸不清黑衣人的情況,松開了手。方棠站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盯著楚鶴離。
楚鶴離道:“小心一點,還不知道那人到底走沒有?!狈教拇舸舻攸c了點頭。一出劍門就被襲擊,而襲擊自己的人明明有機會卻不對自己下狠手,讓楚鶴離捉摸不透。
楚鶴離看著地上一片狼藉,而馬又不見了,天又要黑了,一時間不知道要怎么辦。方棠見楚鶴離為難的樣子,道:“楚大哥,我們就在這附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明早再趕路,遇到草市便租個馬車吧?!背Q離點點頭,這也是個辦法。
楚鶴離拉起方棠的手,向著一處空地走去。同時用試劍砍下一堆樹枝,用來晚上生火用。
咸陽城,長安宮。
長安宮是王宮的主要建筑,是大秦君臣商議國家大事的地方。若要形容長安宮的宏大,只能用覆壓三百余里,隔離天日來形容了。
長安宮前是廣場,兩條內(nèi)河將廣場和長安宮隔開,上面架著橋。長安宮大殿里也是兩邊有四四方方的水池,水池上布滿了圓形的銅盤,每日的朝會,大臣們就跪坐在銅盤上。每一個銅盤根據(jù)所處的位置,官階的高低,四周紋著不同的花紋。
兩方水池的中間是一處過道,從門口延長到臺階下,是供朝臣覲見用的。臺階下又是一方水池,池里布滿了漂浮的花瓣,水池將君王的位置和朝臣的位置隔開。臺階分為六階和三階,走上去就是秦君坐的位置。
君王坐的位置背后是兩面扇葉,平日里會有宮女拿著。扇葉后是一面黑色的墻,紋著玄鳥隕卵圖,是秦部落的圖騰。秦人的祖先是有蟜氏之女華,她吞燕卵生伯益,伯益為秦人男性祖先。其女性祖先為有蟜氏之女華。圖騰墻的四周是白色的屏風(fēng),每個屏風(fēng)上面都有字跡。
而秦君所坐的地方,鋪著玄黑色的墊子,前面擺放著一個青銅桌。在兩階階梯的中間有個平臺,是放香爐用的。青銅桌上一般也會擺放一個小香爐,小的用來提神,大的用來熏香。青銅桌上也會擺著一天的折子,筆墨紙硯齊全。
大秦三日一朝會,旬日休沐,每次朝會在早晨舉行,稱為早朝,若是有特殊情況會有晚朝。而今日剛好是上旬日,二月初十,是休沐。其實就算不是休沐,平日的朝會一般也不會舉行。當(dāng)今君上趙傒,執(zhí)政近十二年來,前五年不可不謂之明君,而后七年,卻開始酒池肉林,荼毒百姓,又恰逢天災(zāi)不斷,秦國勢力日下。若不是外有振武軍與大秦鐵騎的威風(fēng),早就被瓜分了。
此時的長安宮里,卻站在一個人。一身玄黑色金線繡緞袍,背后紋著大秦的圖騰,雙鬢斑白,時而咳嗽,卻目若朗星,炯炯有神。這人顎下有幾根花白的胡須,左手捋在上面。
大殿外響起一個尖細的聲音,朝著里面喊道:“君上,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遍L安宮里的這人,赫然是大秦君上趙傒。
大殿外的內(nèi)侍也不敢催促,自家君上今天出奇的沒有召宮女,而是在這大殿里忙活,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還吩咐自己不要跟著。
宮里,趙傒走走停停,一會兒跪坐在臣子的青銅墊上,一會兒走到中間的過道上,一副臣子的模樣,對著上方本該自己坐的君王的位置施禮,沒人摸得透趙傒在干什么。趙傒跪下來,撫摸著地面上的紋路,笑了笑,皺起皺紋。
趙傒來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搭在香爐上,香爐早已經(jīng)熄滅。趙傒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著長安宮里的燭火搖曳。
長安宮死一般的寂靜。
大殿外的內(nèi)侍又叫起來,卻聽到大殿里傳來一聲巨響,只聽見什么東西滾動的聲音。內(nèi)侍壯著膽子向著殿里看了一眼,便看著香爐向著門前滾來,接著就聽見趙傒的一聲怒吼。
“滾!”
內(nèi)侍低著頭,立馬向著廣場退去。
趙傒呆坐在位置上良久,才站起身來,又是走到了臺階下,望著選在上面的匾額,上面寫著“大秦萬年”。
趙傒又是對著空位一人的位置施禮,嘴里說道:“王兄,臣弟要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