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我想您還是沒給我講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背Q離尷尬一笑。
趙傒嘆了口氣,道:“楚鶴離,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死了,大秦的下一任國君會是誰?”
楚鶴離看著趙傒搖搖頭,一旁的程清霜答道:“趙無異?”
“我那侄子如今在什么地方?”趙傒笑了笑,問道。
程清霜眼睛一亮,道:“您想讓阿離去北齊找您侄子?”
楚鶴離茫然的看著他們兩人,趙傒點點頭,繼續(xù)道:“我希望你們兩個一起,將我的侄子帶回來,將這王位傳給他。”
“為什么您自己不直接召他回來?”楚鶴離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趙傒搖搖頭,道:“你們到了北齊,就知道一切了。所以楚鶴離,你愿不愿意去一次北齊?”
“您還沒告訴我七星的事情?!背Q離忽略這個話題,追問道。
趙傒見此,也沒說什么,而是道:“這一代的七星,我這里有了一些消息,等你到了北齊,自然會有人告訴你?!?p> 看這樣子是打定主意要自己去北齊了,楚鶴離只能尷尬一笑。但又沒有辦法,畢竟,誰叫趙傒是大秦的國君呢。
“你來了咸陽城,還沒見過祁白吧?!壁w傒突然說道,“就是當初救你的人,我大秦的太史令?!?p> 楚鶴離點點頭,當初說到底也是一命之恩,但自己和他卻不太熟悉,來咸陽當然沒見過。
趙傒見楚鶴離點頭,道:“隨我進宮吧?!背Q離還未反應過來,趙傒已經(jīng)站起身,向著亭子外走去,方懌回頭看了楚鶴離一眼,跟在趙傒的身后。
月光灑下,一行人順利的回到了咸陽宮。東苑的一處花園里,依舊是一處亭子。月照荷塘。
趙傒先坐了下來,對著方懌道:“宣祁白?!狈綉p手抱拳行禮,然后離開了這里。趙傒示意楚鶴離和程清霜在自己面前坐下。
楚鶴離和程清霜落座后,趙傒道:“楚鶴離,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能幫助我的侄子?!?p> “我沒什么本領(lǐng)?!背Q離尷尬一笑,“君上也不能因為我手中握著試劍,就覺得我真的可以掌握世間動向了吧?”
“你若是答應下來,咸陽城里的所有門派勢力,我秦國的鐵騎都可以幫你擋下?!壁w傒說道,“祁白給你算過一卦,當初他南下,也是順應自己的命數(shù)?!背Q離茫然,就在此時方懌已經(jīng)帶著祁白來到了花園中。
祁白一身墨色長衫,對著趙傒行禮道:“臣祁白拜見君上?!壁w傒揮揮手,祁白站直身子,然后被方懌引到石桌邊,坐在了趙傒旁邊,右手方就是楚鶴離和程清霜。“又見面了。”祁白對著楚鶴離微微一笑。
楚鶴離回以一笑,祁白又看向程清霜,但始終沒有說話。程清霜也不知道祁白心里打著什么主意,也看著祁白,兩個人都是微笑對視。良久,祁白笑出聲,低著頭喝茶。
趙傒見氣氛突然冷了下來,對著祁白道:“祁白,該你說幾句了?!?p> 祁白放下茶杯,對著趙傒點點頭,又看著楚鶴離,道:“楚公子,不知道徐守真北上南下那一卦,你可信?”
楚鶴離驚訝于為何所有人都仿佛知道徐守真那一卦了一樣,明明當初徐守真在臺上聲音細微,誰知道每個人都會來問自己。楚鶴離先是搖搖頭,接著又點頭,然后道:“說信,也不全不,說不信,也不是。這種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只能說,一切看自己?!?p> 祁白捋著胡須,哈哈一笑,道:“不錯,少年心性,看得透徹。徐守真給你算了一卦,是北上南下不可取,我在青城山救你之前,也算了一卦,你想不想知道?”
這話剛剛趙傒提過,楚鶴離點點頭,聽著祁白講出來。祁白忽然嚴肅道:“你命中有劫,在東方;你命中有煞,在南方;你命中有坎,在咸陽。你可聽懂了?”
楚鶴離搖搖頭,按照祁白這意思,自己可不是哪都去不了?祁白只是一笑,道:“我再告訴你一句,命數(shù)都是假的,你自己想要什么命數(shù),就是什么命數(shù);你自己想走什么路,就能走什么路。”
楚鶴離低頭思考,祁白又道:“讓我看看你的試劍吧?!背Q離楞了一下,祁白又道:“不用擔心,我若是想拿你的試劍,當初就不會救你了?!?p> 楚鶴離尷尬一笑,取下背上的匣子,擺在石桌中間。祁白身上打開匣子,一柄斷了一半的試劍就擺在里面。試劍周身是奇異的紋路,似文字又不似文字。趙傒看著試劍,嘆了一口氣。祁白取出試劍,拿在手里。
趙傒道:“這把劍,不知道讓世間多少人妻離子散?!?p> 祁白點點頭,手中把玩著試劍,看著楚鶴離問道:“這把劍,取名字沒有?”
“名字?”楚鶴離困惑不已,試劍不就是試劍嗎?
“每一任試劍的擁有者,都會給試劍取一個名字?!逼畎椎溃恢皇謸崦噭Φ募y路,仿佛是在追憶故人,“就比如你母親,給試劍取名叫君子玉。她時常說你父親楚夊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p> 楚鶴離愣了愣,最近似乎經(jīng)常聽到自己母親和父親的名字,可自己對他們幾乎沒什么了解。楚鶴離笑了笑,道:“君子玉,這名字很不錯,就用著吧?!?p> 祁白搖搖頭,道:“每一任主人都要取自己的名字,劍有靈識,跟在主人身邊,聽得懂的?!?p> 楚鶴離見祁白說的嚴肅,摸著下巴思考。良久,楚鶴離說道:“鳳歌。”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祁白問道。楚鶴離點點頭。程清霜聽到這句話,身子一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楚鶴離卻沒注意。
“是個好名字。”趙傒笑道。同時祁白手中的試劍,震動了一番,仿佛是在印證劍有靈識這句話一樣。
祁白點了點頭,道:“我教你一招,是曾經(jīng)你母親教我的?!背Q離點點頭。
當初祁白也是參與圍困蕭矜玉的幾人之一,但說到底和其他幾人不同,反倒是有些幫助蕭矜玉,所以楚鶴離對他的態(tài)度自然好一些。楚鶴離不由得想起秦淮河畔那幾人,當初徐守真邀請他去上清山,他之所以拒絕,就是因為山上有個李道一。
祁白見楚鶴離點頭,右手比出三根手指,向著茶杯里蘸了幾滴水,然后懸在空中。水滴順勢將要滴落,祁白右手轉(zhuǎn)圈,水滴圍著一股氣勁,形成一個園。祁白猛地收掌再向前一拍,幾滴水滴仿佛出鞘劍一般,向著亭子外的假山飛去。轟的一聲,假山瞬間成灰,而假山后的宮墻上,落了幾個印記,同水滴一般大小。
祁白見楚鶴離和程清霜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宮墻,笑道:“練劍,練到最后就是以心為劍,以天地萬物為劍,這一招,你看清楚了?”
楚鶴離低著頭思索片刻,然后抬起頭看著祁白,道:“看清楚了?!?p> 祁白欣慰的點點頭,說道:“不錯,你若是真的領(lǐng)悟透了這一劍,那你離劍道大成也不遠了。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楚鶴離撓撓頭,道:“當初因為一些事情...受了傷,如今只感覺才入逍遙境?!背糖逅牭竭@話,頭轉(zhuǎn)向一邊,但還是仔細的聽著幾人的說話。
祁白微笑道:“沒關(guān)系,你如今不過十八,人生還長,畢竟從單單武夫,摸索到逍遙境,已經(jīng)是天下很多人不能完成的事情了。”
楚鶴離知道祁白是安慰自己,微微一笑。天下武學,共逍遙、齊物、養(yǎng)生主、德充符、大宗師、人間世、應帝王七種境界。當年五國圍困蕭矜玉時,青城山首徒洛知道,十九歲就是齊物境,天資不可不謂之聰慧,而祁白,三十歲才入齊物境,這么說來,楚鶴離這樣的天賦也算是異于常人。
見兩人話說的差不多,趙傒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楚鶴離道:“楚鶴離,北齊的事情,就全靠你了?!?p> “靠我?”楚鶴離接過試劍,收在匣子里,說道,“君上,您還沒說清楚,我到底要怎么做?”
趙傒搖搖頭,道:“你只要將我那侄子帶回來就行,剩下的就好辦多了。如今北齊女帝處立,朝堂中各種勢力交錯復雜,北齊大夫韓嬰也不知所蹤,我怕再晚了不僅是我等不到,而我那侄子也回不了大秦了。”
“我要如何去找世...世子?”楚鶴離尋了個稱呼,問道。
“你此去直接到臨淄城,他在稷下學宮學習?!壁w傒從懷里拿出一份信封,交給楚鶴離,道,“這封信,你帶給臨淄城的沈櫟沈員外,這里面有無異的生辰貼?!?p> 祁白盯著這封信,說道:“君上可是已經(jīng)想好了?”趙傒點點頭。
楚鶴離依舊是茫然的接過信封,將其放好。此時趙傒又道:“至于七星,你一定要讓他們心甘情愿的輔佐我那小侄子。關(guān)于七星的消息,我們目前只掌握了三個,等你到了臨淄,自然會有人與你對接。”
楚鶴離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趙傒站起身,楚鶴離幾人隨即跟著站起來。趙傒走到亭子邊上,看著荷塘水中的月亮倒影,緩緩道:“十一年了啊,我已經(jīng)做得差不多了?!背Q離和程清霜紛紛不懂其中的含義,只有祁白跟著嘆了口氣。
“你們下去吧?!壁w傒擺擺手,“該說的我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了,你還想知道什么,等你從臨淄城回來,我一一告訴你?!?p> 楚鶴離幾人向著趙傒行禮,在方懌的帶領(lǐng)下,走出花園。趙傒始終背對著幾人,沒有轉(zhuǎn)身。
感受到腳步聲漸行漸遠,趙傒抬頭看著月亮,低聲道“王兄,會來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