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些兵士看著大部分都是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這陣容亦讓吳迪一愣。
這些人還能打仗么?
靠碰瓷敵人取勝嗎?
吳迪根本覺得難以想象,這讓那些草原人念念不忘的中土最后一座城竟是這樣的光景。
吳迪不知道那個阿大到底是否知道這里是這樣的,也許應該是不知道吧,如果知道了,他們可能連馬都懶得騎,跑步過來連夜不睡就把這坐城池給端了。
他在城池中又到處轉了轉,發(fā)現(xiàn)雖然守衛(wèi)依然大多數(shù)都是老人,但構建的軍事防御還是挺多的,城中到處有戰(zhàn)壕、溝壑,還有肉眼看不到的各種機關陷阱。
城中的百姓倒是寥寥,街上即使大白天也只有人影三三倆倆,依然是老叟居多,不知道是不是年輕人都已經跑光了。
城池之中也沒有任何集市商販,更別提什么酒肆,客棧。
這最后一城面積并不大,放在吳迪來時的人界,比不上一個鄉(xiāng)鎮(zhèn)大小,吳迪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一畝良田,反而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和荒地。
轉來轉去,吳迪終于見到一處院落深府,看樣子像是城中唯一的大戶,他不聲不響的飛入,卻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是“總指揮部”。
呃不,不應該叫這個名字,或許應該叫將軍府。
反正吳迪也不知道他們這里到底是什么建制和單位,就知道現(xiàn)在這廳堂之上,再議事的應該都是這城中的真正主宰了。
“統(tǒng)帥,多思啊。
您若這樣回復,只怕是讓他們會氣的立刻就率大軍來討。
我們雖然半年前剛剛擊退了他們圍城之軍,但畢竟那只算是他們的一支小營練兵,不過是人數(shù)多了些,大多數(shù)都是路上撿的災民,都沒怎么訓練過。
現(xiàn)在我們這里年輕人已經差不多全部戰(zhàn)死,只剩些白發(fā)老翁,也臨時抓來做了兵丁,可這些人,守城時不打盹都已經是極限,更別提真能幫咱們守城了。
我們要真決心死守也是死受不住的,只不過能守死而已?!?p> 一個像是幕僚模樣的人,情緒低落道。
他的觀點和吳迪差不多,都是這座城壓根沒什么守的必要,也根本無法守。
吳迪從他的話中明白,怪不得這里現(xiàn)在成了這樣,原本也許還有堅實的城墻,大片可開墾的良田,和無數(shù)青壯年,可惜,都在半年之前的大戰(zhàn)中全部被消耗殆盡了。
“笑話,軍不為國守死,哪還叫軍,最多算的上游勇。
軍師,你這喪志之話誰人不知,還用你言。
若是易守,我們還一堆人聚在這里討論個錘子?!?p> 一個全身盔甲,身形巍峨之人立刻站起,暴脾氣罵起先前說話的軍師來。
軍師翻翻眼皮看看是他罵自己,本想回敬兩句的他也乖乖的住了嘴,知道這人就算是主帥也拿他沒轍,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脾氣爆的無人能受,發(fā)起火來,誰的面子也都不給。
“好了,王賁。
把你的脾氣收收,討論一下眼前到底怎么辦,不要總說這些,現(xiàn)在還留在這里的哪個都不是懦夫,否則,他們早就溜之大吉了。
上一戰(zhàn)我們慘勝,眼下這戰(zhàn)況確實讓人憂愁。
現(xiàn)在那些亂民已經攻陷各處,中土僅剩我們一座孤城。
要人無人,要糧無糧。
天災人禍啊,現(xiàn)在城內,早就聽說有人易子而食了。
那些亂民自立,現(xiàn)在反而來信要我們降,降我們自然是不會降的,現(xiàn)在討論的,可不就是不降以后到底該怎么辦嗎?”
統(tǒng)帥似乎也有些無奈,先是出聲喝止了王賁,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他道。
見他這樣說,王賁有些慚愧,臉紅著又坐了回去。他空有一腔熱血,卻也知道,天將亡我,匹夫又到底能做什么。
“要不,我們至少打開城門吧。
讓那些想走的城民離開吧,他們是無辜的,這里曾是他們的家,他們也曾是我們的供養(yǎng)和支柱。如今我們形勢已是如此,何苦要讓他們也跟著我們再受這無妄之災呢。
我們能再做的,也不過是慷慨赴死。
我為國死是應該,但他們是國本,是國基。
最后我們縱是不能在庇護他們,也放過他們吧?!?p> 國師再度提議道。
吳迪可以看出,他并不怯懦,只是確實認為這戰(zhàn)已無意義。
他這建議,讓眾人都是一怔,臉上表情變得陰晴不定,半天都沒人說話。
他們或許也認可軍師所言,可眼下這個時候在放城民自由出城,那這戰(zhàn)真的就毫無辦法打下去了。
“城是他們的城?
我們這些大老爺們拼命幫他們守城,拋頭顱,灑熱血的,他們難道不該在這里跟我們齊心協(xié)力嗎?
他們若走了,我們直接拔刀自殺豈不更壯烈,更快。
還用等敵人沖進來把我們的頭砍掉,我們自己砍掉不更好?”
想了半日,終于又有人忍不住叱責軍師“胡言亂語”。
見連續(xù)兩個建議都被人無情駁斥、痛罵,軍師也懶得再說什么,只重重的嘆一口氣,也坐了下去,一言不發(fā)。
“不,軍師說的沒錯,我們守城是為了什么,不過是讓他們能安居樂業(yè)。
而如今,我們守城已經無法再讓他們安居樂業(yè),提供必要的庇護。
我們是要以一戰(zhàn)來證明我們的血性和忠貞無二,可他們如果無意于此,我們強留他們在此,反而不過是一只脅迫之軍而已。
我們這壯烈一戰(zhàn)不僅不是為了榮譽,反而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反正我們誰不知道必死,何必再拉些無辜人墊背呢?”
半晌,王賁忍不住也再次發(fā)火道,只是這次,他選擇了支持軍師,狠狠的唾棄了剛才發(fā)言的那個將士。
那將士見是他所言,也只能低下頭,不敢多言。
統(tǒng)帥聽王賁也這樣說,目光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絲欣賞,這就是王賁也總不給他面子,他卻依然喜歡他的理由。
“那就貼出告示吧,這城,還愿守的就留,不愿守的就走。
讓守城的將士不要為難他們,只要是城內百姓逃離,就開門放行,但只出不進,決不能放奸細進來了?!?p> 統(tǒng)帥最后定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