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疑
“阿素,你和我進(jìn)來一下。阿觀你在外面把好門,我有事要問清楚?!避缛缛粲兴嫉亩⒅约禾崆傲泻玫拿麊?,她隨手一指,讓阿素坐下來談。
“小姐,您有什么要問婢子的便問吧?!卑⑺乜此@樣,主動回答道。
“你覺得母親待我如何?”茜如沉思了一會問道。
阿素一臉猶豫的說道:“夫人對您挺好的,從沒有短缺過您的日用。還給小姐請名師授課,在外頭看來,真的是個無可指責(zé)的好?!?p> “但是……”
凡事總有但是,阿素?cái)囍种械呐磷榆P躇的說道:“夫人與您一直不怎么親近,雖說教導(dǎo)上,花銷上從無短缺,但婢子總是覺得少了這么三四分的關(guān)愛,有點(diǎn)像完成任務(wù)一般?!?p> 黃氏是繼室,若能做到阿素所說確實(shí)在旁的人眼里已是大大的賢妻良母。
“那盧姨娘呢?”茜如問。
“盧姨娘雖說膝下只有二小姐一人,但一直頗得老爺寵愛。她與您聯(lián)系不多,平日里也就是請安的時候遇到點(diǎn)點(diǎn)頭。但是盧姨娘一直在討好您,三不五時總會送點(diǎn)小玩意過小姐這邊來。我不敢給小姐用,便統(tǒng)統(tǒng)裝到匣子里,放進(jìn)庫房了?!?p> 茜如托腮思索,不知從哪里竄進(jìn)來的橘子又跳到了她的腿上,她一邊手摸著軟軟的胖胖的橘貓,一邊想著家中還有誰行為比較異常。
“思如平日里見我也是笑瞇瞇的,偏偏那次之后,她對我的態(tài)度有點(diǎn)微妙,好像要與我撇清關(guān)系一般?!避缛缦氲竭@,心中不快,抓了一把手里的軟毛。
橘子不滿的“喵”了一聲。
說到二小姐思如,阿素滿臉不快:“二小姐可是個好心計(jì),小姐您有所不知,那次冬日宴便是,有些人家的小姐,聽了些說辭,便不愿與您來往,二小姐可好,迅速的和人家玩成一片,離開的時候姐姐妹妹都稱呼上了?!?p> 感覺便是要代替小姐在圈子里交際了。
“她也是個心大的,看來有圖謀,但是又沒能學(xué)到盧姨娘的一半手段。盧姨娘多會做人呀,上下打點(diǎn)一點(diǎn)不漏,哄得住爹爹,拉得下面子,在家里除了和母親不和,其他人那個不說她好。我這邊才出事多久,思如便順著桿子往上爬。”柳茜如想想也笑了,自己若是能有這十分之一的人際功夫和忍耐功夫,恐怕也不會是上輩子那樣。
阿素見柳茜如抱著的橘貓看起來耐不住要鬧了,伸手想接過來,誰知橘子一扭頭又牛氣哄哄的團(tuán)成一團(tuán)窩在了柳茜如那。
見狀阿素?zé)o奈笑道:“這橘子似乎只認(rèn)小姐一人,可真有趣,旁人接近它,它躲得飛快。小姐今日問這些,是否覺得府中有不妥之處?”
茜如抱起橘子走到窗邊,透過窗縫往外看了看,又回過頭來說:“你瞧瞧這些小丫鬟,每天在我這說的事情可多了,就壓根不怕被聽見,如果背后沒有人,她們有那么大膽子跑來天天說主子的八卦?這是故意要說給我聽的呢。”
阿素一臉驚訝:“說給您聽,那她們用意何在?!?p> 茜如低頭,看見自己抱著的橘子竟開始呼呼大睡,便抓住了它的前爪,對阿素的方向搖了一下,說道:“讓我們的小橘子來告訴阿素姑娘,這是為什么?”
她停頓了一會,自己接著回答道:“我看便是要逼著我離家,或者逼著我不出門吧,至于不出門是誰拿了好處,這不是顯而易見嗎?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推測,不做的數(shù)。但是爹爹也快回來了,我得想法子解了這禁足。你和阿觀平日也多留意點(diǎn)院里其他人的動向?!?p> 阿素用力的點(diǎn)點(diǎn)頭。
柳尚書柳晗章已經(jīng)接公差外出半月有余,此次風(fēng)塵仆仆回程,便是想就這件事在累一功,以便加重在皇帝心中的重量,這是奔著副相位置去的。
尚書省仆射大人謝老即將至仕,六部尚書均虎視眈眈,柳晗章在這形勢中頗占優(yōu)勢。
大嵐朝經(jīng)過連年征戰(zhàn),現(xiàn)在政務(wù)要點(diǎn)均為休養(yǎng)生息的民生工作,圣上的銀袋子便尤為重要。
而他這次離大興城半月,名義上是抽查大興城周圍田賦,實(shí)際上還秘密勘察了一處金礦密脈,這次密脈的數(shù)據(jù)圖一獻(xiàn)上,又是大功一件,恐怕在這衡量的稱上,自己能加重幾分。
柳晗章這么想著,撫了一下自己的胡須,得意的笑了。
他回到尚書府門口時,黃氏早已在門口迎著,她臉色一喜,急急向前走了兩步,又踟躕了一下理了一下鬢邊的發(fā)絲,才走到柳晗章面前。
“老爺您回到了?!秉S氏話音剛落,身邊閃過一道月牙白的身影撲進(jìn)了柳晗章懷里,正是柳晗章的妾氏盧氏梅娘。
梅娘嫵媚的桃花眼中蓄滿了淚水,仰著頭一臉含情脈脈卻又哽咽的看著眼前的男子,說道:“老爺您可回來了,妾身好生掛念。”說完眼眶的淚水便流了下來,正是美人垂淚如珠如月。
黃氏瞧這情景,手中的帕子都要擰破了,面上還要保持微笑,“盧姨娘,這老爺剛回到家門口,你在這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p> 柳晗章看了一下兩人的表情,便知在自己外出的期間,這兩人又鬧起來了,他板起臉厲聲說道:“好了好了,先進(jìn)去再說?!?p> 一干人等方隨著柳晗章和黃氏進(jìn)了柳府大門。
柳晗章朝著正堂走去,面色不虞,他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就想先吃個熱乎飯好好清洗一下休息一會,好蓄足精神明天去和正和帝匯報(bào),誰知還沒進(jìn)家門,家里的官司反而鬧到了家門口了。
他大步向前一跨坐到正堂的正中間的位置上,黃氏也隨著心墜墜的坐到另一旁。
梅娘柔柔弱弱如風(fēng)拂柳般走了進(jìn)來,先怯怯的看了一眼柳晗章,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萬情緒,配著她穿的月牙白衫裙,更顯得令人垂憐。
柳晗章一看便想上前安慰幾分,梅娘是當(dāng)年他任湖州知府的時候,他府中糧帳師爺?shù)呐畠海?jīng)良家女,生的風(fēng)流婉轉(zhuǎn),又識文解字,當(dāng)年納入府內(nèi)的時候便是以貴妾禮迎之。
這十幾年下來是柳晗章的一朵溫柔解語花,柳晗章對她多有憐愛。
黃氏看著梅娘在下頭搔首弄姿的模樣,厲聲道:“盧姨娘,這老爺回府的日子,你一個姨娘沖出大門對著老爺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p> 梅娘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道:“老爺、夫人,梅娘也是對老爺是在是牽掛,情不自禁罷了?!?p> 柳晗章眉頭一展,聽得心情舒暢,但嘴上卻要說道:“好端端的別哭哭啼啼?!?p> 黃氏心中一怒,這梅娘可踩到了她的雷點(diǎn),老爺剛從辦完公差歸來,即將上朝面見圣上,這家中事務(wù),對外打點(diǎn),都應(yīng)該跟自己這個正房夫人商量,這她正打算以正事留柳晗章今晚在正房歇著呢,梅娘便哭哭啼啼的,黃氏覺得晦氣極了。
如此一想,黃氏趕緊揭桿隨棍上,跟著便叱責(zé)梅娘:“怎么一見老爺就哭哭啼啼,不懂的還以為我們柳家短了你吃食呢?!?p> 誰知這句話便給了梅娘話柄。
只見梅娘轉(zhuǎn)過方向,向黃氏行了個磕頭大禮,泣聲說道:“短了吃食倒是沒有,但夫人您有所不知,妾身的金禾苑,已經(jīng)多日未燒起地龍了,寒冬臘月的天,日日只有一盆炭火取暖,啟初妾身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夫人要懲罰??墒菑淖蛉臻_始,便連取暖用的炭火都領(lǐng)不回來,妾身的貼身丫鬟已經(jīng)病倒了,到了今日,金禾苑已經(jīng)冷得待不下去,我要是今日再不出來找老爺夫人,恐怕在金禾苑再過半日妾身便已香消玉殞?!?p> “盧姨娘,這話可不能亂說,”黃氏瞪了她一眼,匆匆解釋道:“這是金禾院是地龍煙道堵了,我早已安排人去修復(fù),應(yīng)該很快就能修好了?!?p> “老爺,我作為一個當(dāng)家大婦,有這個必要為難她嗎?”黃氏也哀怨的看著柳晗章,勢必要他做出決斷。
這兩個人都看著他,看得柳晗章頭大如斗。
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更何況這都是雞毛蒜皮爭風(fēng)吃醋的小事。
柳晗章聽罷,皺起眉頭對黃氏說,“夫人,怎的如此行事,我家里主事交給你,瞧瞧你管成了什么樣子。還不好好查查是哪個狗膽包天的奴仆敢克扣東西?!?p> 黃氏見他不分青后皂白便責(zé)問自己,心中知道他的心早就偏到梅娘那邊去了,也是這小蹄子慣會做戲,自己不過暗示外院管事婆子趁老爺不在給她點(diǎn)苦頭吃吃,居然就被她抓住這個契機(jī)告了一狀。
柳晗章見黃氏臉色有異,便猜出此事定有她手段在內(nèi),心中暗嘆,他也不是好色之人,府內(nèi)就一妻一妾,比起許多同僚可謂是十分克制了。
他勵志要走一條名臣之路,不論從忠孝仁義到禮義廉恥,都對自己要求十分之高,認(rèn)真教導(dǎo)兒子,孝敬母親,偏偏就府內(nèi)這一妻一妾還日日斗得跟烏眼雞似的。
人家講娶妻娶賢,納妾納色,偏這黃氏也不是小戶人家出身,但總是拎不清。
平日里還能保住氣質(zhì)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但凡沾到點(diǎn)梅娘的事,便眼睛瞪得跟個烏眼雞似的。
如果白氏還在就好了。
想起白氏,柳晗章心情便低落了下來,想到他和白氏的大女兒柳茜如,他便沉聲問道:“茜如近日如何了,之前讓你將她禁足起來,她可有反省?”
黃氏見他回府便問大女兒,也沒問自己這個枕邊人如何,心中慪氣,又只能柔聲回復(fù):“茜如這段時期看起來想開了,前幾日還主動問我采購了些丫頭婢子說要學(xué)著教咧?!?p> “那就好,待我回來我再去看看茜如。你們倆也不用等我了。今日我去大哥府上用晚飯?!?p> 他念頭一轉(zhuǎn),起身便向府門方向走去,竟是要直接離開家。
“老陳,備馬,我要去大哥府上拜見母親?!?p> 竟是把這一攤子爭風(fēng)吃醋的事丟下不管了直接要去了柳漢文府上拜見柳老太太。
百善孝為先,回京怎能不先去見老母親,柳晗章這么一想越發(fā)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一箭雙雕,既逃離了家中爭端,又得了好名聲。
只可憐黃氏和梅娘兩人的爭端沒了表演對象,只好各自氣呼呼的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