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耿家的便將其他人引出瑞安堂,讓小丫鬟帶著氣死風燈送回各房。
待茜如和瑾雨都出去后,柳老太太吩咐馮媽媽清了堂內的下人,僅剩馮媽媽伺候在一旁。
“李氏,你知道你自己錯哪嗎?”柳老太太又捻了捻佛珠,方才說道。
“兒媳愚鈍,實在不知為何,”李氏以為婆母不滿自己多管閑事,慌張的說,“瑾雨她真的是個好孩子,姑母您是知道的,我和她母親自幼一起長大,但卻勝過親姐妹,現在她只剩這一個苗苗托付與我,我也只是想讓她往后的路順暢點?!?p> 柳老太太看了一眼馮媽媽,自己繼續(xù)捻起了佛珠。
馮媽媽接到指示,向前一步先給李氏福了一禮,這才開口:“太太,老奴斗膽替太太分析下情況?!?p> “敢問太太是想將瑾雨小姐外嫁呢,還是想將瑾雨小姐配給兩位少爺中的一位。”馮媽媽恭敬的說道。
李氏臉色大變,喝道:“馮媽媽慎言,這沒影的事可別亂說。這一開始我便拜托了母親替她相看人家的,當然是相看外頭的人家?!?p> “太太既然并無將瑾雨小姐留成兒媳的心態(tài),又為何處處宴席都帶著她出席?!瘪T媽媽又問道。
李氏一時語塞,堂內只剩她急促的呼吸聲。
瞧著李氏這樣像是明白過來了。柳老太太內心嘆了一口氣,李氏是她的親侄女,這什么都好,就是一條心眼太直。倒也是和半根筋的老大搭了一對。
“我看你是明白過來了。你既然無結親之意,又天天將她帶在身邊,傳出去你讓外頭的太太們怎么想?大家還不都得以為你這是在培養(yǎng)兒媳,又有誰還敢給信苗信芃說親。”柳老太太又呷了一口茶,接著說道:“信苗和信芃今年便在大興城參加科舉了,你且好好想想?!?p> “母親救我,是兒媳不懂事,險些壞了信苗和信芃婚事?!?p> 說著,李氏又給柳老太太跪下了,她跪在柳老太太腳旁,抬頭看著老太太渾濁卻仿佛閃著精光的雙眼,聲聲哀求:“母親,我知道錯了,信苗和信芃天資聰穎,入場后定然前途無限,這他們的結親可是要慎重考慮的,萬萬不能和個毫無助力的尚家結親啊。”
“這會知道急了。前些天撒潑求我答應時候的那個勁兒哪去了?!绷咸α?,“也罷也罷,信苗信芃都是我嫡親孫子,我難道能不管嗎。”
“接下來的由馮媽媽和你說罷,我累了。葡萄進來扶我去歇息。”
李氏焦急的看著葡萄扶著柳老太太進了內廂房歇息,又死死盯著馮媽媽。
馮媽媽見狀上前扶著李氏坐下,這才娓娓道來。
“太太,如今當務之急,當然是給瑾雨小姐物色人家。您一邊好好物色人家,有什么合適的宴席也可帶上她出去,但是一定要明確表示為其相看人家,可不能像之前,帶出去就是夸表小姐,旁的都不提。為表小姐相看人家的表態(tài)一定要明確,這樣一來,大家都知道您不僅心善,對好友之女視如己出,盡心教導,還知道您打算給她在京城擇婿,這樣一來,一舉兩得。名聲您有了,對兩位少爺以后說親也有幫助,而瑾雨小姐的終身大事也解決了。這豈不是比兜兜轉轉的要強多了?!?p> 聽完馮媽媽的說辭,李氏眼睛都亮了起來,她抓著馮媽媽的手不住的夸道:“還是老太太身旁的人機靈,今日謝謝馮媽媽提點?!?p> 李氏是個急性子,被點醒后,匆匆謝過馮媽媽便又風風火火的回正堂去了。
正是晌午時分,到了府內對牌對事的時候,今日李氏還有幾件大事需要提點一眾管事婆子。
柳老太太坐在羅漢榻上,聽著馮媽媽和石耿家的回話,便知道李氏應有她的主意了。
便開始問起了茜如,原來柳老太太還在操心茜如的事情。
“老太太,老奴也知道當時二爺續(xù)弦,頭兩年您擔心二太太新嫁,帶不好大小姐和三少爺,急急將還在襁褓中的三少爺和未滿兩歲的大小姐接來帶了兩年。雖說后面您不愿折了二太太的面子,縱然萬般不舍,待二太太生產后還是將兩位小主子送回了長興坊,也就是為了能讓幾位小主子從小能一塊長大,讓二太太能看在這情分上好好待他們罷了。”馮媽媽一邊給柳老太太按著肩頭,一邊打開了話匣子。
“卻不曾想往后,大小姐竟出了事,這大興城雖說倒是能常見,但總是不在身邊照看,若以后嫁人生子,更是不知幾時能再見了,您這心里更不好受了,這才提了讓大小姐來這,也就是為了好好看看她罷了。”
“翠湖啊,你也陪了我這大幾十年了,當時我送他們回去是真真剜了我的肉,這么小小的粉雕玉琢的人兒,送回到那里,又怕黃氏沒有好好教養(yǎng)他們,又怕她暗地里耍手段,還怕我這二兒子對內宅一眼黑護不住這兩個孩子。”柳老太太不禁回憶起來當年茜如和信芳還在幼時牙牙學語時候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石耿家的也在一旁跟著勸慰,“老太太,這大小姐這么多年看下來,倒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性子,雖沒養(yǎng)在您跟前,但是您也時時都私下打聽,再是熟悉不過了。前幾日大小姐倒是把事情說開了也想開了,我瞧后頭大有后福呢?!?p> 瑞安堂正房內右側的香爐飄出幾縷青煙,帶來陣陣檀香,室內一時靜寂下來。只剩老太太手里數著珠子一顆一顆碰撞的聲音。
過了許久,柳老太太才說道:“我家茜如,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可是我看著老二家里恐怕也不安生。若不是黃氏特地命人在她眼前下眼藥,茜如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小姐,又怎知外頭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言。這黃氏,當年我點頭為晗章定了她,無非是因為一是她當年頗有美譽,溫良賢淑,二是她家里你也知道,書香世家,不至于長出不該有的心思。誰不知——這晗章的官兒越來越大,她的心思也越來越大了?!?p> 一旁的馮媽媽和石耿家的一聽,知道老太太這是惱了黃氏。
一是嫌她沒能帶好幾個孩子,二是嫌她越發(fā)不恭敬婆母,這都在大興城住著,若是有心,一旬來請安一次也是可以的。
但這二太太,自生了四少爺柳信蘆之后,往永平坊這邊就越來越少了,總是借口者二爺官職顯赫后,后宅應酬也越來也多,整日不是與這個太太會面,便是去參加那個奶奶的宴席。
對永平坊這邊的大爺和大奶奶,則是越發(fā)看不起了。
一連養(yǎng)的幾個小姐少爺都對大房這邊不算親近。
加之這次大小姐一事,老太太心疼二爺,心疼自幼喪母的大小姐,便將黃氏惱了起來。
馮媽媽和石耿家的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皆明白老太太這是要出手了。
“罷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扶我去小佛堂。”柳老太太在馮媽媽和石耿家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慢慢走向瑞安堂后的小佛堂。隨著人越走越遠,還依稀聽到老太太在問馮媽媽,今日茜如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