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嗚嗚地爬起來,跪在床上,然后轉(zhuǎn)身鉆進(jìn)我的懷里,緊緊地環(huán)著我,青紫的小屁股還撅著,“哥哥……哥哥……”
他好像突然喪失了言語功能,只會講這兩個字——或者是這兩個字有什么魔力?喊一喊就不會痛嗎?他持續(xù)著哭著,摟著我,渾身都在顫,可是即便這樣,你都不敢將你的鼻涕眼淚擦在我的衣服上,他不斷地揪起自己的袖子,自己擦著眼淚。
那么乖巧。
我只覺得有些受不住了,他真的太可憐、太懂事、太惹人心疼了。
“好了,”我輕輕地拍著他的背,我同樣手足無措,這是第一次有人向我求救、向我示弱、向我……撒嬌?“別哭了?!?p> 即便我沒有惡意,語氣也盡可能地平和,可是他還是畏畏縮縮的,努力想要壓抑回自己的眼淚,慢慢地擦眼淚,擦鼻涕,他仰著頭一點(diǎn)點(diǎn)地將眼淚憋回去,但是他沒有做到,只輕輕看了我一眼,眼淚又流下來,他局促不安極了,無辜的大眼睛盈滿了水霧,稚氣地看著我,他的腮幫子還微微鼓著,小嘴抿得緊緊的。
我只覺得心口突然被刺了一下,酥麻的疼痛瞬間遍布全身,我下意識將他摟緊,“說真的,別哭了。”
“哥哥……”許久之后,趙港的呼吸漸漸平息下來,哭聲徹底止住了,“你也不要哭了?!?p> 我這才意識到——我哭了。
我不動聲色地擦掉我的眼淚,然后才放開他,“要不要再噴點(diǎn)藥?”
他乖乖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趴下,乖巧、順從。
冰涼的噴霧噴在傷口上,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動,手還緊緊地抓著枕頭,“平時都怎么上藥的?”我記得我小時候上藥的步驟好像不止一步,但是我記不起來了,好像每次到了這個環(huán)節(jié)便與我無關(guān)了,媽媽或者家里的阿姨會幫我上藥,我什么也不必管。
趙港的聲音還是軟軟糯糯,“就噴點(diǎn)藥……”
“等等……”我突然有些震驚,“你自己……上藥?”
“嗯?!壁w港回答我。
是啊,趙港的媽媽走就一走了之,家里也不再請阿姨,媽媽能夠容忍他住下來已經(jīng)是最大的仁慈了。至于爸爸……他不會在乎的,他也不會管,或者,他只負(fù)責(zé)傷害我們。
“他再生多少個孩子也還是不會做父親。”
“哥哥……”趙港床上爬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要做錯事的……”
怎么說呢,趙港和我小時候真的很像,他認(rèn)錯的時候會看著我的眼睛,即便他很害怕,然后會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順時針攪動幾下,又換一個方向。
“那你為什么不敲門。”他正跪在床上,因?yàn)樘弁礋o法坐在小腿上,“敲門就不會嚇到我了。”
“阿姨和爸爸不許我進(jìn)來……我如果敲門……他們就……會聽到?!?p> “如果被抓住就會挨打?qū)幔俊?p> 趙港點(diǎn)了點(diǎn)頭,緊緊地抿著嘴,我繼續(xù)問他,“那為什么還要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