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只有我一人有資格紋牡丹
一早,家安拜別父母親、祖父母,便整裝待發(fā)。
小果看上去特別開心,第一次出遠門,很快就能見著小姐,小小年紀的她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少爺,我們準備在南夏待多久?”小果天真地問。
“辦完事就回來?!奔野惨贿吺帐?,機械性地回道。
“哦?!毙」@得有些失落,說道:“我還以為可以多玩一陣子,聽說馬上就到月夏城的乞巧節(jié)了,特別熱鬧,每年的這天女孩子都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向自己的如意郎君表白,送上自己親手編織的香囊、衣物什么的。要是沒有心儀對象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可以放花燈許愿,祈求上天賜福。還可以去月老廟求姻緣,聽說這天月老特別高興,誰求他都會答應(yīng)的?!?p> 小果一邊幻想,一邊滔滔不絕。
“你這乳臭未干的小丫頭,想這些做什么?”徐衛(wèi)冷不丁地澆了小果一身冷水。
小果嘟著嘴,生氣地瞪著徐衛(wèi),反駁道:“總好過你這個只會舞刀弄槍,呆頭呆腦的粗老爺們?!?p>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小女人就喜歡那些細皮嫩肉,娘里娘氣的小男人,一點男人的英雄氣概都沒有,膚淺?!毙煨l(wèi)也不服氣,不甘示弱道。
“我就喜歡怎么了?”小果理直氣壯,“你們男人不也喜歡那些鶯鶯燕燕,嬌滴滴的小娘子?”
“我不一樣,我就喜歡天真單純的!”徐衛(wèi)瞧了小果一眼,別過頭,有些臉紅道。
家安笑而不語。
“出發(fā)了?!奔野矌洑獾淖藙菀卉S上馬,下令道。
“等一下,少爺?!毙」崎_車門,要從車下下來。
“怎么了?”
“我去買幾塊紅豆棗糕給小姐帶上,小姐好久都沒吃到了?!毙」涞叵铝塑嚕驐椄鈹傋呷?。
“王婆婆,給我來幾塊棗糕。”
“好嘞,這棗糕剛出爐,還熱騰騰的,可香了!”王婆婆麻溜地打包棗糕,順便打聽道:“姑娘,你們這是要出遠門?”
“嗯,我們要去南夏?!毙」麊渭兊鼗氐馈?p> “怎么沒看到你家小姐?她感冒好點了嗎?”王婆婆繼續(xù)打聽。
“我家小姐已經(jīng)在月夏城了,我們就是要去找她的?!?p> “你家小姐去月夏做什么?”王婆婆心一抖,緊張道。
“我也不知道。”小果接過棗糕,遞了錢,說了些謝,歡快地回到了車上。
“王婆,來兩塊棗糕。”又有人來買棗糕。
王婆慌忙地收拾攤子,無暇顧及客人,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收攤了不賣了,您去別家買吧!”
客人莫名其妙地離開了,滿臉疑惑道:“這不是還有好多嘛,怎么就收攤了,奇怪!”
“老李?!蓖跗藕案舯谫u水果的李大爺,交代道:“我有事要出去一陣子,最近就不來了,若是有人問起我,你就說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p> “好,那你早去早回!”李大爺揮手跟王婆告別。
擺了十來年的攤,一朝要離開還真有點舍不得,只是她心中有放不下的人,有更重要的事,王婆嘆了口氣離開了。
月夏城客房外,常開按照恩寧的吩咐準備就緒,在門外候著。
房內(nèi),恩寧一身長白睡衣,坐在化妝臺前,請來的紋花師傅在小心翼翼地幫她紋著眉心的牡丹。
恩寧生來眉心就帶著一塊紅色圓胎記,為了遮掩,她便在上面紋花,平時她只紋些小野花,免得太過招搖。
恩寧瞧著鏡子里已逐漸成形的紅牡丹,妖艷怒放,高貴圣潔。
“小姐國色天資,真是太漂亮了?!被瘖y師傅情不自禁地贊嘆。
恩寧抿嘴淺笑,起身走到華服旁,道:“更衣吧!”
換上衣服,恩寧像變了一個人,有了公主該有的架勢和儀態(tài)。恩寧內(nèi)心忐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她雖為一國公主,卻是個閑散逍遙的主,沒見過大世面,沒處理過大事情。今天,她將要在南夏國朝堂上,面對南夏王,面對群臣,救下南朝。她不知道會面對何種困難,但她作為西涼公主,不能丟西涼的臉。
“開門?!倍鲗幭铝睢?p> 守在門外的常開看到走出來的恩寧端莊優(yōu)雅,高貴美麗,與昨天判若兩人,驚呆了。
常開跟在恩寧后頭出了旅館,門口已備好了貴族的馬車,恩寧在常開的攙扶下上了馬車,常開伴在馬車一側(cè),跟著馬車行進。
“公主可有做好準備,該如何勸說王上改變心意?”常開問。
“我已有主意,十分有九分可以勸說得了南夏王。為了以防萬一,你再跟我說說朝堂上的局勢?!倍鲗幹斏鞯馈?p> “南老將軍為武將之首,為人忠義老成,頗有威望,朝堂上大部分武官會站在我家公子這邊,應(yīng)該會支持公主。”
恩寧點點頭。
“由于各殿下爭奪太子之位,朝堂上局勢不明,明里暗里分為好幾個黨派。如今聲望最盛的韓王殿下遇害,原先支持韓王殿下的大臣紛紛倒戈,另擇其主,也靠不得住。但也有幾位大臣保持中立態(tài)度,刑部尚書吳大人為人正直不阿,秦老丞相明事理知大意,周大人一心為國,心無它念?!?p> 恩寧若有所思,問:“幾位殿下呢?”
“我國在朝的去掉韓王殿下,也就剩恒王殿下上官博,齊王殿下上官璟了,其余殿下都駐守外封領(lǐng)地,這兩位殿下最有望繼承太子之位。恒王與其舅舅傅太尉來往密切,平日招搖過市,拉攏大臣;齊王表面潔身自好,看似與所有人都疏遠,實際上如何不得而知。他們與韓王殿下無過節(jié),也無來往,如今更是沒有威脅,齊王更是當面為公子求情,想必是想拉攏公子,應(yīng)該不會為難公主?!?p> “嗯,我知道了?!倍鲗帉δ舷某玫木謩萘私饬舜蟾?,心中有了數(shù)。其實恩寧清楚,這些外在的因素都不足為懼,關(guān)鍵是看南夏王的心意,就看她的說辭能不能動搖得了南夏王。
馬車很快到了宮門外。
恩寧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這威嚴的宮門。
“公主,常開就送到這了,進宮后一切小心,常開在此等候公主。”常開關(guān)心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等我的好消息?!倍鲗帨\笑,放下簾子,雙手緊握在一起,深呼吸了一口氣。
馬車進了宮門,消失在常開眼前。
上官允諾已經(jīng)上了朝,一夜沒睡好,他顯得蒼老了些。
“王上,南老將軍稱病告假,未來上朝?!?p> “準?!?p> “昨日,朕收到西涼長寧公主的拜見貼,于今日早朝拜見朕,應(yīng)該一會便到了,眾愛卿對公主的來意有何看法呀?”上官允諾掃視堂下,問。
“西涼公主為何來得如此之快,這月夏到?jīng)鲋蒡T快馬,不吃不喝也要三天路程,我們也是昨日才得知韓王殿下遇害的事,她今天就到了,不是很奇怪嗎?”周大人道。
“周大人的意思是西涼公主前來是為了韓王遇害一事?”孫大人問。
“不然呢,此時西涼公主來為何?還不是追究韓王遇害一事。”周大人反問道。
“老臣不贊同周大人的說法。若是追究韓王遇害一事,也輪不到西涼公主一個女流之輩,西涼王定會派使者前來與我王交涉。我們也是昨日才知曉此事,就算是有西涼密探告知西涼王,西涼公主也不會昨日就遞交拜見貼,很顯然,西涼公主在我們知曉此事時就已經(jīng)到了月夏,周大人的說法并不成立?!鼻刎┫喾治龅?。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西涼公主事前并不知道韓王殿下遇害,她此次前來是為了退婚,她不想和親,或者是她不想嫁予韓王,而是另有人選呢?!焙阃跣赜谐芍竦?。
“退婚?這怎么可能?”
“西涼王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p> “她一個待嫁女子,拋頭露面,敢公然拒婚?”
大臣們驚恐,議論紛紛。
“西涼長寧公主到——”
一聲長呼,殿內(nèi)立刻鴉雀無聲,所有人盯著殿門口,好奇是個什么樣的女子。
恩寧毫無懼色,大步地邁進殿來,直直地看向前方高坐的上官允諾,端莊地行禮道:“西涼長寧公主徐恩寧拜見南夏王?!?p> 上官允諾初次見恩寧,竟覺得有股熟悉的味道,與他有幾分相像,又像極了另一個人。
“公主免禮?!鄙瞎賮聿患凹毸?,滿臉笑意道。在外賓面前,他要保持大度仁厚的形象。
“謝王上?!?p> 眾臣已被恩寧的絕美容貌震驚,誰能想到西涼的長寧公主是如此絕色,額前盛放的紅牡丹更添加了妖嬈之美。
恩寧環(huán)顧了四周的大臣,笑道:“本公主進殿前聽大家討論得很激烈,這會倒沒聲了,是否是恩寧打擾到大家了?!?p> “公主多慮了!只是老臣有一事不明,還望公主解惑。”傅太尉說道。
“大人請講?!倍鲗幋蠓降?。
“公主作為和親公主,是待嫁之身,此時應(yīng)該待在府中準備婚嫁事宜,為何千里迢迢趕到南夏,出現(xiàn)于此呢?”傅太尉不懷好意問道。
“傅太尉這是何意?難道本公主還有假?”恩寧不甘示弱,回擊道。
“所以,還請公主為老臣解惑。”傅太尉不依不饒。
“哎?傅太尉,公主遠道而來,應(yīng)該以禮待之,你這是何態(tài)度?”上官允諾出面解圍。
恩寧在堂上隨意踱步,從容道:“大家可有看到我額前這朵牡丹紋花?!?p> “不就是個紋花嘛!這大家上的女子誰都可以紋,有什么稀奇?”一位將軍不以為然地嘲笑道。
“牡丹,是我西涼的國花,在本公主及笄那年,西涼王親自下令,昭告全國,只有本公主一人有資格將牡丹紋于額前。若發(fā)現(xiàn)她人紋牡丹者,殺無赦。不知諸位可有所耳聞?”恩寧不卑不亢道,“本公主莫不是嫌自己命長,敢以此犯險?”
“公主說的沒錯,臣有所耳聞,這是西涼王給長寧公主的無尚榮耀?!币晃淮笕它c頭附和。
“朕并未懷疑公主的身份,請問公主來我南夏所為何事?”上官允諾態(tài)度謙和地問道。
“恩寧三日前就已經(jīng)到了南夏,因是私訪,并未驚動任何人。恩寧作為閨中待嫁女子,對自己未來的夫婿充滿了好奇,便獨自一人到南夏來尋訪,問問韓王殿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否值得恩寧托付終身。不知王上能夠明白恩寧的心情?”恩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上官允諾突然想起了如熙,他們第一次見面,便是在后花園。上官允諾閑來散步,撞見了在花園里晃悠的如熙,她一個男童的打扮,但一眼便認出是女子模樣。
如熙向他打聽上官允諾是什么樣的人,他當時都懵了,不就是自己嗎。他問:“你可知上官允諾是誰?”
她說:“當然知道,是王上?!?p> 他又問:“你打聽王上做什么,打探王室私事可是重罪?!?p> 她天真地說:“我才不怕,我是他未來的王后,打聽他的事有什么要緊?”
他驚訝,又好奇,打趣道:“你說自己是王后,你連王上都沒見過?”
她急了:“這是我哥給我安排的婚事,我聽他的。我只是好奇王上是什么樣的人,便偷偷跑來打聽?!?p> “你嫁過去不就知道了?!彼灰詾橐?。
“我就是好奇嘛,小女生的心思你一個大男人怎么懂?”她害羞地滿臉通紅。
他大笑。
“不跟你說了,我走了?!彼龤夂艉舻嘏茏吡?。
他注視著她跑遠,她就是他要娶的王后,多么可愛單純。
可是韶華易逝,已物是人非。
“你的心思朕明白?!鄙瞎俑锌?。
“既然公主已在民間探訪,為何今日又公開身份,拜見我父王?”齊王心中不解,問道。
“因為本公主已得知,本宮的未婚夫,韓王殿下遇害,你們要瞞我到何時?”恩寧環(huán)顧四周,厲聲質(zh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