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留箋作別
水靜聽完后已經(jīng)大哭不止,眼淚滾滾而下,滴在給金木縫補(bǔ)的那件衣衫上面。風(fēng)平也在不住的拭淚,問道:“師父,那你可知那蒙面之人是誰?”金木長嘆一聲,說道:“說來甚是慚愧,我無法看清那人面目,從他出招之中也無法得知武功家數(shù)。此后多年,我也經(jīng)常下山打聽,可是這人仿佛從江湖中消失了一般,無蹤無跡。這件事也成了為師心中的一個結(jié),為師無法為你們查明殺害父母的兇手,心中實(shí)在愧疚?!闭f罷右手在桌上重重捶了一拳。風(fēng)平追問道:“師父,那后來呢?”金木說道:“我將你們父母掩埋了之后,便抱起你們兩個往長江走去,誰知剛走出幾步,本來乖乖的兩個小孩子卻嚎啕大哭起來,鬧騰不止。我從沒有過一兒半女,不知道如何撫養(yǎng)孩子,這一下便把我弄得六神無主。我心想孩子定是餓了,于是快步前行,好容易找到戶人家,討了些米湯稀飯給兩個小孩子吃。小孩子吃飽了之后,果然不鬧騰了,兩只大眼睛乖乖地望著我,甚是惹人憐愛。當(dāng)時(shí)我便想將你們兩個找個善良人家收養(yǎng),若是讓你們跟著我,只怕難以養(yǎng)活。我便一邊前行,一邊留意尋找合適的人家??墒俏易叩氖撬?,哪里尋得到人家。我心中尋思:‘靈寶真人說我會有兩個得意弟子,莫非就是眼前這兩個娃娃么?瞧著情形,一路乘船向東,哪里去尋合適的人家收養(yǎng),如此看來,這一切只怕都是天意,不可違逆。于是便漸漸下定了決心,要親自將兩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并且將一身武藝都傳授給他們。傳授武藝對我來說到不是什么難事,倒是怎么沉下性子來撫養(yǎng)這兩個孩子、教育這兩個孩子,對我來說實(shí)是一大考驗(yàn),無論如何,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了。做了這個決定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給兩個孩子取個名字,由于他們父母已經(jīng)去世,本來名字已經(jīng)無法知曉,只能根據(jù)孩子吊墜上面的字猜測男孩姓風(fēng),女孩姓水,于是我便自作主張,給男孩取名‘平’字,女孩取名‘靜’字,自是希望兩個小孩能夠平平靜靜的生活?!憋L(fēng)平和水靜二人聽到此處,齊齊跪倒在金木面前,說道:“感謝師父賜名之恩,感謝師父養(yǎng)育之恩,此生此世,永記于心?!苯鹉旧锨胺銎鸲?,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接著金木又道:“后來我乘船進(jìn)入AH境內(nèi),忽然想到你們方爺爺住在AH黃山。于是向船夫付了路費(fèi),便改走陸路,未幾日,便到了黃山腳下,卻見你們方爺爺早已經(jīng)在路邊等候多日了。原來你們太師父早已向武林各門各派發(fā)布信函,言明由于我長期酗酒醉飲,屢教不改,大違修道之人戒律,遂將我逐出師門,特告布天下。你們方爺爺也早就收到了消息,料我會來黃山找他,故而提前幾日便已經(jīng)在山腳下等候了,只是沒料到我會帶著兩個小孩童來見他,我便向他說明了兩個小孩的前因后果。我那時(shí)初登黃山,見其靈秀峻峭,蒼松多姿,巨巖奇巧,云霞壯麗,實(shí)是瑯?gòu)指5?。于是便在這天都峰住了下來,沉下心來教你們讀書習(xí)字,練武學(xué)藝,這一晃便是十八年。”風(fēng)平和水靜二人見師父只一句話,便把十八年帶過了,細(xì)細(xì)回想這十八年來的種種情景,實(shí)實(shí)體會到師父的不易,感激之情更加深厚。
金木長長吁了一口氣,對風(fēng)平水靜二人鄭重說道:“如今十八年期已滿,你們也算是成人成材了,你們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感欣慰。你們年紀(jì)輕輕,大好前途正等著你們,豈能久居在這黃山之上。擇一吉日,你們二人便就下山去吧?!倍艘宦牬蠹?,問道:“師父,你這是要趕我們走嗎?”金木說道:“你們誤解了,有你們相伴解悶,為師高興還來不及呢,哪里會趕你們,只是你們正值青春,應(yīng)當(dāng)去江湖中闖蕩出一番事業(yè),不可因?yàn)閹熞蝗硕笥谶@黃山?!憋L(fēng)平急道:“師父,若是如此,我們便在這黃山上筑殿設(shè)觀,建立全真教分支黃山派,招收徒弟,光大門楣。這樣一來,我們既可以在師父膝前盡孝,又可以創(chuàng)立一番事業(yè),豈不甚好?”水靜也點(diǎn)頭稱是。金木卻不住搖頭,擺了擺手,說道:“我若是有這樣的想法,多年前便就去做了,為師之所以沒有自己開宗立派,是因?yàn)闉閹熜闹腥源嬷唤z希冀,盼望有朝一日能夠重回終南山,歸入你們太師父坐下。為此,等到把你們送下山后,不久為師也會離開這里?!彼o問道:“師父,你要去哪里?回終南山去嗎?”金木搖了搖頭,說道:“我若徑直這般回去,你們太師父怎么可能會重新收錄我?”風(fēng)平說道:“那師父你要去哪里?我們陪你一起去?!苯鹉菊f道:“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否真的存在,數(shù)百年來,一直傳說,東海之中有三座大山,分別是蓬萊、瀛洲、方丈,那里有琪花瑤草,奇珍異寶,更有得道高仙,煉制丹藥,可延年益壽。我欲前去尋訪,若能找到神仙高人,當(dāng)求得道升仙之法,或求仙丹靈藥,帶回給你們太師父服用也好,若遇不到神仙高人,能將其琪花瑤草,奇珍異寶帶回,呈給你們太師父,也必大有益處。那地方千百年來人皆向往,卻從未有一人真正見到過,因此,是真是假,不可而知。我欲前去尋訪,需要找尋多久,連我自己也不敢確信,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實(shí)難知曉。因此,你們不可跟我同去。”風(fēng)平說道:“那地方千百年來都沒有人見到過,自然是不存在的,師父又何必癡心于一個傳說呢。”金木說道:“凡屬傳說,必有根據(jù)。不可能人人都憑空捏造出來,卻又如此相似,因此那地方想必是存在的,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為師也要去一探究竟。我輩一生修行為何?為的便是悟道化圣,修成正果?!憋L(fēng)平水靜見師父去意甚堅(jiān),苦勸無果,也只能徒然悲傷。金木見兩個徒弟止不住的難受,心中也十分不舍,強(qiáng)忍著說道:“為師與你們師徒一場,也是緣分,如今緣分已到,不可再強(qiáng)自留戀,他日若有機(jī)緣巧合,再得相見,亦未可知?!彼娝o哭得十分厲害,不便相勸,于是對風(fēng)平說道:“平兒,堂堂大好男兒,不可為一時(shí)的分別哭哭啼啼,你們下山之后還有許多事要去做?!憋L(fēng)平嗯了一聲,說道:“是,師父,第一件事情便是要打探父母的仇人,無論那人是否還在人世,定要知道是誰?!苯鹉緡@了一聲,心中十分混亂:不知道把他們身世說與他們知道是對是錯,如今他們一心想要找到仇人報(bào)仇,即便是我也無法阻攔了。對風(fēng)平的話不置可否,接著說道:“第二件事,卻是為師的一個請求?!憋L(fēng)平水靜見師父有事求于他們,立馬說道:“師父有何吩咐,徒兒一定去辦?!苯鹉菊诡佉恍Γf道:“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為師的一個小小心愿。為師希望你們?nèi)缬袡C(jī)會,去拜望一下你們太師父,即便我最終無法回到終南山,如果我的徒兒能夠回到終南山,見到他們的太師父,這樣也算等同于我回到師門了?!倍诉凳渍f道:“是,師父,弟子謹(jǐn)遵師父吩咐,不日便前往終南山,拜望太師父?!?p> 金木甚感欣慰,說道:“平兒,你的那把金龍劍,便是你們太師父賜給為師的,為師行走江湖之時(shí)從不離身,后來賜給了你,以后你們太師父見到了你手里那把金龍劍,自然便知道你是我的徒弟了。靜兒,你手里那把青蓮劍亦是如此,這點(diǎn)可要記住了。另外,平兒,那把金龍劍乃是純金打造,十分貴重難得,你行走江湖記得用布匹裹住,非不得已,不可亮劍,以免不軌之人心懷覬覦,明搶暗盜,防不勝防。靜兒,你的三十六枚芙蓉金針亦是純金打造,除了可做暗器之外,也可作為針灸之用,還能檢測酒菜之中是否有毒,用途頗廣,你發(fā)射敵人之后,記得尋回?!倍诉殿^尊謝師父的囑咐。金木想了想,沒有別的叮囑之事,便起身說道:“時(shí)候不早了,你們趕緊休息吧?!?p> 方恪自金木說到要跟兩個徒兒分別之事,知道他們師徒三人之間有許多話要說,自己一個外人,不便旁聽,于是悄悄溜回屋睡覺了。風(fēng)平水靜二人拭干了眼淚,也依依不舍的回屋休息了。屋外便只剩下金木一人,坐在桌邊,自飲自酌。此時(shí)已至中夜,星月滿天,宛如白晝,山頂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遠(yuǎn)處蛙鳴之聲隱隱可聞。金木望著滿天星河,半生往事一一浮上心頭,忍不住思潮起伏。手提酒壇,折了一截松枝,舞了一套‘無影劍法’。這劍法他已練了數(shù)十年,早就游刃有余,爐火純青。于是一只手飲酒,一只手舞劍,逸興遄飛,詩興大發(fā)。在平日常坐的那個大石頭上,用松枝刻下了一首詩:
平生罔稱酒劍仙,
無根無宿好瘋癲。
一事失足成千古,
夜夜悔恨白發(fā)邊。
寫完后便回屋休息了,連署名也不落腳。
次日一早,風(fēng)平水靜二人便已起床,欲去廚房做早點(diǎn)給師父,走到堂屋時(shí),發(fā)現(xiàn)桌上擺著一個大包裹,二人走近,提起包裹,卻發(fā)現(xiàn)下面還壓著一張紙箋,上面寫到:風(fēng)平水靜吾徒,為師已去,切莫傷悲,為師有方恪相陪,萬事無虞。你們初涉江湖,當(dāng)事事留心,待人處事,禮儀為先,義氣為重。這里有二百兩紋銀,五百兩銀票,以資路費(fèi)。余生漫漫,前路迢迢,且自珍重。金木留。
二人看完書信,淚水滾滾而下,沒想到師父這么快就棄他們而去了。二人跑出屋子,面對著巍巍群山,高聲呼喊:“師父!方爺爺!你們在哪里?”聲音在群山峽谷中不住回響,卻哪里聽得到金木和方恪的應(yīng)答。二人兀自不停吶喊,聲音傳遍了整個黃山。風(fēng)平忽道:“我們趕緊去方爺爺?shù)淖√幙匆幌?,說不定師父他們在那里?!庇谑峭o二人又跑到方恪所住的蓮花峰尋找,蓮花峰就在天都峰旁邊,兩座山峰緊緊挨著。風(fēng)平二人找到方恪的住處,前后搜尋,卻同樣空無一人。于是又朝著群山一遍一遍的呼喊金木和方恪的名字,卻再也無法聽到二人的回應(yī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