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鴻雁心中激動,舉目四望,眼前盡是一個個來去匆匆的陌生面孔,令他天旋地轉(zhuǎn)。
驀然間,一抹紅影在他眼前一晃而過,似有一對炯炯生光的眸子在注視著他,又似溫柔,又似埋怨。
他大喜而呼:“金兄!你是來找我的嗎?”
只聽黃先生叫道:“大小姐來了!哎呀!被她發(fā)現(xiàn)了!”
小月回頭看向黃先生,只見他神色慌張地道:“白姐姐,小弟先行告退,改日再聚!”說罷,拔腿就跑了。
小月不禁奇怪,心想這大小姐究竟是何許人也?試問這凡間大地,有誰能令黃先生這般慌張?
她鼻子微微一嗅,忽聞到一縷奇異的幽香,好似女人香,又似焚燒的檀香,暗叫:“是她!”
只聽白鴻雁忽然說道:“妹子,我好像看見了金兄弟,你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走,我去去就回?!闭f著,快步向前奔去了。
小月一怔,還沒來得及阻攔,白鴻雁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潮之中。
小月大急,便欲大施法術(shù),將白鴻雁和那個大小姐通通抓住,可轉(zhuǎn)念一想,四下皆是百姓,若在世人面前大顯神通,往后在此地可待不下去了。
她呆呆地站著,心里又氣又急,忍不住跺腳破口大罵:“什么大好人!什么真人下凡!我看你就是個貪圖美色的臭小子!”越想越委屈,又罵道:“老娘生得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你這書呆子是瞎子嗎?”
這番大罵,白鴻雁沒有聽見,倒把青樓里的豪門公子招來了。
這些公子望見小月雖一臉嗔相,卻是姿色絕美,嘻嘻哈哈地嚷著:“美、美人、能、能與我……同、同飲么?”
小月聽了,怒上心頭,雙目射出兩道血光,猛一呲牙,赫然露出兩根寒光閃閃的大獠牙。
這一幕,只嚇得那些公子張口結(jié)舌,癱倒在地。
接著,小月人影一閃,便無影無蹤了。
這些公子愕然相顧,半晌才緩過神來,只道酒醉出現(xiàn)了幻象。
白鴻雁隨著那抹若隱若現(xiàn)的紅影,疾奔而行,不知不覺,已奔到了橋東的民屋之處。
環(huán)顧四周,這里比之平康街清凈了許多。道路兩旁的茅屋草屋鱗次櫛比,所見之處皆是作坊荒廢,臟亂不堪。
再看向屋內(nèi),板床木凳,俱皆簡陋,四壁蕭然。這里的百姓神色麻木,面有饑色,各各蹲于墻角邊懶洋洋的曬太陽,顯得無所事事,對周遭的一切也漠不關(guān)心。
白鴻雁望見此情此景,長嘆一聲,心生悲憫之情。
他每日不是在家中讀書,便是在市集為父親配藥,此時親見百姓之困狀,想起父親的教誨,不禁感觸頗深,悲憤交加。
他憤想當(dāng)下霧城的鹽價已然令百姓望而興嘆,自然致使民生困頓,百業(yè)凋零。
正在出神之際,忽聽有人咳嗽了一聲。循聲看去,只見街角之處坐著一個身披藍(lán)袍的蓬頭道士。
那道士哼了一聲,猛地發(fā)出一聲怪笑:“嘿嘿!書呆子,貧道看你中邪了!”
白鴻雁一怔,聽這道士說話雖然拿腔作調(diào),但聲音卻是柔軟細(xì)膩。再仔細(xì)一瞧,只見這道士身形纖細(xì),頭發(fā)凌亂,遮住了半邊臉,始終不抬頭,相距尺許也瞧不清楚面容。
他心下一疑,一揖道:“這位道長,在下哪里中邪了?還望告之。”
道士道:“公子,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幾日你家中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小娘子,這個小娘子心甘情愿要做你的小妾,而你這小子見色忘義,意圖霸占人家黃花姑娘,對么?”
白鴻雁聽了驚奇不已,驚想:“這道士怎知道小月?不過他說我要霸占小月,卻是妄加非議?!?p> 他不禁啼笑皆非,拱手道:“不瞞道長,前幾日我確實認(rèn)了一個妹子,只是我尚未娶妻,更沒有想過納妾啊。”
道士頓了一頓,又道:“貧道再贈一言,百善孝當(dāng)先,萬惡淫為首,公子面帶桃花,不過這桃花乃是桃花劫,若公子心生歪念,色膽包天,不但會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還會名譽掃地,毀了公子的前程?!?p> 白鴻雁聽了,心中微怒,只道此人胡言亂語,道:“我那妹子家遭突變,露宿街頭,在下與她偶遇,怎能不管不顧?如果這時趁人之危,心生歹念,豈不與禽獸無異?”
那道士聽了,沉默半晌,微微抬眼道:“可是你的心里話?你......你喜歡那個小娘子嗎?”
二人目光相觸,白鴻雁一呆,忽見道士的藍(lán)袍下露出一塊紅色衣角。
他暗暗驚疑,道:“道長料事如神,可否為在下算一卦?”
道士問:“你要算什么?”
白鴻雁用手指向眉心,道:“實不相瞞,在下也略懂一些問道修仙之事,因為我的師父是凌霄寶殿飛天真人。只是,我這師父行事顛三倒四,說好了要為我打開通天靈寶,又不見了個人影,無跡可尋。既然道長也是修道之人,想必知道我?guī)煾傅南侣?,還望道長慈悲告知,我十分掛念他!”
道士聽了,愣了半晌,忽然低頭嗚咽一聲,接著慢慢抬起頭來,只見他潔白如雪的面容上流溢出兩道淚痕,卻是喜笑顏開,笑道:“你真的掛念為師嗎?”
白鴻雁大喜,當(dāng)即張臂抱住他,笑道:“金兄弟,我可找到你了!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他心想金兄行事向來別具一格,這次扮成道士,肯定又是和自己嬉鬧。
“金兄弟”猛地全身一顫,當(dāng)即一掙,一把推開白鴻雁,慌張道:“你......你要做什么?”
白鴻雁大為意外,見他雙頰緋紅,眼光奇異,訥訥地道:“金兄你怎么了?”
只見“金兄弟”一躍而起,跳上房頂,撇過頭說道:“這些日子你我雖未見面,可我知道你掛念我,深更半夜還在后園等我。只是,為兄要離開這里了,今日是來向兄弟道別的?!?p> 白鴻雁聽他說要道別,大為錯愕,大叫:“金兄你要走?這外邊生活艱辛,你一個人能去哪里?留下來,兄弟還能有個照應(yīng)。能否不走?”
“金兄弟”嘆了口氣,道:“為兄要去的地方,一去不復(fù)返,日后兄弟勿再掛念了。臨別之際,我有些不放心兄弟,特為你卜了一卦,想囑咐一句?!?p> 白鴻雁聽了,又是郁悶又是不忿,憤憤地道:“哼!三年來你向來如此,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既要走,那便走!”
“金兄弟”微微搖頭,平靜地道:“我為你卜的這一卦,是個姻緣卦。下月初一,便能應(yīng)驗。望兄弟好好珍惜!”說完,他縱身一躍,匆匆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