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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情詩與劍榜

第16章 宣陳十一郎御前覲見!(第一更)

開元情詩與劍榜 長慶二年 2312 2019-09-05 15:38:00

  “不懂沒事,”陳成哈哈干笑兩聲:“有空教你!”

  柳繪重重地“嗯”了一聲,挪了一下位置,離陳成又近了一點:“你身為‘潁川神童’,會不會有很大的壓力呢?”

  “這個壓力呢,確實非常大。所以我一有空就出去旅行,解解悶……”

  兩個小朋友交頭接耳,歡聲笑語,看得遠(yuǎn)處的尹氏和陳兼也為兩個孩子感到高興:你倆挺能聊得來嘛!

  陳兼更是欣慰:自己家養(yǎng)的豬,才這么小,就知道拱別人家的白菜了!

  “好了好了!你這孩子!問題也忒多了一點!我口都說干了!”

  “上上”位的酒水和糕點都不停供應(yīng),陳成一杯接一杯地喝,雖然是低度酒,可漸漸的還是有點多了,頭腦暈暈乎乎的,疲憊地敲敲桌子:

  “Waiter!再來一扎扎啤,20串烤串,謝謝!”

  “什么?沒有啤酒?是不是看不起小爺?送你兩句詩,‘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還有兩句,叫‘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給我加瓜果拼盤?不行不行!不要黃瓜!不要獼猴桃!”

  陳成見吃了這么多東西,喝了這么酒,也不見李隆基影子,知道這家伙怕是不會再出來了。

  第三輪的馬屁算是白拍了!

  這次恐怕也是離皇帝最近的一次了,等過倆月李隆基帶著朝臣、皇室和他那些回跳舞的馬回到長安,自己恐怕也無法再次參加皇帝的“千秋節(jié)宴”和“上元節(jié)宴”了。

  長安,遠(yuǎn)著呢。

  自己來到大唐,第一次想要出人頭地的嘗試,就這么結(jié)束了。

  想到此,陳成更加郁悶!

  喝!

  不醉無歸!

  正在這時,柳繪驚喜叫道:“哇!快看!好大的燈樓!”

  “胡說!這又是不是元宵節(jié),放什么燈樓?。」?jié)目單里也沒這一項……”陳成循聲看去,五鳳樓上浮現(xiàn)巨型燈輪!

  高達(dá)二十丈!

  五鳳樓下頓時明亮了一片,光彩照耀在每個人的臉上!

  燈輪上邊纏繞五顏六色的絲綢錦緞,裝飾著黃金、白銀、珠玉,懸掛花燈足足有數(shù)萬盞之多!

  萬燈齊明時,繽紛五彩、霞光萬道!

  “花樹”盛開處,金碧相射、錦繡交輝!

  燈山上的每一盞燈上,還彩繪有各種人物!

  彭祖、扁鵲、高柴……全是歷史傳說中的“人瑞”!

  這自然是御用“燈光師”毛順大師發(fā)揮了自己專長,給圣人制作了這么個“應(yīng)景”的作品!

  陳成怔怔望著明明如火的燈輪,忽然說不出來的感動!

  心折于這夜晚璀璨的夜景,陶醉于瑩瑩如琥珀的葡萄美酒,更為每個普通人那種由衷喜悅幸福生活的神情而內(nèi)心柔軟!

  太平盛世的日子實在是太短了。幾千年來,大多數(shù)人,都是很苦很苦的。

  能生活在開元時代的大唐人,是多么幸運??!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标惓梢髡b著,背了兩句想起來要提醒一下身邊的小朋友以后不要再剽竊“他的心血”,扭頭一看——

  剛剛還一直嚷嚷著要看燈樓的小蘿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

  “小孩子心性??!”陳成搖搖頭,脫下自己的缺月衫蓋在她的肩上。

  這時,城門中又走出一個身穿華服的宦官,口吐芬芳:

  “圣人口諭,宣:曲江張藏器,隴西李嶼,高州高承信,越州賀文……”

  “封丘縣丞陳兼之子,潁川陳萇覲見!”

  ?。烤谷挥形?!陳成半晚上的酒意瞬間全醒了!

  在場之人無不駭異!

  潁川陳萇是誰?為何能與一眾勛貴子裔一同面見圣君?

  ……

  “大唐開元二十四年,千秋節(jié)音樂大較,最后一場——”

  巨大的吆喝聲把睡夢中的柳繪驚醒,抬起頭,茫然看著四圍,“樂隊的盛夏”出結(jié)果了嗎?

  母親正含笑看著她,揮動小團(tuán)扇給她送著風(fēng),見她醒了,溫聲道:“再睡一會兒?”

  柳繪搖了搖頭,前后左右張望。

  “樂隊的夏天”經(jīng)過三輪比拼,進(jìn)入“終極考核”的三只隊伍分別是:天子樂隊、故岐王樂隊、寧王樂隊,各自拿出了看家曲目,也邀請了外援,歧王樂隊請來了李龜年伴奏,天子樂隊征用了李彭年去伴舞,寧王請了李鶴年去當(dāng)主唱。

  此刻,寧王李憲甚至不顧身份尊貴,親自上陣,用羯鼓為李鶴年的演唱伴奏!與民同樂,引得觀眾陣陣歡呼!

  柳繪跟著圍觀百姓一同鼓掌,問老娘:“獼猴桃呢?”

  尹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獼猴桃?”

  “就是陳十一郎呀!”柳繪叫道,前后左右找遍了,都沒有看到陳獼猴桃的身影。

  “他呀,”尹氏摸摸女兒頭頂上的小鬏兒:“進(jìn)宮面圣去了!”

  陳成半醉半醒,稀里糊涂地就被宮里來人帶到上陽宮。

  天子在五鳳樓親切接見了外國使節(jié)和洛陽百姓之后,便擺駕回宮,在那里宴請四品以上高級別官吏。

  陳成渾身酒氣,醉眼朦朧,衣冠不整,帶他去的小宦官急得不行!

  御前失儀可是大罪!

  趕忙推他進(jìn)了一間偏殿,上來四五個宮女,七手八腳地把陳十一郎扒了個干凈,狠狠地搓洗了一遍。隨即給他換上一套喜慶衣服,用鮮花香薰把小陳狠狠一薰,味道濃烈差點把小陳薰吐了,搞定完這些,才把他帶到上陽宮觀風(fēng)殿外最末排候著,等待皇帝統(tǒng)一宣見。

  大殿之中,一派燈火輝煌,大臣們紛紛向圣人呈上自己的賀禮:露囊和寶鏡,這是從開元十八年就有的歷來傳統(tǒng)。

  說是“寶鏡”,其實也就是一面銅鏡,上面會刻上“千秋萬歲”的四字銘文,故名曰“千秋鏡”。

  張丞相代表群臣發(fā)言:“臣九齡言:伏見千秋節(jié)日,王公已下悉以金寶鏡進(jìn)獻(xiàn),誠貴尚之尢也。以鏡自照見形容,以人自照見吉兇!臣敢緣此義,謹(jǐn)于生辰節(jié)上《千秋金鏡錄》五卷,乃述前世興廢之源!”

  李隆基稱善,命賜書褒美之。

  收了臣子的禮物,富有四海的圣人自然不會沒有表示,相應(yīng)的也會賜四品以上官員金鏡、珠囊。

  你送我一面銅的,我回給你一面金的,是不是有點“金斧子銀斧子”故事的味道?

  “鑄得千秋鏡,光生百鍊金。

  分將賜群后,遇象見清心。

  臺上冰華澈,窗中月影臨。

  更銜長綬帶,留意感人深!”

  李隆基作詩《千秋節(jié)賜群臣鏡》一首,笑道:“令節(jié)肇開,情兼感慶!率題四韻,已示眾卿!”

  “眾卿的禮物朕都收到了,朕也賜回禮給眾卿了,”李隆基笑瞇瞇地:“可有所歌?可有所作?”

  皇帝說我已經(jīng)寫了一首詩,現(xiàn)在到了該你們表現(xiàn)的時候了!

  群臣自然不能怠慢,紛紛寫下類似“寶鏡頒神節(jié),凝規(guī)寫圣情”、“千秋題作字,長綬帶為名”的詩句來,次第吟誦,歡樂紛呈。

  “小兒輩可有佳作?得無‘謝家之寶樹,早慧之惠連’耶?一并宣進(jìn)來吧!”李隆基命令取張九齡、李林甫、高力士、賀知章等家的子弟詩作來看,剛剛他們都是在樓下取得了“好成績”的。

  陳成已經(jīng)在觀風(fēng)殿外被晾了半天,腳都站麻了。聽到皇帝接見,連忙隨在張藏器等人的屁股后面一起進(jìn)了去,小宦官給他在末席安排坐下。

  前面李隆基挨個看著前三輪少兒組眾人的詩作,邊看邊搖頭,啼笑皆非道:“此亦是‘上流’詩作耶?”顯然詩才很高的皇帝陛下對這些詩作的藝術(shù)水準(zhǔn)不以為然。直到看到柳繪所作“種瓜日當(dāng)午”之詩,才贊許道:“善極!”命賞賜珠帛,以資鼓勵。

  柳繪小娘子因是女性,盡管兩輪表現(xiàn)出色,但沒有獲邀入宮來,到底還是有些不公平。

  到后面又看到陳成的詩卷,字如鱉爬,皇帝信手就要扔掉,但看到“萬歲萬歲萬萬歲”幾個字,又停住了,粗粗一覽,笑道:“文理不通!全然不通——這是何人所作?”

  也不知誰推了陳成一把,他趕緊從后面向前疾行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高呼:

  “小民潁川陳萇,拜見圣人!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惠妃娘子,娘子千歲千歲千千歲!張丞相永遠(yuǎn)健康!李相國比較——呃,李相國天天安詳!”

  陳成嘴巴像連珠炮似的胡言亂語,把從《還珠格格》上學(xué)來的那套清宮戲禮儀胡亂套上去。

  “是哪個教你這樣做的?”李隆基哭笑不得:“免了!——你起身來,進(jìn)前說話罷!”

  陳成聽到皇帝天音,不敢怠慢,噌噌噌又往前沖了一段,眼角余光不自覺去瞥身邊“衣著盡朱紫”的一眾勛貴,但不敢抬頭直視皇帝。

  李隆基展示了一下手中詩:“這是你作的?”

  連忙回答:“回圣人,是小子作的?!?p>  李隆基從左手邊看過的詩里面又抽出一卷詩稿,問:“這首也是你作的?”

  陳成一看,是自己第一輪抄襲杜甫的半首,也認(rèn)了。

  李隆基看看道:“這首倒是寫得還行,就是有頭沒尾,像是從一整篇里截出來的,算不得完章?!?p>  陳成心中一突:這也看得出來!答道:

  “圣人果然真知灼見!一眼看穿!”陳成道:“陳萇知道圣人千秋節(jié)的慶典還有許多令人大開眼界的事物,故而留白,等邊看邊續(xù)!”

  “那現(xiàn)在續(xù)上了嗎?”

  “已有接續(xù)——”

  李隆基笑道:“念來聽聽吧!”

  陳成叉手行禮,隨即站直身子,負(fù)手而立,朗聲吟道:“

  御氣云樓敞,含風(fēng)彩仗招。

  仙人張內(nèi)樂,王母獻(xiàn)宮桃。

  羅襪紅蕖艷,金羈白雪毛。

  舞階銜壽酒,走索背秋毫!

  寶鏡群臣得,番人萬國朝!

  衢樽飲興盛,功論堯舜高!

  衢樽,指在通衢大路上設(shè)酒,隨便行人自飲,被用來形容仁政。

  詩中說到了五鳳樓的排場,音樂的動聽,舞美的華麗,會跳舞祝酒的馬,走鋼絲、玩特技的人,圣人向臣下賞賜的千秋鏡,番邦萬國來朝的盛景,洛陽百姓盡情飲用御賜美酒的歡樂——

  當(dāng)然,小陳不忘適時在末尾提醒大家:

  大唐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要感謝誰呀?

  當(dāng)然要感謝圣明的君主!

  他的功勞,比堯舜還要高!

  李隆基聽完陳成的最后一句“功論堯舜高”,李隆基忍不住笑道:“不敢比及堯舜。”

  “那微臣便改為‘禹湯’,”陳成搭腔很快:“功論禹湯高,也更加合轍押韻。”

  李隆基哭笑不得:禹湯改堯舜,不還是一回事嗎?

  看陳成這小子越發(fā)覺得有趣。其實在李隆基的內(nèi)心,一直自比堯舜,否則也不會十年后“改天寶三年為載”。

  “年”改“載”,不純粹閑的沒事干嗎!不,因為《爾雅》上說,“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

  我的時代,就是唐堯虞舜的時代!

長慶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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