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娶否

　　隔著桌案，喬越都能感覺得到溫含玉的鼻息，能聞得到她身上足以讓他亂了鼻息的馨香。

　　她離得他很近，她的腳尖踮起，整個身子都撐在了桌案上，若非喬越往后靠去，怕是她已經(jīng)碰到了他的額。

　　聞著不斷拂入鼻腔內的微甜馨香，喬越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紅著耳根，低聲道：“好?！?p>　　喬越看不見溫含玉露出了小小貝齒的愉快的笑，他若是瞧得見，怕是要將他的神魂及心跳都遺在了這兒。

　　“你這斗篷怎的濕噠噠的？”還未撫上喬越的發(fā)，溫含玉先將他肩上早然被雨水浸濕的斗篷解開。

　　她的手背碰到喬越的下巴，令喬越將身子繃得更直，耳根更紅。

　　“頭發(fā)也濕了。”溫含玉有些不悅，而后喚候在屋外的青葵道，“青葵，拿塊干棉巾來，將炭盆也移過來。”

　　“是的大小姐?！鼻嗫敿凑兆?。

　　喬越本想說不必麻煩，可感受著溫含玉的十指一下又一下緩緩從他發(fā)間穿過，他忽然間很想在這花語軒多留一會兒，一會兒便好。

　　溫含玉從沒有伺候過別人，她只擺弄過不計其數(shù)的死人，但她這兒卻在為喬越用棉巾擦干他濕漉漉的長發(fā)，雖然動作有些笨拙，卻沒有絲毫不耐煩。

　　“其實我沒想到皇上竟真的賜婚了。”說來溫含玉倒覺得有些愧對喬越，若不是她在皇上面前說她的心儀之人是他，他今日就不會接到這張敕旨。

　　他還真的是君無戲言了。

　　她只是不明白，她心儀喬越又如何？他為何會因此動怒？

　　“溫姑娘你……”喬越稍稍吸了一口氣，好以給自己稍一些勇氣，只聽他遲疑著緊張著問溫含玉道，“覺得何為成婚？”

　　溫含玉覺得將他發(fā)上的雨水擦得合適了，將棉巾扔到了一旁，終于能滿足地撫上他的墨發(fā)。

　　聽著他聲音低低輕輕的聲音，她想也未想便道：“成婚就是從今往后我搬去你家住，以后和你睡和你過?！?p>　　“……”喬越心猜溫含玉許是根本不了解何為成婚，果不其然……

　　溫含玉此時不經(jīng)意碰到了喬越的耳朵，那滾燙的溫度讓她微微一怔，當即撩開他的長發(fā)來看，只見他兩只耳朵仿佛被火燒著了似的紅通通的，不由問道：“喬越你耳朵怎么這么紅？”

　　“沒、沒什么?！眴淘矫μ謸芟滦╊^發(fā)擋住自己通紅的耳朵。

　　溫含玉覺得有些不對勁，當即躬身往前瞅，瞅喬越的面色。

　　黑鴉的確是這么和她說的啊，她看的和情愛有關的那幾本書里也是這么寫的啊，成婚就是兩人往后一起睡一起過日子，難道她說的不對？

　　“你的臉怎么也這么紅？”溫含玉邊說邊摸向他的額，“別是又生了熱?。俊?p>　　坐在圈椅里的喬越避無可避，緋紅從他的發(fā)跡一直蔓延到脖根，心跳快得更是想要從胸腔里蹦出來，著急又緊張道：“沒、沒什么，就是覺得……有些熱?！?p>　　“熱？”溫含玉看一眼就放在他身側的炭盆，有些不相信，“當真？”

　　這不是剛合適的溫度的？熱什么熱？

　　“當、當真！”喬越忙道。

　　溫含玉用腳將炭盆往旁挪開了些。

　　過了會兒，喬越才在那雙柔柔撫著他頭發(fā)的柔荑下漸漸靜下了心。

　　他知道自己不該，可他難以克制不住自己總是因她而狂跳的心，在她面前，他多年軍中生涯歷練得來的冷靜總是輕易就被擊碎。

　　“暖嗎？”看喬越那本是被凍得發(fā)紫的雙手漸漸恢復些血色，溫含玉淡淡問道，“這屋子，暖和嗎舒服嗎？”

　　屋里很暖，溫含玉的雙手也很溫暖，不僅溫暖，亦很柔軟。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這般的溫暖了。

　　喬越微微點頭。

　　“那你自己屋里為什么總是冷冰冰的？”去過立苑十數(shù)回，那兒從沒有過一絲暖意，總是冷如冰窖，“為什么不點些炭火？”

　　“因為……”喬越倒不想溫含玉會忽然問他這個問題，他將自己的雙手往袖口里縮了縮，慚愧道，“在下無能，府中拮據(jù)?！?p>　　“那你給那個石開家媳婦兒的銀子又是什么？”明明拮據(jù)，那為何寧可委屈了自己，也要把銀子給別人？

　　他雖沒有在她面前打開那個小包，但她看得出來，她給小豆子拿回家的那只小包里裝的是銀錠子。

　　喬越搖搖頭，再搖搖頭。

　　他似乎并不愿提這個事情，只字都不愿提。

　　溫含玉默了默，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皇上為何會發(fā)怒？”

　　溫含玉尚未察覺，她對喬越的興致，似乎已不僅僅是他體內的奇毒及他完美的長發(fā)。

　　這個問題，喬越久久都不答，久到溫含玉覺得她得不到答案時，才聽得喬越沉聲道：“因為他認定在下通敵叛國?！?p>　　不過短短幾個字，喬越卻說得艱難。

　　溫含玉聽得出，他的聲音里是極力藏也藏不住的顫抖。

　　她也聽得出，比起她的前一個問題，這一個問題，他更不想回答。

　　他曾是天之驕子，誰也想不到他會落得如今這般模樣。

　　他自己也從未想過。

　　只是，即便再痛苦，他仍是吃力地告訴了溫含玉答案。

　　溫含玉覺得眼前這個總是低著頭的男人就像一株竹子，被苦與難壓彎至地，但即是如此，它仍堅韌地活著。

　　“所以這道敕旨在下必須去求圣上收回，否則不止是姑娘被在下拖累，便是整個國公府，都會被在下拖累?！边@才是他今日來找她的目的。

　　只為了告訴她，此事他定會解決，必不會讓她到平王府去受苦。

　　“你煩不煩？我不是說了是我自愿嫁給你的？”溫含玉極為不耐煩，“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縫了你的嘴?！?p>　　“再說了，我太爺爺都同意我嫁，你還廢什么話？”

　　喬越驚，老國公……竟對這份敕旨沒有異議??？

　　老國公竟放心竟舍得將溫姑娘嫁給他?。?p>　　“我就只問你一句話?！睖睾駭n著喬越的長發(fā)遲遲不肯撒手，總覺怎么看怎么撫都不夠，“你娶不娶吧？”

　　“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