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漆嘛黑的,什么鬼地方?”九尾左手掌心燃著一捧火焰,走在一條陰暗的甬道中,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石壁,不更被別在腰間,顏色黯淡。
九尾推了石門進來后便就踏入了一片黑暗,前面是一條彎彎曲曲的山洞中的甬道,左右兩邊是坑坑洼洼的石壁,頭上也是石壁,腳下踩著的也是。
已經(jīng)這么彎彎繞繞地走了快兩個時辰了,還是沒見到道路盡頭,九尾開始不耐煩了。他想干脆召了不更飛過去好了,速度能快點,省不少時間呢??捎忠晦D(zhuǎn)念,如今錦姨和那小珠子的精魂都棲身在不更之中,以前不知還好說,勉強算是不為過,如今肯定是是不可以的了。
自己的背簍落在客棧了,身上除了這一身沾上了些蟒血污穢的衣裙和一塊暖玉之外,別說法器了,連根趁手的樹枝都沒有。
也不知道離熄那小子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不見了。
說到暖玉,九尾才想起來,自己被風(fēng)刮走前,懷中的暖玉突然變得滾燙,說不定現(xiàn)在這個情況就是這塊暖玉造成的。把懷中的青色暖玉掏出來,左手靠的近了些,借著火光仔細地又打量一番。這暖玉是姿糖贈與他的,很普通的一塊,并不是什么用什么精細的工藝制作出來的,也就是將原石隨便打磨了幾下罷了,表面很是粗糙。
“也沒什么特別,”九尾嘟囔。把暖玉握在掌心拋了拋,把玩了一會兒,正要收回去,卻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不遠處,原本僅有的一條路變成了兩條!
“怎么回事?”九尾正經(jīng)起來,謹慎地把暖玉塞進懷里,右手摸上腰間的不更。
前方的路格外漆黑,火光能照出的區(qū)域越來越小,向那分叉口靠的近了,雖不感覺有風(fēng)的痕跡,但掌中的火焰卻想是在風(fēng)口一般,閃動不已。
突然一個黑影飛快地從右側(cè)閃出來,九尾下意識地拔劍擊出,過了兩招后,就聽見一個很是熟悉的聲音大聲地叫他,“九尾!”
“熄熄?。?!”聽到離熄的聲音,九尾望過去,真的是他!離熄背著自己的那個大竹簍就站在面前兩步外。
九尾莫名地鼻頭一酸,手像是承不住重量般無力的松開,任由不更掉到地上發(fā)出的聲響在這甬道里回響。
九尾張開雙臂就撲了上去,他的個子本不比離熄低多少,可此時把臉埋在離熄頸窩里的樣子看上去卻是極為和諧。
“你、”離熄本是想閃身躲開的,可卻不知怎么的就愣在了原地,任由一副姑娘家打扮的九尾撲身過來,緊緊地抱住他,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頸窩間,突然嗚嗚地哭出了聲。見慣了九尾咋咋呼呼的摸樣,離熄瞬間有些手足無措,僵直著身體任他抱住,好一會兒后,終于生硬的回抱住他,輕輕拍了拍九尾的后背,低聲道,“發(fā)生什么事了,誰欺負你了我去教訓(xùn)他,別哭,你別哭...”
聽得離熄開口,九尾心中更是委屈,哭的又大聲了些。
他的發(fā)絲蹭在離熄的臉頰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離熄裝作不經(jīng)意地幫他攏了攏散亂的長發(fā),悄悄地聞了好幾口。不知是何原因,九尾身上隱隱綽綽散了些熟悉的氣息,恍惚間他看到了好多好多年前的場景。
尸山之下,血月縈繞,他虔誠地仰望著尸山之巔的那襲紅衣。
離熄回神,啞然一笑,只當自己又是魔障入心。平復(fù)了心神,安慰道,“你、別哭了,你去哪了?可是被誰欺負了?”
“我、嗚嗚嗚...”情緒突然一下子涌上來,九尾抽噎著說不出話,緩了好一會,才堪堪把話說清楚,把自己追尋丹珠這一路發(fā)生的事情像倒豆子一樣全部告訴了離熄,眼睛紅紅地看他,滿是委屈。
離熄看他這副眼睛紅紅鼻頭紅紅臉蛋紅紅的委屈模樣,只覺大腦猛地空了半拍,原本編好的說辭突然就忘得一干二凈。
不自然地把臉轉(zhuǎn)向別處,離熄干咳了一聲,道,“現(xiàn)在沒事了,別怕,現(xiàn)在我找到你了,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了。我們、先想辦法出去,你跟著我,別再走丟了?!?p> “嗯,”九尾整理好情緒,發(fā)現(xiàn)剛剛自己在離熄身上蹭了不少的眼淚和鼻涕,離熄最見不得污濁的東西,更是厭惡別人弄臟他的儀容。九尾趕緊卷了袖子想去幫他擦干凈,可離熄竟然反常的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說,“不妨事?!?p> 這還是離熄嗎??
“回頭換下來我?guī)湍阆锤蓛舭伞ⅰ本盼矝]有將震驚表現(xiàn)出來,既然離熄都沒有說其他,他也便這般接了。
離熄將不更撿起,扔進了背后的竹簍中,拉了他便要向左邊那條路走去。
“你認識路嗎?”九尾任由離熄牽著自己,邊走邊問道。
“不認識,”離熄淡淡地說。
“那、”九尾又問。
“我...剛從另一邊過來?!彪x熄答。
“哦,”九尾點點頭,看見還負在離熄背上的竹簍,又開口,“你把竹簍給我吧,挺重的?!?p> “不妨事,”離熄答。
九尾便不再說話了,這一日遇到的事情太多,他需要自己好好消化一下,丹珠歸位后平白無故多出來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記憶碎片,這些自己都不明白,自然跟離熄說不清楚,便也就沒有提這一茬。
沿著路走了好一會兒,離熄突然停下來,不是疑問的語氣。
“你將那蟒妖殺了?!?p> 九尾沒說別的,只是低聲嗯了一聲,事情始末他剛剛已經(jīng)跟離熄講的很詳細了,不知道離熄為什么還要再問一次。
離熄一直沒再往前走,九尾有些奇怪,從竹簍后面探出了個頭,這一看不要緊,愣是給九尾嚇了一大跳,這這這,這不就是剛剛的那個蟒洞嗎!!!
繞了這么一圈,居然是又回來了?!
“這!”九尾道。
“我知道、”離熄回頭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
離熄站在封了蟒妖尸首的冰山旁,蹲下身去,額頭貼上蟒首處的冰塊,閉目低喃,好一會兒后,才重新站起來。
“你是不是認識他?”九尾有些不確定的問。
“嗯,是認識的?!彪x熄背對著九尾,聽不出情緒。
“對不起?!本盼驳皖^。
“與你無關(guān),他這般下場,尚且算好,”離熄轉(zhuǎn)過頭來看他,繼續(xù)說道,“我與他,認識了很多年了,他叫芒樓,我們算是鄰居吧,一起住了一些時日?!?p> “芒樓是只很有天分的蛇妖,他兩百多年就化形成蟒,我以前覺得他是很有希望化蛟化龍的,他也是這么想。兩百年邊化蟒成功,這在他們族群中創(chuàng)了一個記錄,無疑,他們的那一輩,芒樓的修行天賦是最高的。他便堅信自己還能夠繼續(xù)創(chuàng)造新的記錄,年少輕狂的他在祖祠前立下兩個誓言,第一,要成為整個族群中最早化蛟的族人,第二,他要成為近萬年來,能夠再一次化龍的族人。
于是他的所有時間都在不停地苦修中度過,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與修士一般辟谷禁食,日日修煉,卻一直等不到化蛟的那番機緣,到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五千多歲快六千歲了吧。等了五千多年才終于等到化蛟的機會。
五千多年,都是在無休無止的苦修中,需要多大的執(zhí)念我不知道,若只是為了踐行一個誓言而將自己逼至如此,我做不到。
他太想要證明自己,名聲對他來說比什么都要重要,過了五千多年,他早就失去打破最早化蛟記錄的機會,但是他放不下,自己已經(jīng)在族人面前夸下海口說過大話了,這般灰頭土臉的回去,對他來說還不如去死。既然化蛟這一個誓言完成不了,那就一定要完成第二個,化龍。”
“芒樓心中的執(zhí)念太深了,這番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下場。我不知他為何想要對你下手,以我對他的了解,定是他覺得吞吃了你能夠助他化蛟成功,或者說,對他未來的化龍起到幫助吧,除了這些,他也沒什么在乎的東西了,”離熄騰身飛快地踩上石壁,借力躍上高處,從山頂壁上撬了一顆青色的會發(fā)光的石頭揣進懷里,回頭又看了一眼芒樓的尸體,像是有些惋惜,“已經(jīng)生出一爪了,若不是一念之差,或許...我們走吧?!?p> “嗯,我們從這邊走,我方才就是打破這扇石門出去的?!本盼猜犃穗x熄說了這么多,微微有些愣神,聽說要走,九尾趕緊隨即又指向一處,可卻發(fā)現(xiàn),之前被石壁已經(jīng)自動復(fù)原了!
真是蹊蹺!
“從別的地方是出不去的,五周門沒這么簡單,跟著我就好?!彪x熄重新拉住九尾。
與方才握住他手腕不同,這次離熄隔著衣袖牽住他的手,溫?zé)岬挠|感隔著輕薄的長衫衣料透進來,九尾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時候他又不能把離熄的手甩開,而且這種話直說就更奇怪了,九尾整只左手都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是呆呆木木的被離熄牽著往另一條路去了。
有些尷尬...
這尷尬里,還有點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