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此行的目的很明確,找回赤蕭銘的尸身,他定是還要再進一次五周門去的,雖然他很是不愿,但也沒有其他選擇。
不需要費心去想要怎么才能進到這洞府之內(nèi)去,九尾知道離熄會為他留門的。
“啊啊啊啊,死狐貍你終于來救我了!”
九尾剛踏進一步,不更就撲了過來撞得他一個趔趄,珠兒哭訴的聲音響徹整個石洞。
“你來了...”
離熄本是原身的樣子趴在石壁上,感知到九尾的氣息后飛快從石壁上躍下,化了人身,是個男子身形,見九尾看向他的目光有些防備,旋即化成少年的模樣。
離熄往前邁了兩步,又不自然地退了回去,垂目不語。
九尾拍拍不更的劍鞘,是做安撫了珠兒,轉(zhuǎn)而扯出了個微笑,對離熄道,
“好久不見,熄熄?!?p> 聽見九尾主動開口與自己說話,離熄才抬頭看了他,幽深的眸子定在他身上,緊抿的唇還沒有想好要怎么答話。
“其實也沒有很久,也才幾月罷了,對我們來說幾月其實不算太久…嗯…你這里今日怎么如此昏暗,雖然說那日我離開時候是在你這拿了些玉石去,但是也沒有拿上很多吧…”
九尾一開始就沒準備等離熄接話,自顧自地接著說了下去,前言不搭后語地扯了些有的沒的,覺得還是逃不開的尷尬,只好干干地轉(zhuǎn)了話題,“唔,其實這次來我是有事求你...”
九尾沒說完就被離熄接了話去,
“在這?!?p> 在這?九尾不明所指,什么在這?他是知道自己為什么而來?還是只是在答自己問他的山壁上的晶石的去向?
有些不明所以,但離熄如此答了九尾便也只有跟著去,不管他指的什么,先看看再說。
九尾知道這個山洞是離熄的地界,那日離熄帶他離開后的幾日,他都是留在這里的。
可這處又去其他幾人的掌界不同,就像芒樓的地界有生長著的盤枝怪樹,或是朱雀夏茶的地界有永遠燃燒著的南明離火,亦或是困住自己和赤蕭銘的那個山洞,九尾從玄武君的話中聽得出,那處是他的掌界,山洞中有很大一片的水域…
可這個山洞不同,除了地上散著些碎砂石之外便是什么也沒有了,空曠的很,一眼就看了個干凈。
離熄帶著九尾行至一處石壁前,轟然開出一扇石門,是一座小石室,石室之內(nèi)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惡臭。
石室中心放置著一具晶石壘疊成的棺,里面躺著的,是赤蕭銘。
離熄眼皮低垂,目光落在晶石棺上,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在這…”
這具身體表面上覆滿了慘白,早就看不清面容。慘白的息肉不斷地生長出,又不斷地剝落下來,山洞里安靜極了,安靜到能清楚地聽到鮮血噴濺而出發(fā)出的滋滋聲,還有爛透了的息肉一塊一塊地剝離開再順著鮮血滑落到棺底的撲通聲。
爛肉掉落后不久,就會化成了一攤膿黃色的液體,混著血液一起順著晶石棺的縫隙流到地上,干涸了就成了一灘暗褐色污跡。
“我走的時候…明明是召了寒冰將他封好的...”九尾的聲音抖得厲害。
“我看到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樣了。”離熄答他,
“是離火劫。這本應該是在宿主死后自行消散而去,可他體內(nèi)的,卻沒有。這離火劫封死了他身體里的生氣,不讓之脫出體外。這么做就相當于,雖然這具身體沒有了靈魂,但離火劫卻強行讓這具身體‘活著’,永遠重復地被離火劫折磨…”
“又是離火劫!”
九尾狠狠拍在石壁之上,利爪深深地插進石壁之內(nèi)。
夏茶在重傷之時耗了生命之力極力調(diào)集離火,原本存在赤蕭銘體內(nèi)的那一部分離火,正在消散之時又受了召喚,便又重新騰起,可還未等脫出赤蕭銘的身體,夏茶就被離熄捏斷了脖子。
在臨死前夏茶對九尾的恨意影響到了存在赤蕭銘體內(nèi)的離火劫,而赤蕭銘身體上還留著九尾的氣息,離火劫便自發(fā)地封死了赤蕭銘體內(nèi)的生氣…
常言道,人死后魂魄最先散出歸于泰山。
而在魂魄離開后,被留下來的這副軀體里還殘存著一縷生氣,要等到尸體消亡后,這縷生氣才會散開歸于天地。
對于尋常人來說,這縷生氣對于已故的人已經(jīng)沒有半分關系了,可獨獨赤蕭銘這是個意外。他沒有經(jīng)過輪回去轉(zhuǎn)世重回,而是由外力為他重塑了一副新的軀體,這樣一來,原來的身體中的生氣得不到解脫,那么這副軀體終歸是殘缺的,這也就是赤蕭銘不能醒來的原因。
這些話離熄沒有說出口,他知道看到現(xiàn)在這樣,九尾應該也是已經(jīng)明白了。
“要怎么才能解?”九尾問,聲音抖得厲害。
離熄搖搖頭,他是真的不知道。
帶著不更離開異北嶺后,他就回五周門內(nèi)去尋了赤蕭銘的尸身。等他找到時,九尾用來封存赤蕭銘的堅冰早就化開,尸身也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在這樣。他也找過玄武君問過,但對方表示只想安心養(yǎng)傷,再不愿意干涉這件事。
而夏茶的掌界因為朱雀的死而自行封閉了,在封洞的結(jié)界壁上另外附著一層什么東西,饒是離熄也沒辦法入內(nèi)。
如此一來他也不知該如何,只能將這具尸身帶回自己的山洞之中存放,將山洞壁上的晶石取下了大半,搭成了一副無蓋的晶石棺,靠著晶石的靈氣盡可能的壓制尸身體內(nèi)的離火劫。
“小心!”不更銀光閃徑直出鞘向一處刺去。
一聲悶哼,飛撲過來的那人被不更穿肩而過釘在山壁之上。
“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
茶衣少年啐出涌進口里的鮮血,伸手抓住劍刃,往外使勁,想要將不更拔出。少年的話語中盡是不屑,這不屑很明顯是指向不更的。珠兒莫名其妙地被茶衣少年這么一嘲弄,也是急了,偏偏定了身形,不管少年怎么使勁也不能將之推出半分,任憑少年的手被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珠兒,先回來。”九尾一眼便認出來的這個少年是一直跟在夏茶身邊的畢方。
不更不悅地晃了晃身形,還是退開了。
畢方看起來與之前很不一樣了,身形枯槁,整個人干瘦地像是薄成了紙片,雙頰深深地凹陷進去,那雙初見時讓九尾感覺心頭發(fā)涼的滿是恨意的眼睛,此時卻古井無波地看著他,斑駁渾濁地什么也看不見。
畢方?jīng)]有理會正在淌血的雙手和左肩,只是站穩(wěn)后顫顫巍巍地往九尾走過來,離熄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向九尾靠得近了些。
“呵,你還這么護著他,”畢方在三丈外停下,科科地笑了聲,嗓音不知為何變得干啞難聽,“我不會再動手了,剛剛試過了,沒成功?!?p> 沒人回答他,也沒有人向他提問,畢方毫不在意,接著說道,
“離熄,你去找玄武君的時候我都聽到了,你問他要如何才能解除那個人體內(nèi)的離火劫,他答你說不知,是嗎?”畢方眼神在一瞬間有一絲的波瀾,繼而又消失了,他笑,“想解離火劫,你為何不來問我呢?”
“哦、我忘了,朱雀的掌界自行封閉了,不對呀,這天上地下,有什么結(jié)界可以隔得開你呢?”畢方眼中盡是嘲弄的笑意,“哦,我想起來了,我呀,怕有不懷好意的人進來擾了茶的清凈,在結(jié)界壁之外鋪了一層魂枷,難怪你進不來呢~”
聽見魂枷這個詞,離熄幽深的眼睛不易察覺的顫了顫。
“你若是想找我進不來的話你可在門外大喊幾聲,我聽到了不就會讓你進來了嘛~我還能攔著你不讓你進來不成?你說對不對?”畢方越說語氣越是奇怪,斷斷續(xù)續(xù)地摻雜了刺耳的怪笑,說著說著竟似是有些瘋魔,“哎!你不來找我的,我呢,又太過意熱心腸,這不,就趕緊來找你了嘛、~~你我之間何須拘泥~”
離熄只一言不發(fā)的看著他…
好一會兒后,畢方突然停止了胡亂的說話,眼里面上的瘋魔勁兒蕩然無存,目光尖銳地刺向離熄,
“解他身上的離火劫很簡單,”畢方笑吟吟地從懷中捧出一個人頭大小的精紅靈石,道,
“復活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