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在和州經(jīng)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jié),三萬滁州軍在城中到處搜捕元軍殘兵敗將,雞飛狗跳,亂了整整一宿。
黃觀正在南門護城河前徘徊,郭英率領(lǐng)十幾親兵,帶著一身惡臭趕過來,笑道:“世侄,你這么在這里,讓我們好找??祀S我走,元帥已經(jīng)從北門入城了?!?p> 靠,怎么這么臭,你們掉糞坑里了?
黃觀熏得直皺眉頭,捂著鼻子疑惑問道:“郭世叔,你們……身上是什么怪味?”
郭英抬起衣袖在鼻端聞了聞,嘴角一咧,臉色有些尷尬,苦笑道:“昨夜全軍攻城,我們護衛(wèi)親兵也出動了,不小心被城上的元軍潑了一身金汁,還未來得及清洗?!?p> 靠,不是吧,金汁?
果然好歹毒!
黃觀大汗,駭然張大嘴巴,兩眼睜得大大,警惕地看著郭英。
郭世叔,麻煩離我遠一點,真受不了你們!
守城的各種招數(shù)中,金汁最讓人深惡痛絕,比滾油還要令人色變。
這玩意兒名字好聽,其實是用糞便和毒藥精心調(diào)制而成,守城時先在烈火上煮沸,裝在罐子里往城下潑。
毒性猛烈,臭味熏天,堪比生化武器。
只要沾一下,就會被燙得皮破肉爛,即使不死,也會因中毒或者傷口感染,廢掉半條命。
黃觀好心問道:“郭世叔,你沒有被燙傷吧?”
郭英搖了搖頭,擺手笑道:“還好當時我躲得快,衣裳上濺了一些,不礙事,不礙事?!?p> 黃觀放下心來,跟著郭英從北門入了和州城。
和州城剛經(jīng)過戰(zhàn)火洗禮,城中滿目瘡痍,店鋪被搶砸,房屋在冒煙,老百姓們都緊閉門窗,以免被誤傷。
最缺德的是元軍,凡事都要做絕,逃跑前還放了一把大火,要將軍營里的糧倉燒掉,一粒米糧都不想留給敵人。
幸好前線指揮官徐達見機得早,率領(lǐng)大部隊趕過去,好不容易才把大火撲滅,搶救出來一半糧食。
黃觀坐在輪椅上,一路上東瞧瞧,西看看,心里有些詫異。
這次攻打和州,純屬老朱同志臨時決定,先前沒有放出半點風聲,來得也很突然。
老百姓還沒有機會逃命,就被朱元璋率領(lǐng)部隊圍在了城中。
元軍根本不把老百姓當人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每一次老朱同志帶人攻下城池,百姓都會夾道歡呼,今天怎么如此冷清?
黃觀百思不得其解,開口問道:“郭世叔,和州的情況有點不對啊,怎么老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來?”
郭英滿臉怒氣,咬牙切齒道:“都怪張?zhí)斓v那狗東西,縱容部下胡作非為……”
張?zhí)斓v身為左路副元帥,帶來的三千人馬,基本上都是原來郭大帥的隊伍。
這些人良莠不齊,素質(zhì)低下,原本就沒經(jīng)過嚴格的訓練,紀律松散,匪氣十足。
早在滁州城時,就不分良秀,哨掠四鄰,搶地主打富豪也就罷了,最聳人聽聞的是,他們竟然連平民百姓也一起打劫。
攻占和州后,這伙人舊習未改,破城橫暴,在城中殺伐甚眾,隨意砍殺捕掠,地主老財家里被洗劫一空,善良的街坊鄰居也跟著遭了殃。
和州老百姓都嚇壞了!
在他們眼里,這伙攻占和州的起義軍,個個都是窮兇極惡的人物,比山區(qū)土匪更狡詐兇殘,比殺人狂魔更心狠手辣。
從強闖民宅、肆意搶劫,到隨地吐痰、殺人放火,除了好事什么都干,可謂是人渣中的人渣。
老百姓惹不起這些敗類,只能躲起來。
靠,你們到底是起義軍,還是強盜啊,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來?
黃觀齜牙咧嘴,心里恨恨。
娘希匹,出手這么快,明顯是在跟少爺我搶生意。
看來我抄家的夢想,又一次徹底破滅了!
朱元璋做為全軍主帥,民事軍事都得管,為了表現(xiàn)出親民態(tài)度,沒有去霸占也先的元軍司令部,而是把指揮中心安排在了和州衙門。
準備現(xiàn)場辦公!
戰(zhàn)后一大堆事情要處理,朱元璋和李善長都忙得腳不沾地,讓郭英把黃觀找回來,也顧不得照看他。
黃觀帶傷上陣,從昨天傍晚得到明教弟子情報的那一刻開始,就在開動腦筋圖謀城門吊橋。
一直到今天攻下和州城,兩宿一天未眠,累慘了!
在縣衙里找了個地方,迷迷糊糊睡了不知有多久,三德叫醒了黃觀:“少爺,嘿,少爺,醒醒……”
黃觀正在做美夢,嚇得一激靈醒過來,慌慌張張四下看了兩眼,驚道:“什么事?”
少爺滿臉色相盡顯,哈喇子流了一下巴,神情如此慌張,莫非夢到了小香香?
三德眼睛疾眨兩下,心里暗笑,臉上不露聲色,認真道:“少爺,你得去開會了。”
開會?
有沒有搞錯,傷殘人士也要開會,還有沒有同情心?
黃觀還沒有睡醒,一動也不想動,用被窩一捂腦門,干凈利落地一口回絕了:“不去,不去!滾開,我正在睡覺呢!”
不去?
三德愣了愣,滿頭大汗,一臉哭笑不得的神情。
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少爺還是這么的霸氣!
三德輕輕搖著少爺?shù)募绨?,急急說道:“少爺,不去不行啊,是老爺讓小的來叫你過去的?!?p> 唉,老朱同志不厚道,打擾別人睡大覺。
黃觀沒辦法了,打著呵欠問道:“義父他有沒有說,這回又要商討什么國家大事?”
三德?lián)u了搖頭,眉飛色舞道:“這個小的倒沒敢問,不過聽說封賞下來了。老爺還夸你功勞很大,李先生也說年紀也不小了,數(shù)功并賞,必須要賞少爺你一個官當?!?p> 什么?當官!
黃觀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睡意全無,眼睛一下子瞪得像牛眼那么大。
我當少爺當?shù)煤煤玫模X睡到自然醒,數(shù)錢數(shù)到手抽筋,告別幸福生活去上班?
我瘋了吧?
三德渾身喜氣,一邊幫傷殘少爺穿衣,一邊絮絮叨叨,吐沫噴了滿地:“此次攻打和州城,少爺威名赫赫,功勞有目共睹。以少爺你一炮干掉和州第一勇士的英明神武,再加上飛奪城門吊橋的豐功偉績,少說也得封個九人長什么的,光宗耀祖,前途無量。我三德也沾了少爺你的光,總算揚眉吐氣了?!?p> 九人長?
黃觀怒瞪著三德,差點暈倒。
九人長是軍營里最小的武官,一個小班長誰希罕,還光宗耀祖呢。
三德你這豬腦袋,也就這點出息了。
老朱同志也真是的,只要你登基當了皇帝,我黃觀少爺四個字就是一塊金字招牌,橫行天下,百無禁忌,現(xiàn)在讓我去當什么官啊?
這不是為難我嘛!
三德服伺少爺穿好衣裳,意猶未盡,不知又從哪里找出一面銅鏡,殷勤遞到少爺面前。
黃觀盯著鏡中人看了半天,良久嘆道:“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人要帥氣看黃觀。三德,你說少爺我?guī)泦???p> 三德上上下下打量著少爺,一本正經(jīng)點著頭,滿臉諂笑道:“帥!帥!帥得掉渣的帥!可是少爺,長得帥也要去開會。”
黃觀翻著白眼,頓時郁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