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二丫進入房內,聽見隱約的咳嗽聲。才過金秋九月,門窗緊閉,室內看著昏暗。
順著堂屋往里屋走去,越近聞到的藥味越濃烈,秦暖吸了吸鼻子。
大丫打開門,透過蚊帳見著床上被子里伏著一個身影,應該就是劉嬸了。
見其雙眼睛閉,臉頰消瘦泛黃,看著像是比娘說的更嚴重了。
難怪屋里這么重的藥味。
大丫輕輕喚起劉嬸,“娘,小暖和小洛來看你了?!?p> 婦人顫巍著睜開眼,瞥見旁邊站著的人兒,費力地想撐起身子。
秦暖連忙坐到床邊,輕聲勸慰:“嬸子,您就別起身了,身子要緊。”
劉嬸無奈笑道:“身子不中用了,現(xiàn)在連起身都費勁?!?p> 秦暖瞥見大丫兩人聽見這話都低下了頭,趕忙轉開話題:“前段時間因著我自己淘氣一直沒能來探望您,也不知道您竟病重成這樣?”
說起這事,劉嬸也是后怕,“你說你這孩子,還調不調皮,怎的就去那水邊玩了,要是你出事了你爹娘可怎么辦。”
秦暖悻悻然,“是我不孝了,讓得大家擔心?!?p> 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能不知道脾性,看著孩子臉上愧疚的神色,也不再多說,只問道:“現(xiàn)在身子不要緊了?”
“已經(jīng)好多了,爹帶我去孫大夫那兒瞧過了?!?p> “你呀你!你娘這段時間擔心壞了吧!”劉嬸有些訝異,這孩子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現(xiàn)在瞧著性子有些改了。
“好在都好起來了,你們做兒女的沒事,做爹娘的才會好過。”劉嬸望著自己的兩個女兒,嘆氣不忍,若是自己一病不起,這兩孩子可怎么辦??!
“嬸嬸,您怎的病得這樣嚴重?可有看過大夫怎么說?”
“還能怎么說,嬸子這身子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了,說是積勞成疾只能靠養(yǎng)?!?p> 劉嬸抽出被握住的手輕拍秦暖,“回去替我謝謝你爹娘,前段時間秋收麻煩他們了,我現(xiàn)在這副樣子也不好登門拜謝,只能先欠著了?!?p> “嬸嬸千萬別這么說,您也幫了我們家很多,先不說別的,這次如果不是大丫姐,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跟您這兒說話呢?!鼻嘏瘜捨康溃骸皟晌唤憬氵@么能干,您就不用操心別的了,只管養(yǎng)好身子?!?p> “小暖真是懂事了,”劉嬸看著幾個孩子,“你們這段時間為了照顧我,都沒一起玩兒了吧。我躺在這兒也不用一直守著,出去好好玩玩兒吧?!?p> 大丫不放心娘一個人在屋里,“娘,我還是留下來吧,讓小妹和小暖出去玩會兒,兩妹妹還小,多出去活泛一下身子也是好的?!?p> 二丫想著很久沒見著小姐妹了很是想念,“我就和暖暖在外面坐會兒聊聊天,有什么事就叫我們。”
劉嬸笑著點了點頭,二丫就領著秦暖出去了,也沒走遠,就在院兒里坐著。
二丫拉著小姐妹很是激動,她們家和秦家住的近,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
暖暖有時候有些性子,但從沒什么壞心思,二丫只當她還小從沒計較過,對這個妹妹很關心。
“暖暖,那天聽娘說你落水我都嚇壞了,跑去看你也一直沒醒,娘這段時間一直病著我和姐姐也離不開,你現(xiàn)在沒事兒了吧?”
秦暖聽娘說過大丫二丫在她昏迷時經(jīng)常抽空來看她,對此很感激也很開心。
秦暖不介意把一些可能在大人眼中驚世駭俗的話講給小伙伴聽,如果二丫真的信得過,可以適當透漏些。
“二丫姐,我娘說我昏了幾天才醒過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一直沒來,不知道嬸嬸病的這樣厲害?!?p> 二丫也很難過,“娘一開始怕費錢不肯去看大夫,說是累著了休息就好,姐姐也勸不動。
可是后來不僅沒好還越拖越嚴重,現(xiàn)在天天吃藥也沒見好轉,我和姐姐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守在娘跟前?!?p> 再怎么懂事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哪里就承受地住這么大的事。
秦暖一時也不知該怎么安撫小姐妹,想起先前在房里看到的,提醒道:“二丫姐,我進嬸子房里時見門窗都緊緊地關著的?”
“大夫說現(xiàn)在正是換季的時候,要注意不能受涼,我和姐姐擔心娘被風吹著,就將窗戶都關上了?!?p> “二丫姐,我聽人說病人在養(yǎng)病期間最忌諱的就是空氣不流通,房內通風不順暢的話,很容易影響病人的病灶恢復?!?p> “真的嗎?可是大夫說不能著涼,現(xiàn)在冷起來了我和姐姐都擔心娘的身體?!倍疽粫r不知道該聽誰的?!拔視徒憬阏f這事兒的。”
“可以適當開會兒窗戶,讓房間里不悶著就行?!?p> 秦暖摸了摸頭發(fā),猶豫著說道:“二丫姐,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p> “嗯?什么?”
“我這次醒來后有些事都給忘記了~身邊很多都不記得了?!?p> “啥?不記得了?是落水受了傷還沒恢復好嗎?”二丫著急,“難道是落水時磕到腦袋了?那可是大問題?。 ?p> “呃…也不算是什么大問題,大夫說對身體沒什么影響,只是…我忘了一些我以前的事了…”
二丫不能理解,都不記得事了這都不算大問題?
“二丫姐,這個事情我沒跟別人說,你可不能說出去啊?!?p> “咱兩一起長大,我是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二丫不開心朋友說這些話。
秦暖笑著哄哄小丫頭就繞過去了。
和二丫聊了一會兒,進去看了看劉嬸,秦暖就帶著弟弟回家了。
秦暖其實不在意別人是不是知道她失憶了,失憶又不犯錯,只要鬼神那套說辭別人不知道就行了。她是想看看二丫這個小姑娘的嘴嚴不嚴。
秦暖在今天來了這一趟后,對劉嬸一家挺有好感的,救命之恩和手絹情,值得她好好想想自家與二丫家的關系。
如果以后二丫守口如瓶,秦暖想多一個可以分享秘密的人。
回家后秦暖跟趙氏說了劉嬸的情況,看能不能帶點蜜糖給劉嬸送去。
趙氏也不知道蜜糖對阿英(劉嬸閨名)有沒有幫助,但她想著喝苦藥后吃點甜的總是好的,就收拾了罐子放些蜜糖給劉嬸送去了。
秦暖不過問是不是送了,帶著弟弟去雜物房看桂花糖漿去了,她相信趙氏會處理好這些。
二十多壇桂花蜜已經(jīng)完全做好了,可以用做好的糖醬泡水喝了。
聞著院子里越來越濃郁的桂花香味,桂花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晚上吃飯時,秦暖就和家里提了桂花餅的事。
“娘,您以前做桂花餅都要準備些什么?”
“我也沒特別準備什么,都是些家里有的東西,桂花,糖精,還有面粉,這個要去鎮(zhèn)上買,糧面鋪子里有?!?p> 秦暖聽了和以前自己做的步驟做了下對比,“這次咱們有蜜糖了,甜口就用蜜糖代替吧。”
秦大偉想了想覺得可行,“如果咱們以后做蜜糖的生意,我們得要多想想蜜糖能干些什么,如果能弄出些新吃食,這可比單賣蜜糖多了條路子?!?p> 秦暖感慨爹的上道,“爹說的沒錯,現(xiàn)在咱家里有兩個優(yōu)勢,桂花是咱獨有的,蜜糖也是外公舅舅們擅長的,到時候咱兩家可以聯(lián)合起來做生意?!?p> 秦暖對秦家人細數(shù)著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現(xiàn)在的桂花蜜暫時是用糖精做成的,等蜜糖步上正軌后,咱們就可以把糖精換成蜜糖,或是直接在后期淋一些蜜糖也是可以的,口感會很不一樣?!?p> 秦昊積極參與討論:“我知道我知道!會更甜膩更濃稠一些對不對?”自從上次喝了蜜糖水后,秦昊就一直對蜜糖很惦念。
“二哥說的沒錯,這也是咱們的桂花蜜更獨特的一點。只要夠新穎,就不怕沒生意。但也不能像舅舅以前單賣蜜糖,品類要多樣,這樣才會需求量大?!鼻嘏灰徽f出自己這段時間的想法。
秦洛見著姐姐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一時有些恍惚,“姐姐,需求量是什么?”
秦楓最近跟著妹妹認字學識,跟著妹妹聽了很多見論,猶疑著開口:“是這個物品拿出去賣,有多少人需要買的意思嗎?”
秦暖點頭,“大哥說的沒錯,除了需求量,還有供給量,這個意思是我們能提供多少物品?!?p> 秦楓思索著點頭,“那如果別人的需求量比我們供給量大的話,我們就能賣出去?”
“理論上是這樣的,只要需求量越大,我們就會賣的越多?!?p> “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是增加需求量,從而保證我們的供給量?”
“是的,這也是為什么我說要多想一些桂花和蜜糖做法的原因,這樣可以增加桂花和蜜糖的需求量?!?p> 對于秦楓的反應,秦暖很欣慰,能在學過的知識上學以致用并引以發(fā)散,秦楓很聰明,對得起這段時間的刻苦學習。
秦大偉只覺得如同喝了蜜糖水一般,心情好極了,大兒子這段時間的努力他看在眼里,果然念書識字最是能改變一個人的,這也堅定了要送孩子們讀書的決心。
秦楓如釋重負,今年十二歲了,身邊很多小伙兒都已經(jīng)開始跟著爹謀生種地了,再過個四五年就該議親成家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年齡才啟蒙有些晚了,如果要參加科舉的話,不知道要到哪一年去。
但是,秦楓從小就很羨慕啟明哥能讀書,他知道爹娘不容易,家里單單是養(yǎng)活全家人就不容易,沒有銀錢讀書,就將讀書的想法一直藏在心里。
直到今天,他感受到這段時間家里的變化,妹妹突然變得聰明懂事,父親也有做生意的決定,家里充滿了希望。盡管還沒有碰筆墨紙硯,但跟著小妹學到的那些字都是真實的,是不會消失的。
秦楓心想,家里會越來越好的。他不知道秦家每個人心里都是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