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總是冷清的過分，走了好久，都沒見到幾個活生生的人。
路邊撲閃的電燈，總是會吸引謝陽轉移視線，一看，原來是調皮搗蛋的小孩兒。
寒夜里時常經(jīng)過光顧的包子鋪，這時候也已經(jīng)打了烊，平?；璋档狞S色的燈光也已經(jīng)看不到了。
稍稍走過一段路，燒餅鋪和蒸饅頭店也和包子鋪一樣，想來這時候，那些辛苦了一天，在碳火邊熱的滿身大汗的勞動者們，也可以好好的泡澡，美美的休息了。
可明天又是繁忙辛苦的一天，后天也是，就這樣一直到了周末，甚至照此循環(huán)反復著。
花池邊上，有對像是父女的兩個人坐著，他們看起來風塵仆仆。
當謝陽把視線停在他們身上，中年男人也恰巧把腦袋抬了起來，互相對視不足一秒，或許就覺得尷尬，謝陽頓時觸電般的把視線挪開了。
“他的眼神看起來憔悴極了。”謝陽默道。
謝陽從花池邊經(jīng)過，莫名其妙，謝陽覺得在這一刻，時間好似被放緩了，他甚至覺得這兩雙眼睛在緊盯著自己。
當他走過，才頓時的感到輕松了許多，肩上猛的輕挑，像是壓了自己許久的大石終于放下了一般。
明明自己已經(jīng)走了一會兒了，也不知自己是發(fā)了什么神經(jīng)，謝陽又鬼使神差一樣的把腦袋給扭了回來。
當他發(fā)現(xiàn)小女孩還在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甚至她的瞳孔在黑夜中還會閃著淡藍色光的時候，謝陽才打心里一顫。連他自己也說不準是被驚到了，還是被嚇著了。
謝陽猛的一甩頭，他盡力不讓自己往回看，甚至想著白天里發(fā)生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以此來轉移他的注意力。仿佛這樣才能使他雙目連同大腦一塊兒清凈。
再后來，他放棄了，甚至回過了腦袋，這并不是他承認了妥協(xié)，只是......控制不住而已，起碼他是這個認為的。
這次看來，女孩兒的眼睛就正常多了，不借助路燈，他身只看不清他倆的長相。
中年男人的頭發(fā)看起來亂糟糟的，好像就在前不久才有兩只麻雀在他去的腦袋上光顧過似的。
女孩兒應該還是青少年，哪怕泥土灰塵沾在了她的臉上，眼睛里也少了這年紀應該有的光彩，可他的肌膚還是嫩的讓人生妒，這是濃妝艷抹比不了的。
路燈的照耀下，她的眼珠黑中參白，謝陽就沉淪其中。她的眼睛會說話，她在告訴，她需要幫助！
終于控制不住的謝陽邁著步子，很有節(jié)律的輕甩著胳膊，“你們看起來很需要幫助的樣子？”
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中年男人眨了下眼，謝陽注意到他的眼角都臟了，在這之上，還有著濃濃的一層黑眼圈。
他的衣服有的地方已經(jīng)被磨破了，但仔細觀察下不難發(fā)現(xiàn)，他們曾經(jīng)還是很不錯的，只不過像是落魄了。
“她餓了！”中年男人看著謝陽，伸出兩只手指按在女孩兒的肩膀上。說完這句話，他的眼眶就有些濕潤了，聽的出，他是帶了哭腔的。
見謝陽站著，中年男人突然就跳了起來，抓住謝陽的手。這一舉動嚇的謝陽猛得把手抽了回來，身子倒退了好多步。
這男人好像還不死心，更要往前走，謝陽警戒似的伸出手，做‘停止’狀。
“能不能借我些錢，我的錢被那該死的扒手偷去了。這孩子，這孩子她媽，得了胃癌，現(xiàn)在倒在醫(yī)院里，現(xiàn)在是需要錢的時候，我東拼西湊才湊了一點，你也知道，醫(yī)院那種地方，一旦花了錢，錢就跟流水一樣，停不住了。我借到的錢可以頂一陣子了，可是我和她千里迢迢坐火車，剛來到這兒，錢就丟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去見她娘，可我現(xiàn)在真的急需錢。我們在這兒求了幾天了，有好心人看在孩子可憐的面上，給了飯吃。能不能借我些錢，不要很多，夠買兩張火車票就夠了，我知道要治療的費用是不可能的。治療的錢，我在家那邊才湊的夠！”他幾乎是哭著說出來的。
謝陽看女孩兒也開始低聲啜泣起來，輕嘆問，“你們在這兒多長時間了？”
“快有四天了！”中年男人說。
謝陽扭了下頭，看周圍幾乎無一行人走過，他又看向還算衣著整潔的女孩，氣嘆的更深了，“現(xiàn)如今的世道吶！”
謝陽把手伸進自己大衣的右兜里面，猶豫著是不是要把這還帶有余熱的烤地瓜拿出來。
看起來有希望，中年男人頓時振奮許多，眼巴巴的看著謝陽。
翻了翻兩個褲兜，從里面一共掏出了23塊錢，謝陽嘆著說，“就這一點，給你們了，趕緊回家去吧。”
“謝謝，謝謝！”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謝陽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他看著自己的左手，頓時覺得自己很是罪惡。
路口的紅綠燈還在不停地閃爍著，謝陽怔怔的望著燈牌，眼皮也隨著節(jié)律眨巴起來。
往右拐一下，就到了足以讓銘記好長時間的地方。
地上的那一攤血跡還在，只是摩托車已經(jīng)看不見了。這么晚了，想來那時髦男子也應該回來把車給推走了。
地上干干凈凈的，除了看起來十分不合眼的那巴掌大的血跡。
這地方在路燈后面，有些背光，血跡干的時間久了，發(fā)黑了。如果不是故意去尋找，它一點也不容易被人找到。
一滴水砸到了謝陽的左臉上，謝陽伸手抹了下，嘴唇動了動，然后把頭仰向天上。
“星星和月亮都還在，也沒有刮風，不會是下雨吧？”
消防車鳴著吵耳的聲音呼呼的從遠處飛速的沖了過去，鳥兒們受到了驚嚇，慌亂的從小息的樹枝上一個個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在黑夜里，這一群小鳥只是一個個的黑影，謝陽驚得抬頭望去，繼而下意識得摸了摸自己的左臉，兩張臉頓時黑了許多。
“也不知道那小孩兒會不會出事？”
“就是摔破個腦袋而已，肯定不會有大事！”
謝陽心里自問自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