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對于謝陽來說已經(jīng)是件枯燥無味的事情,正如很久之前張姐說過的一句話。在這兒,每天都要面對數(shù)不盡的人,他們面相不同,脾氣更是千差萬別。因此,咱們做這行的,基本都會被煩惱纏繞。
這樣的狀態(tài),在柳清清回來后,他才好了一些。
出于好奇,也是疑惑,詢問之后,見柳清清并沒有要說出來的樣子,謝陽也就不再想這事了。
幾天不見,謝陽覺得柳清清變了許多,不是成熟了,也不是兩個人之間變的生疏,就是感覺她像是有事情藏在心里頭,變得沉默許多,也不像之前一樣喜歡笑了。這些話,謝陽不知道該怎么轉(zhuǎn)換成話引開口,只能心里默默地嘆口氣。
晚上下班的時候,路過信亭,謝陽才伸懶腰似的扭著胳膊,“隔的不遠,也不知道建國收到?jīng)]有。距離周末還得有幾天,等吧?!?p> 這都快到晚上了,謝陽的眼睛終于好些了。不過只是自己感覺不是那么疼了,看起來還是腫著的?!敖裉煲欢ㄒ缧┧X了?!?p> 回家的時候,謝陽有聽見可大的聲音,他還以為是咋回事。尋著聲音傳開的方向走,離他不遠,他見到有輛公交車停著,車上面無一空席,大多是年輕人,然后就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警笛聲依稀可聞,不過這聲音正在慢慢變小,應該是距離謝陽這邊越來越遠了。
因為這時候天色已經(jīng)有些昏暗,不過距離入夜,還會有段時間,但光線已經(jīng)不太好了。
圍觀的人面部表情很統(tǒng)一,謝陽觀察后不知道該怎么來形容,里面像是有恐懼也有期待,相當?shù)膹碗s。
謝陽向臨近的小孩問,“這兒發(fā)生什么了?剛才怎么有那么大的聲音發(fā)出來?”
小孩兒搖搖頭,有些害怕的往后靠了靠,躲在自己爸爸身后。小孩的爸爸把手按在他的后腦勺上,盡量的給他安全感,隨后滿臉兇相的看向謝陽。
知道解釋是沒有用的,謝陽也沒有往這邊想,倒是照搬著以同樣的話去問小孩的父親。
這位父親看起來比謝陽年紀大不了多少,畢竟謝陽也有25歲了。他體型并不消瘦,倒是穿著西裝后看起來勻稱非常!他皺著眉,五條抬頭紋都折出來了。
“我也是路過,接孩子放學。不過聽過去的人說,剛才有警察來來過。好像是有蒙著面的暴徒揮著警棍似的武器,攔住咱面前的這輛公交車,輪起狠砸。你看,車左邊的倒車鏡都被砸掉了,一些車窗也是毀壞的嚴重?!彼柿丝诳谒?,“警車來到后,他就到這里了,當時圍著的人還不少,甚至還能看到記者在抓拍照片,想來明天地方臺里肯定會播到這件事情,指不定我和我家兒子還能趕巧上了境。”
“暴徒已經(jīng)被抓走了?”謝陽問。
穿著西裝的大哥點點頭,“那暴徒揮舞著棍棒,還揚言自己是練過的,能怎么怎么樣,結(jié)果被幾位警察出手,不出幾下就給制服了。不過一位警官的臉被那暴徒抓傷了,出了三道血口子,那暴徒可真是屬夜貓的,簡直該死?!?p> “就是,五雷轟定都不為過了?!敝x陽罵咧著,回口氣又有些傷感道:“可惜讓警察同志受了傷,真的是該謝謝他們了?!?p> 說著話,這里就圍過來數(shù)不清的人。照相機拍照的聲音偶爾還可以聽到,可惜圍著的人像海浪一樣,一層一層的,謝陽也擠不進去,就離開了。
謝陽晚上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閑的無聊就打開收音機聽著消遣。找不到想要聽的,他的心就靜不住,更吃不下去飯,非得調(diào)到個他喜歡的節(jié)目。
現(xiàn)在的消息不僅傳的快,報道的也快。當天晚上的新聞節(jié)目里,謝陽就聽到了有報道暴徒拆毀公交車的事情。
雖然沒有電視機,可聽著收音機里傳出來的報道,借著下午自己親眼見到的情景,他的腦海里面瞬間就勾勒出了暴徒行兇的畫面。
報道里說,行兇人是位三十出頭的男人,他以口罩遮面,不讓自己真面目曝光于眾,以為這樣就可以肆無忌憚。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聽到最后,謝陽才清楚的這事情的起由。這兇手本來是結(jié)了婚的,在前兩年的一次事故上,他懷了孕的妻子被輛摩托車撞到。哪怕醫(yī)院竭盡全力,依舊沒有人救下。這事當初還上了新聞登了報紙,只是到現(xiàn)在,那肇事者依舊沒有落網(wǎng),據(jù)悉肇事者當初就是戴了帽子,一副黑色口罩,摩托車最后是被找到了,可人依舊逍遙法外。
這行兇者因為這事奔波了好長時間,可事情依舊沒有進展。漸漸地,他就不再相信警察了。再后來,他就有了精神病。失去了所有的線索,這個兩年前的案子就被壓了下去,再也沒有被調(diào)查過。
兩年后的今天,他從受害人變成了行兇者。因為這事,他還攔住了輛摩托車,還持兇器把車主打到昏厥,醫(yī)生說傷者腦部受到嚴重損傷,一時半會兒可能是醒不過來了。聽了報道,謝陽才知道這人不禁砸了公交車的車窗玻璃,做到了恐嚇乘客。他甚至扎破了車輪胎,導致公交車無法正常行駛,維修花去了接近一個小時,中間的這部分時間,這條街的交通幾乎是癱瘓的!
聽完這些,謝陽不禁唏噓,事出有因,他從一位小市民到家破人亡,知情者都懷著同情。那場車禍對他的打擊是巨大的,他從此一蹶不振,漸漸地,周圍人都發(fā)現(xiàn)了他精神不正常,直到他今天釀成了天大的禍事。
警察在接受采訪時也說了,犯罪人父母已經(jīng)不在世了,犯罪人這一年也并沒有落下積蓄,在審問過程中,他也是時而恍惚,等好不容易好些人,他就無聲淚垂,一直說著不想活了等的喪氣話。
許多事情,即使是像謝陽這樣已旁觀者的態(tài)度來分析,也是作難。這就像是,老天欠了他,可他也欠許多人。
警察也說了,法院會給他一個公正的判決,而兩年前的案子,還會繼續(xù)。
......
晚來風急,謝陽閉上眼睛都像是可以聽到呼呼的風聲。
飄過熟悉的小河,謝陽見到后依舊心驚膽戰(zhàn)。小風坐在岸邊,手里攥著一枚手串,他神情恍惚,像是在睹物思人。
一個思想,謝陽就坐到了小風的身邊,他的側(cè)臉上,淚流過的痕跡清晰可見。他似是有些出神,謝陽盯著的這段時間,小風甚至沒有眨一次眼睛。
凌冽的寒風凍的謝陽直打哆嗦,他很想找來一大床棉被裹在身上。謝陽記得這河波濤洶涌,甚是嚇人,不過這次再見,河面上已經(jīng)完全結(jié)成了冰塊。
不知哪里來的勇氣,謝陽竟鬼使神差的把腳尖放在冰面上,接著是腳跟,一直到另一只腳也落在上面。
這冰面足夠結(jié)實,謝陽甚至可以在上面自由走動,身心完全放開。從遠處村子里跑來的一群小孩兒,見謝陽這樣,自己也跟著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直到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也可以在冰面上走動、滑行玩耍。
這些小孩兒跟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異口同聲的歡笑,笑聲一直傳到很遠。
他們兩兩三三成對,有拉有推,跟在大雪中滑雪場景類似?!罢媸悄晟伲牟恢?。”謝陽心里想著。
岸上的小風站起來身子,拍拍自己厚實的棉褲,他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眼神空洞,照村子里老人的說法,他是被鉤走了魂,這是孽!
謝陽沒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就是一直朝小風離開的背影望著,眉頭也緩緩的皺了起來。謝陽好像知道小風為什么要離開,都是因為他和這些小孩兒們,是他們打斷了小風好不容易尋到的清凈地方。
當謝陽回過神并輕聲嘆氣后,他才發(fā)現(xiàn)有個小男孩兒在抓著自己的褲腿。謝陽好奇的盯著他,他沒有半分扭捏,直接道:“大哥哥,一起滑雪玩?!敝x陽被這小孩兒的話惹的開心的笑,平時不太明顯的皺紋也清晰了些。
今天的天氣不好,寒風陣陣,光禿禿的樹枝樹干都齊刷刷的跟著風向搖擺。幸好不見驕陽,不然這冰凍著的河面,恐怕謝陽這時候已經(jīng)噗通一聲,從冰面上裂開的大口子里栽進河里了。
謝陽問他為什么愿意跟自己玩,謝陽對這還真是挺好奇的。男孩兒答道:“爸媽怎么都不讓我們上這河面上玩,說腳跟子碰一下,就會被粘住,不能動彈,然后不能說話,不能玩耍,連家也回不了。是大哥哥打了頭陣,我們才敢鼓起勇氣,大哥哥就是英雄。”
謝陽突然想起來一句話,魯迅先生說過的,“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是很令人佩服的,不是勇士誰敢去吃它呢?”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當然,這群孩子們對于自己的英雄稱號,謝陽自認為是擔待不起,但他也沒有多少什么,多說無益。
謝陽拒接了小孩兒的邀請,獨自回到岸上坐了下來。不遠處的小女孩兒老早就發(fā)現(xiàn)了自己,她的小腳丫一點一點的挪動,往謝陽這邊靠。等謝陽發(fā)現(xiàn)了,朝她望去,她就變得局促不安起來,最后直接跑的幾十米遠。
河邊有一處地方擺了有一大片的鵝卵石,謝陽是跟著小女孩兒走過來的,不過她已經(jīng)拐了一個大彎回到剛才謝陽歇腳的地方了。
這些鵝卵石堆里,謝陽腳踩在上面,會響起細細碎碎的聲音,謝陽還一不小心差點摔一跤。
這條小河,河面沿著河道時寬時窄。地上有些地方還鋪著一層厚厚的白雪,有的地方已經(jīng)不見雪了。
天雖然寒冷,可看起來并沒有要下足額的跡象,不過冷倒是真的冷,尤其是風鉆進衣服里,謝陽的身上跟被針扎了似的。
沿著河道,謝陽放眼望去,結(jié)成冰的地方并不多,基本都只是河沿半米左右的地方會有半個指甲蓋那么厚的冰面。孩子們還在嬉戲玩耍的地方,謝陽估計那能承受人重量的冰塊下面會是一個挺大挺深的湖,因為他的老家那邊,常年流水的小河在冬天也經(jīng)常有這樣的事情,情況也就是這么個情況。
在鵝卵石堆里,謝陽也不怕冷,把手從兜里拿出來,在表面還落有寒霜的石頭上翻翻撿撿。
也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謝陽終于湊夠了十顆形狀都差不多是扁圓形的石頭,他把這些石頭都放在一起擺放好。小的時候,他就經(jīng)常在河邊和玩伴們玩打水漂的游戲,他們也常常會有比賽,誰扔出去的石頭,能在河面上漂的次數(shù)最多,誰就獲勝,輸了的那個要學牛叫。謝陽清楚記得,那時候小,只知道自己不能輸,輸了就得學牛叫。丟臉是小事,況且那時候他的見解里哪有臉面這詞的。最重要的還是吃虧,家里面窮,謝陽的爸媽做什么都喜歡精打細算,從那時候起,謝陽就覺得做什么都不能吃虧。當然,上學改變了他的思想,從書本上,他學到了,什么叫做吃虧是福,再后來,在生活上,他做到了吃虧是福,很不容易。
想到這些,謝陽的眼神變得暗淡,可嘴角卻是上揚。他憋著氣一下把手里的石頭扔甩出去,石頭砸在水面上卻沒有沉浸下去,而是一直彈跳著,可惜的是并沒有持續(xù)幾下。
偶然中,謝陽在網(wǎng)絡視頻瀏覽到了打水漂的技巧,大致觀看后,所謂的技巧主要體現(xiàn)在兩點,一是道具,也就是謝陽手里的鵝卵石,其二是手腕的發(fā)力技巧。當時謝陽只是隨意的看看,他以為自己不會太在意,可實際不是,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也一直想找到這么一個機會,只是這么個想要回歸本心的想法,慢慢就又被他給忘記了。
這次恰好找到了機會,‘道具’就近就可以了,而發(fā)力技巧,就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了,況且謝陽已經(jīng)多年沒有玩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