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蹲下身子,手按下鍛造爐中下部一處的按鈕,發(fā)出一連串機關(guān)碰撞的聲音。
鍛造爐中部開了個口,深紅色的精鐵水從口中汩汩流出,涓涓流進金屬桶中。
鍛造爐的內(nèi)部構(gòu)造就像是傾斜的荷葉,精鐵水就像是水,在荷葉表面停留不住,直接滑落。
灼熱的紅光打在二哈臉上,他不慌不忙地抬起金屬桶,熟練的把金屬桶放進冷卻池,桶中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一縷縷輕煙飛升至高處。
唐尚死死盯著冷卻池中的金屬桶不放,神情略顯緊張,手不經(jīng)意摸著頭發(fā)。
金屬桶中的一灘精鐵水經(jīng)過冷卻池的冷卻下,逐漸凝固成形,或銀或灰。
二哈趁著精鐵水還沒完全凝固,正泛著微弱的紅光,他直接將桶抬起,反扣在鍛造臺上,拿來秤砣,稱了一下,數(shù)據(jù)信息與圖紙比對,微微點頭后,繼續(xù)看圖紙。
唐尚看著二哈一絲不茍的樣子,嘴角微微上揚,覺得自己的寶貝十有八九能“起死回生”。
二哈開始起錘了,粗大的手臂充滿肌肉,提起巨大的金屬錘,掄向精鐵團。
精鐵團在金屬錘的敲打下,逐漸由松散變得緊實,精鐵團表面色澤開始有些發(fā)亮,然后變成長扁狀。
二哈照著圖紙,把精鐵錘了十幾錘,錘后的精鐵團大概有了劍模樣,修復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太,太棒了,我的‘寶貝’終于死而復生了?!碧粕幸慌耘氖址Q快,講話時差點被口水噎到。
二哈聽見唐尚奇異的歡呼聲,沒有回過頭看這個傻小子滿面春風的樣子,而是繼續(xù)他手頭的工作。
精鐵團經(jīng)過二哈的“千錘百煉”之后,劍身基本定型,劍柄再稍作加工,便可完成了。
二哈又瞧了瞧圖紙,從褲袋里掏出各種各樣的專業(yè)工具,在劍柄處精雕細刻起來。
“嗯,好了?!倍湫碌木F劍呈給唐尚。
唐尚接過劍,仔細端詳了一番,比以前新了不少,銀光閃閃,散發(fā)著屬于精鐵的金屬光澤,劍身鋒利,質(zhì)感更加舒適。
二哈默默看著愣住的唐尚片刻,然后轉(zhuǎn)頭就走了,干其他事情去了,留下欣喜若狂的唐尚在小房間中。
唐尚眼泛淚花,嘴角上揚,撫摸著劍柄的紋理,感受著劍身的余溫。
“誒,我說那位小兄弟,你打算在里頭待多久。”唐城看著二哈出來后不見唐尚,用粗獷的聲音往里喊道。
“就是,唐尚師兄,里頭這么悶熱,在里面待著干嘛?”唐元隨聲附和道。
唐尚聽見他們的聲音才從欣喜中回過頭來,抹了一把淚,將劍抽回劍鞘。
“這就出來,二哈叔叔哪去了?”唐尚朝外邊喊了一聲,沒看見二哈,然后火急火燎地跑了出來。
他跑出來后,體感溫度驟然下降許多,感覺習習涼風往身上吹,十分愜意。
唐元與唐城看著唐尚毛躁的樣子,皆是忍俊不禁。
“二哈叔叔可真厲害,不到一個時辰就把劍修復好了,他嫻熟的操作讓我大為佩服?!碧粕忻鴦η收f道。
“厲害是厲害,唐城叔叔是家族中唯一的匠師,他只不過沒出手,他如果出手,定讓你驚訝不已。”唐元拍了拍手,對著唐尚說道。
“哪里哪里,匠師而已,何足掛齒。”唐城一臉謙虛地道。
唐尚一旁收起劍,一臉好奇看著唐城,唐城立馬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唐城叔叔給我們講講關(guān)于武匠的一些事情唄?!碧粕袉柕馈?p> “武匠,是專門為打造武器而生的,他們有等級,等級標準是按照鍛造水平而定的,自上而下分為四個等級?!碧瞥羌毤氄f道。
唐城看著兩個孩子好奇的樣子,表情故作神秘,繼續(xù)往下說:“大匠師,能鍛造精金屬器物,屬于武匠界最高的權(quán)威?!?p> “匠師,能鍛造只含有十有三雜質(zhì)的金屬器物?!?p> “匠士,能鍛造只含有十有五雜質(zhì)的金屬器物?!?p> “匠者,是武匠中鍛造水準最低的,能粗略煉制一些普通的金屬,二哈就是一名匠者?!?p> 唐城一口氣說完,深吸一口氣,看著唐元二人。
“這樣啊,唐城叔叔,你是一名匠師,那也就是說,你的鍛造水準超凡入圣”唐尚聆聽完唐城的話后,一臉驚訝地道。
“那是,唐城叔叔可是唐家的驕傲?!碧圃癫赊绒鹊卣f道。
“我只是專注于鍛造多年,并在家主的支持下,才得此成績,這沒什么好炫耀的?!碧瞥且琅f謙虛。
“我們武匠不圖名利地位,只是針對鍛造全身心投入,精益求精,一絲不茍的完成整個鍛造過程,這就是匠心,我們一直在保持一顆亙古不變的匠心?!碧瞥巧裆珖烂C地說道。
唐元二人心中想,難怪二哈工作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原來是具有一顆匠心,作為一名武匠,就要去追求極致,追求完美。
唐尚下意識摸了摸他的精鐵劍,想著唐城所講的匠心,心中頓時有一種莫名的沖動。
“唐城叔叔,武匠鋪還要人嘛?”唐尚問道。
“你若想來,隨時歡迎,對了,要先征得你爹娘的同意。”唐城笑著說。
唐元感到有些錯愕,這里常年高溫,在這里隨便一動,就能滿頭大汗,真不明白唐尚為何要做武匠,反正他是不想在此處長久待著。
“唐城叔叔,我這就回家,詢問我爹娘是否應允。”唐尚說完,整了整衣領(lǐng)。
唐元透過窗看了看室外,黑夜已經(jīng)完全籠罩大地。
“暮色蒼茫,唐城叔叔,那我們告辭了?!碧圃叧吨粕械囊陆沁叧瞥钦f道。
“帶盞燈,路上黑。”唐城說完,轉(zhuǎn)頭進入一處房間,提著一盞迷你長明燈,遞給了唐元。
唐元道謝后,提上燈,與唐尚一同在黑暗中前行。
“你們有空多來叔叔這坐會。”唐城沖他們離去的方向喊道。
“一定一定。”唐元回頭回應唐城。
歸家路途上,唐元空空如也的肚子響了起來,他無可奈何地摸了摸癟下去的肚子,尷尬地望了望唐尚,繼續(xù)前行。
唐尚聽見唐元饑餓的聲音,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笑話他。
唐尚自己也餓,只是自己的肚子比唐元的肚子更為聽話,沒有叫出來而已。
兩人在長明燈的照明下沉默前行,然后各自回到自己家中。
唐尚回家后,被家人數(shù)落了一頓,不是因為劍壞了,而是太晚歸家了。
唐元就比唐尚好多了,他與父親分居,母親又早年仙逝了,家中只有他和他的丫鬟幽草,因此沒有被人訓誡。
唐元與唐尚到家后皆是大快朵頤。
唐元沐浴更衣之后,拿出《古文八十篇》,燈下溫習,逐漸有些困倦后,開始冥想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