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尋蹤而去,按理說如今乃是夏末初秋的時節(jié),這里也頗為偏僻,正是草木茂盛的時候,但是這里的壓痕,草沫都十分清晰。
我心急如焚,想著定是他情況緊急才如此匆忙,行跡才這般明顯。想來剛剛我見過的鹽幫眾人本事稀松,如果真是我想的那個人,不應該這么狼狽啊?莫非另有高手追尋,也是,畢竟是惹了揚州乃至江南地方都數(shù)得上的兩股實力?又或者,這個人不是我想的那個?
不管了,想去看看再說。
打定主意,腳上發(fā)勁,速度便又快上了幾分。
不多時,我眼前出現(xiàn)了幾間破爛舊屋,掩藏在層層綠色之間。藤蔓瘋長,梁上生花,快起來應是舊時村民遺棄的住地。
突然,我被眼前散落的雜草吸引了目光。這些說不上名字的植物長在進入房間的路徑上,因為多年無人居住,本有齊腰高度。
但如今都被一劍斬開,散落于地,切口平滑,想來定是把好劍。更難得的是,波及范圍之廣,必是劍氣所致。
我看到此景,心中大定,覺得自己所料不差,應該是我想的那個朋友了。心中不由埋怨道:這么明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來過???
思及此處,我急忙向前探去,又不時東張西望,看看周圍有沒有什么動靜。
待我進入屋群,我沒有貿然進屋,而是先在房子旁邊打轉。我是覺得,現(xiàn)在我知道他是他,他不知道我是我是我啊,萬一貿然進去,一個不留神被他當場擊殺,我冤不冤???
我想著雖然我不能進去,但我也可以讓他知道是我啊。于是,我急忙喊到:“白驚風,是我??!”我去,太大聲了!
我一出聲,就暗自懊惱。急忙縮頭縮腦,左右顧盼,輕聲細語地說:“白驚風,是你嘛?是我??!我是古三通?!?p> 又想到這樣不是暴露了他的身份嘛?所以,我又改了說辭,“風,是你嘛?我是三通啊。”
我左喊右喊,四周無人應答。唯有林中群鳥倒是應和幾句,頗為湊趣。
我叫了幾句,無人應答。想著這么喊也無人說話,想來應該不在此地了,而且在這個地方這么喊真挺蠢的...
我正想著,突然聽到周圍傳來一陣異響,不會錯,是人聲!我急忙尋聲而去,那是在我前方左側的舊屋中傳來的。
我上前查看,這間屋子是標準的江南農舍,木制結構,外面還有殘存的竹籬標志著昔日的領地。
但我進前,才發(fā)現(xiàn)這屋子不僅破舊,還有些人為損壞的痕跡,但是不似新傷,應是舊痕,至少這個門應該是被人粗暴的對待過,上面好大一個口子。
順著口子,我瞥見門內有一抹異色,耳中也聽到幽咽低泣。
有人!我急忙推開門,不過,我之前聽到的好像是笑聲吧。
一進門,我就蒙了,怎么是個女人?
不大的房間里,一個女子蜷縮在我對面的角落里,我們之間隔了些許距離,地板上面一片焦黑好像被火燒過一般,黑黢黢的,看不真切。
女子正低聲抽泣,見我進來,急忙蜷成一團,眼神驚恐,一手捂住胸前,一手捂緊嘴巴,不住地吸氣,可眼淚還是不要錢似地流下,俏臉煞白,涕泗滂沱。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怎么有個女子,我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想上前詢問一番,怎奈何,我一上前,女子就驚恐萬分,動作一團,哭聲欲重。我只好止步,思考片刻,覺得不能刺激她。
便做了我自己覺得很友好的時候表情,滿臉微笑的說道:“這個姑娘,你因何在此?。坑袥]有見到其他人???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p> 她只是哭。
我這下就覺得頭疼死了。片刻,傳來一個好聽地女聲:“你..你..你們,都是...壞人,”吸氣聲夾雜其中,聽得我難受。
“你說...,你說,你是好人,那你退出去行不行?!?p> 我哪見過這個?急忙轉開頭,說到:“好好好,我退。”
說罷,我便歪著頭,準備先退出去再說。突然,我感覺身后有一些異樣。心思急轉,陡然朗聲道:“那我就先退了。姑娘,快走!”
話音未落,我同時急轉面相,右拳隨著身子向后面砸去,果不其然,一雙肉掌抵住我的右臂,腰間也有異物接近,果然有人!正待我想要進一步動作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傳來。
“功夫見長啊,好久不見了,三通?!?p> “你!”
我急忙止勢,對方也沒有動作,我得也看清來人,正是我的好友同門——白驚風。
我驚喜萬分,正欲開口的時候。我的身后傳來一道女聲,“這就是你朋友?。俊?p> 我急忙回頭,是那個女子。此時早已止住了哭泣,除了臉上的淚痕,哪還有之前楚楚可憐,可憐無助的模樣。就是可惜,她把胸前擋好了..
“怎么樣,我說他是個正人君子了吧?”
“嗯..還行吧!”
“你們”,我一臉疑惑,“你們是一起的?”
“此事說來話長,”白驚風無意長談,看了看四周,笑道,“況且,現(xiàn)在也不是說話的好時候吧?不如,我們邊走邊談?”
我點了點頭。
“小倪,我們離開?!卑左@風對那女子說道。
那就小倪的女子聞言點了點頭,向我們走來,我看的清楚,她是繞了一圈從墻邊過來的。此時,白驚風也收回了靠在我腰際的劍。
我們三人從來,因為我對此地也不太熟,便選定了一個方向,一同走起。
這時候,我才好好的看清了我同行的兩人。還是一樣的俊郎,只是臉上多了些胡茬,消瘦了些,眼下多了些休息不足的黑影,但是眼中的光芒依舊,似乎,更亮了些。只是不如先前那般鋒芒畢露了。
而那個女子呢?大約二十年歲,眉清目秀,算是中上之姿。體態(tài)略胖,雖然皮膚白皙光滑,但那是年紀所致,四肢綿軟,看得出來,應該不會武功。
因此,她是由白驚風拉著前行的。我本想上去分擔一下白驚風的負擔。不料小倪不讓,非說我耍流氓,便只好作罷。
看著她趁機往白驚風身上靠去,我腹誹不已,麻蛋,我看你不是在吃白驚風豆腐嘛。
行進間,我便和白驚風閑聊,漸漸的了解了來龍去脈。
白驚風未提之前的境遇,只說他到揚州地界。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有群人行跡鬼祟,十分可疑,好似做不法之事,于是便尾隨查探,想要弄清原委。
“哦?什么事情?”話說我只知道是做生意,是什么我可不知道。
“逼良為娼?!?p> 我聞言詫異地看向小倪??次疑舷麓蛄克荒槻环?,“你什么意思???我還是清白的好嘛!”
自古皮肉生意就屢禁不止,而且多數(shù)生意興隆,但是本朝并不禁絕,也是個合法的勾當,還有教坊司一說。但是,逼良為娼是斷不可為的。不過,供不應求,便總有人鋌而走險了。
“這鹽、馬二幫也是有名的幫派,楊嬌治下頗嚴,沒想到底下也有這種人。”說實話,我在鹽幫待了一段時間,改變了我不少想法,說實話,我對他們觀感還不錯,也沒見什么違法的事。
白驚風聞言一笑,沒有答話,不置可否。
“你知道他們是鹽幫和馬幫的?”
“之前不知道,殺了之后,才知道的?!?p> “何解?”
白驚風一直小倪,說道:“她們告訴我的?!?p> 原來,之前白驚風救下那群女子之后,大部分人都四散逃去。唯一,這個名叫倪珉的少女不肯離去。
“你為啥不走呢?”我問。
“我家里已經無人了,無處可去。再說,我本來就是來尋我姐姐的,如今人沒找到,我去往何處嘛?”,說著,小倪抓緊白驚風,“想來白大哥,也不會丟下我這個弱女子的?!?p> 我見狀,撇撇嘴,說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哦?!?p> “什么意思?”小倪問道。想來小倪不是大家閨秀,不懂得古詞之意,但見我揶揄狀,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話。
“在乎山水之間也~”我認真的說。
“什么意思嘛?”“哼,文盲?!?p> 話轉回來,白驚風無奈繼續(xù)講道:“后來,我便只好帶上小倪。我知道兩幫勢大,便只得暫避鋒芒。一路隱遁?!?p> 說到這里,我不禁吐槽,“你也太不小心了。一路上都不掩行蹤的,也多虧是我,從中看出端倪了,才沒有引來敵人。”
“我本來就是為了引人前來的啊。”
“什么意思?”
白驚氣勢一變,右手輕啟,劍微出鞘,“除惡務盡。好事就要做得干凈?!?p> 我大驚,“你就不怕遇到高手嘛?”
“其實我是想過的。這等事情,如果只是幫內人私下所為,必然不敢聲張。做事的人想來武功也不是很高,我的劍還是挺鋒利的?!?p> “那要是他們不來怎么辦?打不過你,不知道去找高手嗎?”
聞言,白驚風解釋道,“做這等生意,最忌諱人知,人多嘴雜,便容易出事。因此,他們不僅不會假手于人,更不敢不來,萬一走漏風聲,便是殺身之禍呀。當然...”,他一頓,“假若這件事不是底下人私自所為,那又不一樣了。”
我聽得大驚,“你是說...?那要是那樣,你怎么辦?”
“那說不得,只好看看盛名之下,是不是其實難副了?!?p> 我聽到是又氣又怕,“還好,還好,辛虧來的是我這個兄弟,不然你就遭重了?!?p> “對了,我還納悶呢?怎么來的是你?”,白驚風順勢道,“你,跟他們有關?”
我急忙跟他簡單的講了一下我的經歷,他聞言恍然?!澳沁€真是巧了,真是巧啊,我們這么巧又在此時相遇了?!?p> 我笑了一笑,“對了,我想起一件趣事,”白驚風突然話頭一轉說道,“我之前看到是你,便想要出來找你。但是小倪不信,還非要試試你。我拗不過她,只能由他了?!?p> “什么意思?”“剛剛在你和小倪之間的木板是動過手腳的,根本受不住重量,一旦你上前,便會陷落,下面有些簡單的陷阱,雖然不致命,但是足以影響你的行動,對我,已然足夠了?!?p> 我聽得后怕不已,急忙看向小倪。
“哼。”小倪一臉不屑。真是最毒婦人心啊,我恨。
突然,我腦中靈光一閃,恍然道:“對了,既然這樣,不如我現(xiàn)在回去,幫你們把鹽幫的人引走吧?!?p> 聽見我的話,白驚風只是淡淡地說,“聽三通你所說,你來尋我之前,已經有人回去報信了。為何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來呢?據你所言,那可不是‘私下’販賣女子的幫眾,而是真正鹽幫的眾人,堂堂鹽幫行事效率這般低下嘛?”說完,白驚風苦笑,“若是如此,那我倒沒什么可怕的了?!?p> 我又是一驚,話說,我也覺得挺丟臉的。我怎么老是一驚一乍的,一點沒有老江湖的淡定,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是老江湖呀。
“不過三通確實可以先回去,不論如何,有個人在暗中照應,也是好事兒啊?!?p> 我覺得有道理,“那就拜托你了?!甭犓f完,我便轉身回程去。
突然,我想起一事,他還沒跟我說怎么聯(lián)系呢?聯(lián)系不上,我怎么幫他呢?
我急忙轉身找他,“驚風...”,
不見去時路,不見當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