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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蕃

第十八章 芣苢進松州

唐蕃 章二二 2357 2019-07-17 09:53:59

  京城的皇帝身邊的金刀備身,神秘地出現(xiàn)在翼針縣城。備身為啥跑到邊遠之地,松州百姓大多認定是暗中跟蹤吐蕃國的使臣。不料,被冒充大慈寺的和尚,其實是吐蕃的殺手發(fā)現(xiàn),兩人在翼針城郊外比武,京城備身中了吐蕃邪毒,被吐蕃殺手吊在無花果樹上。

  馮使節(jié)的昆侖奴,被吐蕃殺手收買,兩人逃到松州城,準備刺殺一直堅持抗擊吐蕃的劉刺史。見面之時,被劉刺史威嚴氣勢所震驚,不敢貿然下手。

  翼針縣快馬來報,于是全城搜捕吐蕃殺手。陳火長的娘子包庇隱藏昆侖奴和殺手,偷偷送出城。

  陳火長一怒之下,大義滅親,將自家娘子送進大牢,以謀叛和不義之罪,中元節(jié)正午問斬。

  謠言加之言者的添油加醋,增加了不少細節(jié)。

  不分貧賤富貴,最為想聽的是陳火長如何戴上綠帽子的故事。版本窮盡人的想象力,不管什么版本,言者都要用手比劃一下:“昆侖奴站豬的東西有驢那么大!”

  有人認識站豬,大多數(shù)人能夠回憶幾年前一個黑人常在松州大街上游蕩。不管如何,風一樣的謠言吹過,站豬算是人人皆知了。

  鳳娘很多人都認識。

  有松州老人聽到傳言,白胡須抖動,憤怒說道:“......不是人,只算是長得像人的畜生?!?p>  中元節(jié)鳳娘問斬,站豬是否來劫持刑場?給松州蒙上一層未知的面紗。

  一頭小驢被道姑裝扮的女子牽著,腳步輕盈地走在松州的街上。她戴著竹編的斗笠,青色的道服,黑色的布鞋。來到鳳娘茶肆門前,抬頭望著二樓的窗戶,微微嘆息一聲,沿著左邊的小巷子繼續(xù)前行。

  靠著岷江河邊一個不起眼的院子,道姑輕擊門環(huán),開門人見斗笠之下道姑的臉龐,吃驚得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恭敬側身,道姑進去。

  不一會兒,五六人在道姑面前跪下,為首的老頭說話聲音不高,微帶痰喘,清癯的瘦臉因激動而泛紅。

  “郡主殿下,三年不見,您還安好?”

  “歐叔,我早就不是郡主,你也不必這樣恭敬,站起來,我們進屋好好說話?!?p>  跪在道姑面前的是松州最大的鹽商歐曉勇。

  道姑取下斗笠,一頭黑發(fā)散落在肩上,“說過多少次,讓你們叫我芣苢就行?!?p>  她就是翼針縣城王質遇見的芣苢。

  歐叔趕緊將芣苢請進里屋坐著,慌忙端茶和糕點。

  芣苢餓了,拿起糕點放進嘴里,滿意地嘴角上翹。

  “郡主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吃到嘴里笑在臉上?!睔W曉勇慈愛地看著芣苢。

  “玄武門兵變之后,你就在松州安家,什么地方都不去。大家都還好吧?”芣苢對著垂手而立幾人問到。

  “都好都好!托遺太子的福氣,生意一年比一年好!”歐曉勇口中雖然說著好,眉頭卻緊皺著。

  “我原本打算去長安,趕到中元節(jié)之前,可惜途中有事耽誤幾日,也罷,就在松州祭奠我的父親和六個哥哥?!?p>  歐曉勇趕緊說到:“祭奠之事,下走一直銘記在心,祭品,河燈早就準備妥當??ぶ髂艿剿芍?,帶著眾人祭奠,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下走隱隱擔心,這幾日松州暗流涌動,頗不太平??ぶ鞑荒茉谶@里久留,我?guī)┤耸謱⒛阕o送到北方如何?”

  芣苢放下點心:“好甜!”

  “郡主心里苦,一點點甜就填滿。”歐曉勇笑道。

  “這才是我小時候愛說笑的歐叔?!逼]苢扮鬼臉,然后說到,“松州劉刺史,房玄齡的門生,治理松州井井有條,帶著府兵抵御外敵。他的名字,可是寫在太宗的屏風上,到京城任職是遲早的事情。松州不太平的謠言從何而來?”

  “郡主,馮使節(jié)帶著吐蕃提親隊伍去長安……”

  “馮使節(jié)和我在翼針縣城見過面!”

  “吐蕃提親隊伍里有個殺手,在翼針縣城郊外殺死京城備身?!睔W曉勇扼腕感慨,“沒想到是吐蕃人幫我們報了仇。那個備身就是十年前飛刀殺死遺太子之人?!?p>  芣苢不動聲色:“我們從未與吐蕃殺手交集,何來他為我們報仇?你繼續(xù)說……”

  “松州城謠傳,吐蕃殺手做和尚裝扮,進城殺劉刺史未遂。”

  “和尚不是殺手,和尚和我有一面之交。”芣苢低聲說到,桌上的油燈晃動,隨風此起彼落。

  “殺手一事姑且不論。我在衙門有朋友,得到消息,近日松州即將地動?!?p>  “地動的謠傳從未停息,世上恐怕無人能提前知曉地動之事吧!”

  外面的雨下出響聲。

  “這回劉刺史是當真了,但是他卻將消息壓下不說。他明天開始吃素念佛,坐茅草棚,為守邊戰(zhàn)死的將士守靈乞討,這些都是他想躲地動的手段而已。今日凌晨,他的家丁護送家眷,趕著十幾輛馬車離開松州城!”

  “動靜如此大,其它人不懷疑?”

  “他精著呢!說要將自家宅院騰出來讓給無家可歸者居住,自己的家眷全都回鄉(xiāng)下老家種地耕田。”

  芣苢用手捂著嘴,打一個呵欠:“我明白了,此事和我關系不大。你們都歇息吧!我也困了?!?p>  “小院后面亭子已經圍起布幔,請郡主泡溫泉解乏!”

  “我倒忘了,你這院子里有溫泉水從山上流下?!?p>  小院不大,有兩顆石榴樹。中間的亭子圍著青色的布幔。芣苢走進布幔,對打著傘的丫鬟說到:“你無須在這里,我洗完就喚你?!?p>  芣苢脫下身上道姑的衣服,赤裸著步步走下鵝卵石砌成的池子中。

  溫泉水飄著白氣,緊緊的裹住她的全身。

  芣苢的手臂上有道刀痕,剛結痂。

  在翼針縣城,她和王質洗腳,看到和尚腰間木牒刻的名字。

  她知道一直等待的那人已經出現(xiàn)。

  夜深人靜,她從屋子出來,躍上屋頂,出城。

  胡子備身在無花果樹下,睜著眼睛睡覺。

  芣苢像貓一樣無聲靠近,用手中的短刀在月光下一閃,刺進胡子的胸膛。

  太輕松了。

  十年前,玄武門兵變,就是這個羌人胡子備身,用飛刀插進她父親的胸膛。父親當時還戴著犀牛皮甲,飛刀力度之大,穿透鎧甲,全柄進入父親的身體。

  十年后芣苢將這把刀還給他。

  十年前的那天,她的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同時死去。

  想到這里,芣苢將頭浸入水中。

  不斷有溫泉水泡咕咕朝上,在水面破滅,如靈魂,如夢幻泡影。

  雨越來越大,亭子上的瓦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芣苢全身舒展,毫不顧忌地展開四肢浮在水面。

  猛然她想起王質,大慈寺的和尚。

  出翼針縣城,她就一直跟著馮使節(jié),站豬帶著王質偷跑吃羊腿,她就在不遠的地方。

  兩人進城出城,往西南山中走去。

  芣苢沒有繼續(xù)跟蹤,決定在松州等著。

  后天就要當眾處決鳳娘,她已經決定要救這個女子。

  為了站豬,也是為被冤枉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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