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豬眾人在二樓的天臺作樂。天臺很大,四周吊著燈籠,仰頭可看到星辰。
樂工身著翻領(lǐng)、對襟、小袖大衣,剪發(fā)垂項,在左側(cè)彈奏。
眾人盤腿而坐,面前的矮茶幾擺放著各種食盒。中間的地毯上有舞女婀娜多姿,像柳條一樣扭動腰肢。
大茶壺來回穿梭,安排著一個又一個節(jié)目。
站豬拿起酒杯,和眾人一飲而盡。
他對眾人說道:“這酒如何?”
有人回到:“沒感覺有特別之處?!?p> “這酒,一杯可是要一百文錢,三杯之后價格還要翻倍?!?p> 眾人幾乎就要驚呼起來,站豬趕緊雙手示意,壓住他們一副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一行人揮金如土,大茶壺眼睛滴溜轉(zhuǎn),上前在站豬耳邊低語。
“錢不是問題,最為重要的是,要讓兄弟高興?!?p> 舞女退下,有人上前將地毯裹著,吭哧吭哧抬走。
二樓的天臺之上是宜春院三樓雅間,兩男子在窗邊喝茶,看著樓下。
都是幞頭和圓領(lǐng)袍衫打扮,一個微胖,一個清瘦。
像是剛進長安謀取功名的讀書人。
清瘦的說到:“今天真是巧,帶你在這里見一人,卻不料見到站豬。”
微胖的人留著山羊胡須,可是說話聲音很細,皮膚白皙,帶著惱怒和氣憤:“芣苢姑娘,剛和站豬分別才幾個時辰,他……他居然就這樣興高采烈地喝酒,而且還到這種地方尋找快樂?!?p> 清瘦之人是芣苢,微胖的人是鳳娘,兩人都做男人的打扮。
她們在三樓雅間,二樓平臺盡收眼底。
站豬等人矮桌邊都擺上水桶,七名頭戴面具的舞女,款款走到場地中間。
第一名舞女戴著武士的面具,面具中間的鼻梁高挺,兩邊的顴骨涂著紅暈,舞女的長發(fā)被頭巾裹住,垂到腰肢。跟著后面的舞女戴著的面具長髯覆蓋從耳朵到下巴,面具上的耳朵長而尖,像是兔子耳朵一般。
其它跟著的五個舞女面具全是鬼臉獸耳,有猴子面,鷹面、狗面……最后的一個舞女的面具嘴巴張開,露出猩紅的舌頭。
“這是什么?”鳳娘問道。
芣苢端著茶杯,輕輕抿一口:“你家站豬可是真有錢,居然點了蘇幕遮?!?p> “蘇幕遮是什么?看著怪嚇人的!”
“又叫潑寒胡戲,原來是百姓祈求豐收的田間舞,原來是在新年舉行。百姓在田間,戴著面具,乞寒求水,多降瑞雪,攘災(zāi)避邪,驅(qū)趕魔鬼羅剎?!?p> 鳳娘咯咯笑出聲來:“這群人,上無片瓦下無耕地,居然要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
“否也,潑寒胡戲最熱鬧的就是揮水潑灑,驅(qū)邪乞寒。平康坊各樓將這舞蹈重新改進,你看看,你家豬兒身邊是否有個水桶。待會舞蹈開始,眾人就會向中間舞女潑水作樂!青衫不耐揮水寒,你可以想象那種場景?!?p> 鳳娘由笑轉(zhuǎn)怒,心里頓時震跳起來,“我要下去制止站豬,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
芣苢搖著頭說到:“他們玩不成,仉仉給的金條我在客棧就已經(jīng)掉包,換成假金條。”
鳳娘打心眼里佩服芣苢的先見之明。
芣苢嘆息一聲:“站豬心里還想著大食國。今日偶遇,挺好!讓他經(jīng)受一些折磨,斷了回大食國的念想,你們兩人以后的日子才會好一些!”
不出芣苢所料,潑寒胡戲表演之前,大茶壺走到站豬身邊,陪著笑說到:“站爺,能不能將錢先付了?”
站豬拿出一根金條出來:“這個夠不夠?”
大茶壺笑嘻嘻回應(yīng)到:“還有余。”
金條在大茶壺手中,他顛顛,感覺不對,極力控制情緒,仍舊皮笑肉不笑說到:“站爺,能不能換根?”
站豬不依,口中訓(xùn)斥道:“金條都是一樣的,哪有換來換去的道理!”
芣苢和鳳娘倚靠在三樓的窗戶,饒有興趣看著二樓發(fā)生的一切。
大茶壺和站豬好像在爭執(zhí),隨后大茶壺一聲口哨,幾十個壯漢出來,其中還有比站豬魁梧的昆侖奴,瞬間將喝酒作樂的眾人用繩子捆綁著。
站豬發(fā)現(xiàn)金條是假的,神情沮喪,也沒有抵抗,他對著大茶壺說到:“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殺要刮或者是要將我賣掉,都依你。但是要放掉我的兄弟們。”
芣苢看到這里,一個響指,雅間門外進來侍衛(wèi),芣苢吩咐到:“你下去,給大茶壺說,只需將站豬捆住丟在地牢,其余人安撫一下,等到天明就將他們放回去。”
侍衛(wèi)得令,一溜煙地跑下樓。
芣苢和鳳娘重新落座。
“鳳娘,站豬回不了大食國,他要還清今天的債務(wù),至少在這里打雜一年以上。你安心為我辦事,一年之后,我的事情辦妥,我就讓你回到高句麗,帶著站豬。”
鳳娘跪在地上,磕頭感謝。
芣苢從桌上布袋中取出金條,遞給鳳娘。
“這些錢,你設(shè)法帶回高句麗,置辦些宅院和田產(chǎn)。提心吊膽半輩子,以后好生享清福。”
二樓的鬧劇結(jié)束,三樓匆匆走來一個和尚。敲門,進入雅間。看著芣苢慌忙雙手合十:“郡主,原本以為你一月之后才回來。”
“我姐姐婉順和原戶部侍郎劉林甫之子定親,所以我匆匆趕回?!逼]苢解釋到。
鳳娘眼角的余光還時不時朝著窗下張望,看著站豬被五花大綁帶走,低聲罵道:“活該!”
和尚聽到笑起來:“想必這是松州女中豪杰鳳娘吧?貧僧會昌寺辯機。”
鳳娘打量辯機,唇紅齒白,亮閃閃的眼睛,小口張開笑,露出雪白的齒尖,像女孩子一般秀美。
辯機對兩人說到:“我從東宮趕來,一個時辰前見到太子?!?p> “太子如何?”
“太子從昭陵回東宮,帶著春香?!?p> “太子妃看到春香反應(yīng)如何?”
“太子妃很生氣,沒有和太子說幾句話就借口身體不適,早早歇息了?!?p> “這倒是好。你離開的時候,太子在哪里?”
“太子在書房。明天圣人要召見他?!?p> 芣苢眉頭緊鎖,“你見到歐曉勇沒有?”
“見到,他帶來太子的東西,我已經(jīng)轉(zhuǎn)交了!”
鳳娘插話問道:“你們口中的太子,是否是和尚,”她看一眼辯機,有解釋說到,“我說的是王質(zhì)?!?p> “就是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唐的太子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