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人聲鼎沸的茶館正中央坐了一位白胡子瘦老頭,大聲咳嗽了幾下。
老頭眼神瞥了瞥周圍,看周圍吃茶的人眼神都匯在了自己身上,才不緊不慢的開口:“今日要說的是這溫御史家的大姑娘......”
附近的人一聽是溫家姑娘眼神都亮了亮,本來只是扭頭看的人都端正的轉(zhuǎn)過身來一臉期待的看著老頭。
“溫家大姑娘在百花宴上終于抓到了賀家公子,要送他自己親手做的荷包,結(jié)果被賀家公子扔到了池塘里,這溫家大姑娘羞憤不已,回到家就跳塘香消玉殞了!”
周圍異口同聲的發(fā)出了啊的詫異聲,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這溫家大姑娘不是已經(jīng)被拒絕好多次了嗎?怎么這次就受不了了?”
“也怪這溫家姑娘長得太丑,要是個絕世美人人家還能一直拒絕?”
“......”
“老頭,你說的不對!”人群中一個尖利的聲音尤為突出。
說書老頭捋著胡子瞪著眼睛看聲音來源,角落里站在桌子上的少年跳到地上,面容清秀,手里拿著折扇裝模作樣的扇著。
他走到老頭面前,折扇啪的一合:“據(jù)我所知,這溫家大姑娘并不是對賀家公子表白心跡,只不過是見賀家公子喝醉關(guān)心一下,結(jié)果被賀家公子恩將仇報把手絹給扔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溫家大姑娘她,并不丑!”少年對著周圍的人咬著牙說。
顯然這些人根本不相信,尤其說書老頭,站起來指著少年:“你說的這些都是假的,我的遠房嫂子在溫府做事,是她親口和我說的?!?p> “溫家大姑娘已經(jīng)死了,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死后還要被你們這些人嚼舌根,小心半夜被割了舌頭!”少年用折扇敲了下桌子。
“這溫家姑娘不顧閨名倒追賀家公子,全臨安城誰人不知,自己臉皮都不要了還怪別人說她!”聽眾甲不屑一顧。
少年氣的眉頭緊皺,攥緊了拳頭剛要揮拳過去,人群中鉆出了一個小姑娘迅速的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公子公子,我們還有事要辦,老爺?shù)攘撕镁昧恕!毙」媚锢倌臧抢鴩^的人出了茶館。
兩個人坐上了轎子,小姑娘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姑娘你這是在干嘛?老爺都說了禁止你惹事,這溫家姑娘你又不認識這么激動干什么?!?p> 少年雙手交叉倚在車窗上,心里默默的說,誰說不認識,我倆非常熟。
“再說這溫家姑娘也是可憐,當成笑柄傳了幾個月,人沒追到最后自己還自殺了,這賀家公子到底哪里好了,就是長得好看了點,家里有錢了點,他還有啥?”小姑娘十分不解。
少年贊同的點點頭“綠綠啊,這話你可就說對了,這賀家公子就是禽獸一個!以后聽我的話,千萬不要被男人的外表迷惑,越漂亮的男人越危險。”
“小姐啊,那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危險的男人?!毙」媚镄呛堑臏愡^去說。
“就你的小嘴會說話?!逼似」媚锱峙值膱A臉。
兩人回到書院把買好的紙張交給庫房。
回到房間,少年坐在梳妝鏡下的圓凳上,綠綠在身后給她拆著頭發(fā)。
“小姐,你怎么這么喜歡扮男裝?!?p> “你不懂,扮男人容易辦事,不這樣的話人家只會看到我的臉看不到我的才華?!?p> “小姐,現(xiàn)在的你說的話都好好笑哦,自從你發(fā)熱好了以后,感覺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p> “......我就是我啊,只不過生病的這段時間我想通了,人生啊,自由是最重要的?!备狄虻拖骂^垂眼蓋住迷茫。
她散開的頭發(fā)如墨般搭在身后,清秀的臉也立馬溫柔了起來。
綠綠最喜歡小姐的頭發(fā)了,摸上去滑滑的,趁機又摸了兩把。
接近傍晚,重新做好了發(fā)型的傅因脫下了男裝,換了一身淺黃色的齊腰裙,帶著綠綠去了父母的院子。
傅家只有傅因一個女兒,傅因從小就和傅家夫婦三口人一起吃飯。等到傅因到了的時候,傅家夫婦已經(jīng)坐好在說著閑話。
傅因坐到傅母旁邊,傅母拉著她的手,瞧瞧她的臉色:“因?qū)毧瓷先ズ枚嗔?,當時你病得昏迷不醒,我還以為......”
說著說著傅母眼圈紅了,眼底已經(jīng)涌出了一片淚花,傅父摟過她,給傅母擦著眼淚溫柔的安慰“別說這些了,你看現(xiàn)在因?qū)毑皇且呀?jīng)活蹦亂跳了嗎,大夫還說她以后能活到一百多歲呢?!?p> 被傅母的情緒感染的傅因也擦了擦掉下的淚,把被傅母抓著的手一翻,捏住傅母的手指:“母親,我還要陪你們一輩子呢?!?p> 綠綠看情形馬上揮揮手叫丫鬟們上菜,三個人才分開相連的手,傅父講了幾個課堂上的趣事逗得母女笑的前仰后翻。
傅因看著把她當成寶貝的父母心里暗暗下著決定,既然老天重新給了她這么完整的家,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把那些糟心事避開。
臨到飯末,傅母和丈夫商量:“溫御史家的大姑娘后日就要過三七了,因?qū)毑偤眠€是不要去這種白事了?!?p> 傅父點點頭,剛要開口便被傅因截下:“母親,溫家大姑娘從前和我有過幾面之緣,她...我還是很喜歡她的。”
“我覺得還是不可,雖說沒什么大事,但白事你還是避諱一些吧?!备的笓鷳n的搖搖頭。
“娘,溫家大姑娘待我很好,我也把她當朋友,就讓我見她最后一面吧!”
傅家夫婦對傅因百般寵愛,見傅因堅持也就同意了。
萬籟俱寂的亥時,聽到遠處的打更聲,還沒有睡著的傅因聽著外室綠綠的呼嚕聲,坐起身披上了床頭的衫子,坐到窗戶下推開了窗,今夜的月亮尤其大,夏夜的風輕輕吹到傅因臉上。
這世上誰人能相信自己要去參加自己的葬禮,這如何荒謬,傅因抬頭看著月亮笑了一下,上輩子的自己肯定不信。
至今傅因還能清楚的記得上輩子自己落水后張口呼救只能喝下一股一股的池水,嘴里發(fā)不出聲音,手腳無力,直到那種窒息感越來越重,放任身體向下墜去,她絕望的閉上眼睛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誰知過了好久意識漸漸回轉(zhuǎn),強烈的光線刺激著她的眼睛,憑借著本能睜開眼睛,看著上方陌生的床帳,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死。
但無法接受的是醒來的她竟然不是溫家大姑娘了,身子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溫雅精神恍惚了好幾天,腦子里溫雅的記憶確確實實存在,但關(guān)于傅因的記憶空白一片,時常覺得周圍的人像演戲一樣。
傅家夫婦對她噓寒問暖,尤其傅母經(jīng)常陪在溫雅床前和她說話,溫雅才漸漸地接受了這一切。
溫家和傅家完全是不同的家庭,溫家子嗣眾多,溫雅作為宗族里同一輩里的長女,教導著弟弟妹妹,父母寵著最小的妹妹,對她永遠只有嚴厲的訓話。
直到溫雅的逆反心理被激發(fā),做出了全臨安女子不敢做的事情,高調(diào)的向賀家公子示愛,被溫家罰跪祠堂整整七天未盡米飯。
溫家覺得臉已經(jīng)被這個長女丟盡了,整天對溫雅指指點點,溫父更是揚言要斷絕父女關(guān)系,溫雅才做了最后一次表白。
溫雅嘆嘆氣,老天還是對她公平的,重生的傅因長相比溫雅更加優(yōu)秀,烏發(fā)雪肌,不過因為年齡比溫雅小了三歲,還是帶了一點嬰兒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