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勞恩，不來一杯嗎？”
面對黑幫里的酒友的舉杯邀請，頭上依然包著白色紗布的布勞恩惡狠狠地端起面前吧臺上的果汁飲料“彩虹”一飲而盡，然后把杯子一放，甩下幾個銅費爾，“老板，結(jié)賬！”
“我受不了了，不能喝酒，走還不行嗎！”他雙眼冒著紅光，有些充血，低聲嘟囔著，結(jié)果在出門時不小心撞到了一個急匆匆撞進來的身影。
“布勞恩，怎么是你？”來人摸了摸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熟人，“怎么，剛喝完嗎？”
“哎喲盧西奧你別說了！”布勞恩一拍大腿，差點糊了剛進來的黑臉大漢盧西奧一臉，“亞隆老大禁了我的酒，我也沒辦法啊，只能看著饞饞……”
“你可真夠慘的，愿主保佑你，哈哈！”盧西奧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
“你也是來喝酒的嗎？”布勞恩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轉(zhuǎn)而問道。
盧西奧搖了搖頭，“不不不，我來拉個兄弟陪我出任務的，這個點就屬這銅冠酒館人最多。”
“怎么，這么晚了還有事？”布勞恩有些好奇了。
“也挺神奇的，亞隆老大和林登老大都很重視，讓我們?nèi)ゲ橐粋€少年的資料，現(xiàn)在知道了他家在東區(qū)，準備叫個兄弟一起去實地摸摸底呢……”
“那個少年……是不是叫史蒂芬？”布勞恩遲疑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欸，你怎么知道？”盧西奧倒有些驚訝了。
“……啊啊是這樣，林登老大之前給我隨口提了一嘴，我就記住了?！?p> 布勞恩打了個哈哈略了過去，但一股無名之火在他的腦海里升起，他的內(nèi)心忽然涌起了一陣向那個小子報復的沖動，“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啥事，我就來幫你吧？”
盧西奧先是上下打量了他幾眼，有些遲疑地問道：“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小傷小傷！”布勞恩連忙拍胸脯保證。
“那行吧，就我們兩個，直接過去了，繞過行政區(qū)，能比較快地到達?！?p> …………………………
沒戴兜帽的史蒂芬用右手在胸前攏著斗篷，面色如常地走過有著黑甲騎士守衛(wèi)的教堂門口，并且微微低頭，佯裝敬畏。
快步走過以后，他微微嘆了口氣，戴上了兜帽，只是抬頭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又走進了建筑物之間的陰影中。
過了將近二十分鐘，身邊低矮、分布毫無規(guī)律的建筑逐漸稀疏，不遠處已經(jīng)可以看到環(huán)繞著行政區(qū)與貴族區(qū)，將它們與別處隔開的灰色高大城墻了。
雖然上面有些地方已經(jīng)爬滿了青苔，顯得分外滄桑，但史蒂芬知道，在神術陣的加持下，這道壁壘和人們心中和觀念上的高低貴賤之間的區(qū)別一樣難以撼動。
在接觸了超凡力量后，史蒂芬對這個世界的階層差異的認識又深化了幾分，“唯有力量，可以讓人跨越出身與背景，真是弱肉強食的叢林啊……”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過方向，朝著城墻側(cè)方，位于一座廢棄的磨坊旁的下水道井蓋前行。
那塊鐵黑色的金屬物件看似沉重，且拴著粗粗的鐵鏈，但來過不止一次的史蒂芬知道，這些都只是虛有其表。
不一會兒，足足有手指粗細的鐵鏈便如死蛇一般被甩在了一旁，而井蓋也被半掀起，露出了被鑿空的內(nèi)部和一道向下的鐵梯：
在清道夫行會需要組織人手定期檢修疏通的下水道中，一個沉重不易開啟的井蓋顯然會讓人憑空多出不少麻煩。
他迅速地鉆進井蓋下，一手攀著鐵梯，一手扶著井蓋，在步步往下行走的同時回頭四下觀望，警惕性極高。
見到?jīng)]有被偶爾經(jīng)過的行人注意到，史蒂芬安心地合上井蓋，輕輕一跳，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有些濕滑破舊的下水道地磚上。
蓋上井蓋后，史蒂芬的眼前驟然變暗了一點，但當他的眼睛飛速適應了昏暗的環(huán)境后，他發(fā)現(xiàn)其實下水道里也并非完全沒有光亮，那些生長在墻壁上和地板角落的“熒光苔”充當了繁星一般的光源。
極目可見的是單調(diào)向前延伸的拱弧型甬道，在中間大概三米寬、水流平緩的暗溝兩側(cè)，是狹窄得只能容兩人并肩行進的磚石步道。
由于有一個月一次的定期清理和教廷定期的凈化，且東區(qū)半廢棄的平民區(qū)里本身就沒有太多可以進入下水道的垃圾，這里顯得還算比較干凈，如果無視隨處可見的滴水的深色苔蘚和不時躥出的灰老鼠，還有，那股惡臭的味道的話。
他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朝著腦海中預定的方向前進，一邊走一邊不時從墻壁上刮下“熒光苔”裝入斗篷內(nèi)側(cè)的口袋，這些都是學徒級魔法“無光領域”的施法材料。
伴隨著輕微而單調(diào)的腳步聲，很快，史蒂芬便來到了之前已經(jīng)來過多次、自己精挑細選的“魔法實驗場地”——
那是一條三岔路，前面十幾步遠便被巨石封死，無法繼續(xù)前進，而左邊通往更深處的一個大型落水井，不斷有若有若無的水流聲傳來，可以遮蓋部分噪音。
只要位置站得夠好，史蒂芬很容易在隱藏自己的身形的同時發(fā)現(xiàn)左邊和后面是否有人接近。
他在選好的位置站定，從口袋里摸出一小把事先準備好的鐵荊棘種子，一邊回憶著已經(jīng)反復練習過的法術模型，一邊讓它們從指縫之間漏下。
在種子緩緩落地的同時，他的口中發(fā)出拗口而神秘的音節(jié)，臉上嚴肅的表情在熒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陰森。
…………………………
“嘿，那個家伙果然有問題！這個時候竟然會去下水道！”
倚靠著矮墻，躲在建筑物的陰影里的盧西奧瞇著眼睛，看著遠處合上的井蓋，拍了拍身旁同樣佝僂著身子的布勞恩。
“就是，我的鼻子一向很準！”布勞恩不由得點頭。
“什么？你說啥？”盧西奧有些沒聽清楚。
“……我是說，我們的運氣也太好了吧，剛好就撞上了這個家伙，得感謝你的好眼神！”布勞恩連忙擺擺手改了口。
他們剛走過行政區(qū)的城墻，就看到有個人在彎身開啟下水道的井蓋，布勞恩原本以為只是一個普通工人，還是眼尖的盧西奧發(fā)現(xiàn)那個人和自己在畫像上看到的很像，于是他便拉著布勞恩在一旁躲了起來。
“那我們是繼續(xù)去找他家的位置還是……”
“當然是跟上他！”布勞恩打斷盧西奧的話語，“都見到正主了，能不繼續(xù)跟下去嗎？”
“哎呀，找住所的事情可以留到明天再做嘛，那時候他肯定去商行上班去了，去他家還不會被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能搞清楚他神神秘秘的背后到底在搞什么花樣，可是能立大功??！”見盧西奧還有些猶豫，急切的布勞恩勸說道。
“可是……可是……要到下水道里……那里不是只有巫師和撒旦崇拜者才會躲的地方嗎？又臟又臭又陰森……下水道又聯(lián)通著努特河，那里據(jù)說出現(xiàn)了水鬼……”盧西奧的聲音里充滿了踟躕。
沒想到五大三粗的盧西奧竟然會如此懼怕這些神神鬼鬼、捉風捕影的傳言，布勞恩有些無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兄弟，動動你的腦子，教廷和城衛(wèi)騎士團是吃干飯的嗎？這些異教徒和怪物早就被清除干凈啦！難道你在擔心那個小子是個魔法師？別開玩笑了，他就是一個骯臟的低賤的貧民！”
“要不這樣，等會下去，我打頭陣，你跟在后面，看我怎么告訴你，亞隆幫里，林登老大的手下沒有慫包！”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昨天被揍的慘狀和少年那個有著兩位首領一般感覺的眼神。
布勞恩沒來由地全身發(fā)冷，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但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壓下了不好的感覺。
“走！亞隆幫里沒有慫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