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四劍一訣
裴劫成為了八道司第八司司長的消息使顧也感到異常震驚,因為他是自己寒潭習(xí)武以后碰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對手。與裴劫的那次毫無保留的比試至今仍然印在顧也的腦海之中,他總想著等救出父親,親赴西域謝裴劫與其師傅的贈劍之恩。然而如今裴劫入了八道司,便注定這一生都是你死我活的對手了,想到這里,顧也不禁感到可惜。
“公子,這個裴劫是當(dāng)日仙升城與你比試的那個少俠么?”姜桐找了個機(jī)會悄悄問顧也道,同行其余眾人只知道顧也這浮光劍是西域高手所贈,并不知道那人姓甚名啥。
“上得了臺面的年輕高手,又叫這個并不常見的名字,不會有這么巧的事情的?!鳖櫼驳皖^輕語道。八道司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自己這么好的運(yùn)氣,連得游吟神功、青鸞行,又獲浮光劍、自在劍法,在吳、白二位劍圣的日夜指點下,面對八道司的濁酒清歌,卻依舊只有逃跑的命。大半年前,自己和這裴劫使出全力戰(zhàn)了個平手,如今他卻能夠坐上這八道司司長之位,自己卻依舊要靠著兩位劍圣才能夠勉強(qiáng)行走江湖,不由得唏噓自責(zé)。
眾人并不知道顧也所思,一路向著鶴州城而去,卻發(fā)現(xiàn)三步一佛堂五步一廟宇,路上行人面黃肌瘦、瘦骨嶙峋,佛堂廟宇卻個個香火鼎盛,確實一幅堪稱詭異的畫面。其實入齊以來,他們便已經(jīng)注意到,佛廟出奇的多,不過在青州之時,眾人注意力尚在牛民與紅蝠軍身上,沒有人開口提這事。
“想當(dāng)年,我還是和尚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好’光景!”吳如來怪聲說道,他把好字說得特別的重,顯然另有他意。
“也是奇了怪了,我來青州、鶴州也并不算少,從前似乎并沒有這么多的廟?!卑讻鲆惨苫蟮溃幌蛞姸嘧R廣,好友天下,卻也不知道這遍地佛廟什么時候興起的。
許久未說話的蕭十七咯咯笑道:“我說各位大俠,你們也是太專心于幫顧也練這自在劍法了,半年未出朔州,卻連天下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顧也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照著劍譜苦練半年,卻依舊參不透這自在劍法的最后一招,有愧于兩位劍圣的指導(dǎo)。而白涼雖然不出朔州,可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的消息,總會有登門拜訪的友人告訴他一二,興許是這非少林的佛家遠(yuǎn)離江湖,來往的朋友也并未提及。
“這些老百姓供的佛,可不是東劍圣打造念經(jīng)拜的佛,他們拜的,喚作什么度世活佛?!笔捠咭姳娙斯娌恢W哉f道。
“活佛?我雖然還俗快三十年了,各家佛經(jīng)還是記得住的,這活佛哪怕是我的祖師爺空慧禪師在世之時也不敢稱,當(dāng)今世上,又哪里來的活佛?”吳如來雖遁出佛門久矣,然而佛祖菩薩一直都在他心中,雖說他一把年紀(jì),平時看上去不太正經(jīng),但是現(xiàn)在聽聞這世上竟有人敢自稱活佛,也是異常的不高興。
“可人家做的確實是活佛才干的事情哦?!笔捠咝χ终f道:“據(jù)說這位活佛出家前也是一方名醫(yī),出家后替大戶人家治病,妙手回春,藥到病除,積累了不少名聲。又傳說活佛打坐念經(jīng)之時,頭頂金光若隱若現(xiàn),似佛祖顯靈,名聲靈慧具有,活佛在的小廟香火自然異常鼎盛。而人家可不貪身外之物,大戶人家捐的銀子,轉(zhuǎn)手全散給了附近的底層老百姓?!笔捠哒f道。
“果真如此,那也算得上佛了?!鳖櫼舱f道,他心想這和尚處處行善,被稱一聲活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吳如來輕哼一聲,顯然,佛門中人對有人敢自稱活佛,自然是滿心的不痛快,不過此人行事全標(biāo)著一個“善”字,吳如來也沒理由多說什么。
“所以不過半年間,活佛的名號便響徹了大順,寺中慕名而來的弟子愈來愈多,高位大戶人家便捐了這許許多多佛廟,把這還在世的和尚當(dāng)作神仙般供了起來。而這齊國三州的百姓過得最苦,心中信佛便也越多,所以這廟多的都讓你們不自在了。”蕭十七繼續(xù)解釋道。
眾人點頭,確實,生活越窮苦的地方,信仰越是百姓心頭的光亮,這道理也并不難理解。
而與此同時,近年來在江湖名聲大噪的黑神教教主歐陽赫也身在鶴州,黑神教某分教的密室之中。
歐陽赫此人武藝高強(qiáng),曾與五岳派掌門程鼎一打了個平手,不過黑神教教眾大多是亡命之徒,干些為人所不齒的的勾當(dāng),飛鳥司未把他列入劍圣名劍之列也是情有可原。
密室之中,一主座,二次座,教主歐陽赫便坐在右手邊次座,另一邊坐的是一白眉白須的老僧,而主座之上卻是一人岔腿坐著,那人一身黑紅相間的袍子,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托腮,密室燈光很暗,看不清此人長相。
“主公,那小子已經(jīng)入了鶴州之境了?!闭f話的正是歐陽赫,堂堂歐陽教主,竟然也會稱人為主公,語氣亦是十分恭敬。
“單獨對付那個稚嫩的小子倒算不上什么難題,麻煩的是隨他而來的人?!绷硪粋?cè)的白發(fā)老僧接過話道。
“哦?”主座那個被歐陽赫尊稱一聲主公的中年男子開口疑惑道:“我聽聞顧懷派了東劍圣吳如來護(hù)他周全,黑神教全教之力處理不掉一個吳如來么?”
“回主公,若只有吳如來一人,屬下單是鶴州就有三萬教眾,縱他神功蓋世,也絕不是我的對手,不過此次與那小子同行的還有北劍圣白涼?!?p> “白涼也是顧懷的人,厲害啊,怪不得皇上要拿顧懷開刀?!敝髯诵Φ溃骸按舜魏皖櫼餐械模€有哪些人?一并說了吧。”
“我這邊的消息是,除了小吳王和吳、白二位劍圣,便只有一位瘦弱的姑娘,一白凈的后生,還有一稚子,后三人皆未在江湖露過臉?!崩仙f道。
“呵呵。”主座之人冷笑一聲,又接著說道:“不要說他們就這么幾個人,縱使他顧懷不倒,既然敢來我齊國,就必須把浮光劍留下?!?p> “主公,那浮光劍真就那么重要?”歐陽赫試探著問道,他心知肚明,若要奪劍,定要他黑神教出手,而同時招惹北劍圣和東劍圣,實在非他所愿。
主座之人并不回答,而是把目光停在了另一側(cè)老僧身上,那老僧心領(lǐng)神會,開口說道:“歐陽教主不必懷疑,四劍一訣,得之可逆天下,這是記載在主公傳家至寶上的,不可能有錯?!?p> “主公,屬下可否知其祥。”歐陽赫離座,單膝下跪請示道。
主座之人點頭,說道:“二位是我的心腹,我也沒什么可以隱瞞的。說來話長,數(shù)十年前,我偶然發(fā)現(xiàn)佩劍劍柄乃是中空,這劍平平無奇,卻是我家族代代相傳的至寶,我找來利器割開劍柄,卻發(fā)現(xiàn)內(nèi)涵密信一封。信中寫到,大順得豐之天下,卻沒找到豐朝龍脈,龍脈之中蘊(yùn)藏著重奪天下的秘密。而找到龍脈的關(guān)鍵便是這四劍一訣,訣是《太極陰陽訣》,其中記載著龍脈的具體位置,而這四劍則指浮光碧影,牧歌嘆無,是打開龍脈的四把鑰匙,缺一不可。當(dāng)年大豐皇帝危難之時求遍天下找不齊這四把劍,空留太極陰陽訣在宮中,被我高祖偶然得到,藏于懷中帶出宮,并隨他埋入墓中。此次老皇帝沉不住氣,率先拿顧懷發(fā)難,天下大亂一觸即發(fā),如今這顧懷的公子拿著浮光劍招搖過我齊國,我豈有不再笑納他吳王府一份大禮的道理?”
“這...”歐陽赫只聽說浮光劍乃前朝名劍,鋒利無比,卻不知道這劍背后還有這樣的秘密。
“怎么?歐陽教主不信?”主座之人站了起來,冷笑道。
歐陽赫慌忙回答道:“小人不敢?!?p> “哈哈哈哈,歐陽教主不必驚慌,事成之后,你二位都是我的開國重臣,榮華富貴,與君共享,去吧,去把那浮光劍奪過來?!边@人哈哈大笑,向密室深處走去。
“主公,那么顧也的命呢,殺還是留?!睔W陽赫問道。
那人停下腳步,沉思片刻,說道:“最好留著,他還有用。”說完便走進(jìn)了密道,片刻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完全蒙在鼓里的顧也一行人在鶴州城找了個不起眼的小店留宿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正吃過早飯欲繼續(xù)上路。突然,一個穿著破爛的年輕人跌跌撞撞出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小吳王,小吳王殿下,可算找到你們了。”那年輕人說完這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一頭霧水的顧也等人見這人不像有惡意的樣子,把他扶上馬車,給他喂了半天水,休息了半晌,這年輕人終于逐漸蘇醒過來。
“小吳王殿下,快救救我秦國?!闭l曾想那人一醒過來,就沖著顧也哀嚎道。
顧也一聽秦國,心里一驚,慌忙問道:“發(fā)生什么了?你慢慢說。”
“前些日子仗著秦關(guān)天險,我秦國死守住了皇帝的進(jìn)攻,可是前兩日,除了一直與我們交戰(zhàn)的三總府,八道司一下又增援了六位司長,小秦王也身負(fù)重傷,現(xiàn)在就靠著郡主和五獸劍勉力死守??ぶ髦滥鷽]死,派小人從天險下山出秦來向您求救。”
“???鹿鳴?”顧也一驚,想到此刻她正在危險之中,心如刀割,頓時慌了神。
“你說你是秦國來的,秦國距此幾千里,八道司前幾日才換的司長,你怎么這么快就到這里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白涼覺得此事蹊蹺,質(zhì)問道。
“大人,郡主派了數(shù)十人出秦,秦國安危我們豈敢耽擱?一連幾日跑死了幾匹馬,向不同的方向去尋小吳王的援手??ぶ饕参磮蠖嗌傧M贿^是賭把運(yùn)氣罷了,怕小吳王不信,特地命我們都帶了這玉釵?!蹦悄贻p人邊哭訴邊從懷中摸出一圓潤剔透的玉釵。顧也自然認(rèn)得這是鹿鳴最愛的釵子,款式和自己懷中的那一枚一直保存的一模一樣。
顧也亂了神,急忙要讓這人帶路,前往秦國,卻被白涼一把攔下,白涼吼道:“你要去送死么?”
“八道司的實力你沒見識過么,就憑你現(xiàn)在的本事你去可以如何?”白涼怒道:“再說了,你去救郡主,你父親呢?”
顧也抱住頭,緩緩蹲在地上,一言不發(fā)。他的痛苦在場眾人都看在眼里,一面是父親,一面是處于危險之中的心愛的姑娘,讓他無比為難。
“唉,徒弟,大丈夫終究要學(xué)會抉擇?!眳侨鐏戆参康?。
那傳信的少年眼見著小吳王可能并無幫助秦國的能力,硬撐著站起來,眼神暗淡了下去,便要離開。
“你要去哪?”吳如來問道。
“回去送死,我是秦人,既然小吳王無能為力,我大秦男兒也不勉強(qiáng),但是,大秦的土地我不得不回去守衛(wèi)。”這少年說得無比堅決。
“算了,老和尚我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吳如來說道:“這樣吧,我隨這位小兄弟西行,由蜀入秦,我蜀中好友眾多,我去找他個一二十個,幫助郡主死守秦關(guān)。白涼老弟,你帶著顧也火速前往南大湖,向一劍谷主陳述厲害,看他老人家愿不愿意伸出援手?!?p> “師傅....”顧也眼淚止不住,卻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大師,您....”姜桐也在一旁拉著吳如來的衣角。蕭十七撇過頭去,不作言語。
吳如來摸了摸姜桐和顧也的頭,說道:“你們放心,我吳如來惜命,我此番去也是為了保住顧懷,若秦破,顧懷的命也就是一張紙罷了。白涼老弟本事足夠帶你們安全到南大湖了,你們速去學(xué)本事,我們秦國再見?!?p> 見吳如來去意已決,白涼也不多做阻攔,只是把他拉到一旁,耳語一番。便回來一把拉起了顧也:“蹲在地上像什么樣子,我知道你現(xiàn)在痛苦沒本事救你心愛之人,不過你在這里蹲十年本事也不會漲,也不能替你師傅去秦國,站起來,學(xué)好了本事我們再入秦關(guān)!”
白涼一席話像雷一般砸在顧也的心上,他猛然醒悟,自己已不再是那個嬌生慣養(yǎng)的小吳王,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站起來,走到吳如來跟前,猛地跪下,說道:“師傅保重,徒兒定不負(fù)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