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只只血紅的忘憂蛾在黑暗中閃著猩芒,聚在一起,形成一朵雪云,劈頭蓋臉籠罩而來,已撲到自己頭頂。
更為要命的是,身處黑暗中的楊易此刻還聽到了大牢鐵門“哐當”一聲,重重地關上。
“司丞萬萬不可,易兒還在里間!”
“有何不可,舍他一人,保我撫安司眾人周全,保長安城萬萬人平安!來人,將楊平綁了,切莫讓他開門!”
從牢房外傳來爭吵聲,楊易瞥一眼牢房墻壁射進來幾道月光的鐵窗,可恨之余又覺得魏浩有些可笑。
縱然關了門,牢房還有窗戶,還有通氣孔,忘憂蛾不是死物,難道不會從這些地方飛出去么!
該怎么辦呢?楊易心急如麻,如此生死攸關,心中已無對策,只能借著月光,運足內(nèi)力灌輸雙腿,全力施展乘風步法,在牢房內(nèi)狂奔躲閃。
忘憂蛾可不會等他尋思對策,它們只要看到火光,它們只要嗅到新鮮的血液,便會奮不顧身,每一只都鼓起猩紅眼睛,全力振動雙翼,一次撲得比一次迅疾,一只比一只瘋狂。
瓢了個瓢的,拼了!
氣喘吁吁的楊易雖然內(nèi)力深厚,但如此狼狽不堪的折騰,此刻已有些吃不消了,這些忘憂蛾就像永遠不知疲倦一樣,追擊的速度不慢反快,越來越猛。
逃遁無門的楊易索性停下身子,抓起長安刀,內(nèi)力盡數(shù)灌注手臂、長刀,轉(zhuǎn)身直面追擊而來的忘憂蛾。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是特么的血虧!不管了,砍他丫的。
掄臂一刀直劈沖來的忘憂蛾血云,天罡刀法至陽至剛,加上楊易三個甲子的淳厚內(nèi)力,刀光燦爛如同正午炙陽,去勢如閃,將半空籠罩而來的血云從中間劈開一道口子,劈落一只只血紅忘憂蛾,刀光刀氣去勢依舊不減,直劈斷大牢兩根鐵欄,又把大牢墻壁劈下好幾截青磚,露出里面的青石層,才消失一空。
撫安司的牢墻,共有三層,第一層是青磚,第二層是最堅硬的沉水青石,最為堅固的是第三層,乃是一根根排列嚴密玄鐵,是銅墻鐵壁的天大第一鐵獄,任你通天的本事,在這大牢內(nèi)也插翅難逃。
這是楊易方才空有一身內(nèi)力也不打算轟墻而逃的原因,他久在撫安司,哪里會不知道這些牢墻的堅固之處!
所想破開這些墻壁,除非擁有丹勁。
文比高低,武論強弱,武功,自然有等級境界強弱劃分。
當今天下習武之人,除了武技高低之外,比的是內(nèi)勁強弱,也就是內(nèi)力內(nèi)功的強弱。
比如楊易此刻三個甲子的內(nèi)功,在長安乃至整個大唐,已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個甲子,又有幾個人能活過三個甲子呢,尋常武者,一個甲子已是高手,兩個甲子便是罕見非常,更別提修練了三個甲子內(nèi)力,除非是修練了吸人內(nèi)力的魔功,或者像楊易這般有天賜奇遇。
總而言之,當下,內(nèi)勁已是武學盡頭。
但武學,是永遠沒有盡頭的。傳聞,十個甲子內(nèi)勁之上,內(nèi)力會轉(zhuǎn)成丹勁,奇經(jīng)八脈血液倒灌,丹田大開,勁轉(zhuǎn)真氣。
不過,這些無非天方夜譚,歲月如刀,這世間,誰又能躲兩個甲子一捧黃土的宿命。
但說眼前,楊易一刀劈落數(shù)十只忘憂蛾,緊接著又是一刀,接連又是三刀。
“浩然正氣!”
“鋒劈華山!”
“烈日燚燚!”
一連三刀出手,一刀更比一刀磅礴霸道,加上最先劈出的“正氣如虹”,《天罡刀法》一共六式已被他劈出了五式。
此刻已只剩最后終極一刀沒有施展出來,但此刻全身內(nèi)力已被抽空,無法再施展開來。
幸在原本劈頭蓋臉而來,那密密麻麻的忘憂蛾圍成的血云,此刻已被他劈散,血紅色的忘憂蛾一只只紛落如雨,散了滿地,大多數(shù)都已四分五裂。
瓢了個瓢的,終于撿回來一條命,魏浩你姥姥的西瓜皮!老子跟你沒完!定要將你一掌劈昏,往菊花里塞花椒!
楊易淬出一口唾沫,心頭罵罵咧咧,把長安刀插回刀鞘中,狠狠一拳砸地,宣泄心中惡氣。
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振翅嗡聲入耳,抬眼一看,只見月光下,散落滿地的一只只忘憂蛾,背上蟬翼正抖動不停,想要掙扎著重新飛起來。
原來這些怪物并沒有死!更要命的是,那些碎成丁塊的忘憂蛾斷肢殘軀中,爬出一條條血紅惡心的蛆,迎風便長,頃刻間已長出牙齒雙翼,變成一只只成蟲忘憂蛾!
不死不滅,不死不休,直至往生極樂。
這正是忘憂蛾的恐怖之處!
“瓢了他熊姥姥個瓢的西瓜皮!開門呀,救命?。 ?p> 楊易這下子是真的怕了,自己就像頭老牛,這些變態(tài)的忘憂蛾就像是一塊塊田地,就算自己累死了,也耕不壞這些田??!
拍地而起,兩步流星,直奔到大牢鐵門前,瘋狂砸門叫門,此刻已顧不上其他,反正這鬼地方也不會有人把自己制作成“雪姨”那樣的表情包。
可惜,沉重的鐵門渾然不動,門外也無人回應,就好像所有人都已撤離撫安司了一樣。
嗡嗡聲已開始炸耳,忘憂蛾已盡數(shù)飛了起來,一只只磨著鋒利牙齒。
怎么辦!怎么逃出去!
楊易當然怕死,更怕全身起火往生極樂,別的不說,單是前世今生都還沒嘗過女兒香這一個點就已足夠讓他不想死。
盯著從墻壁上方鐵窗射進來,斜灑到地面上的月光與即將追身而來的忘憂蛾群,此刻已內(nèi)力耗盡的楊易,心頭亂如麻,越亂越?jīng)]有頭緒,越想不出對策。
咻咻!呼!
忘憂蛾們哪里會給他機會,群涌而來,已到身前,楊易甚至已能看清忘憂蛾們身上的紋路。
涼了!這次徹底涼了,楊易叫門無路,瞬間心如死灰。
嗚~
突然,嗚咽低沉的簫聲從鐵窗,同月光一起傳了進來。
原來已撲到楊易身前的忘憂蛾,聽到這簫聲,紛紛轉(zhuǎn)頭朝鐵窗飛去,覓著簫聲,從鐵窗往外飛去,片刻之間,已一只不剩,消失不見。
“忘憂蛾!出來了,飛出來!北面,往城北去了!”
牢房外間瞬間亂成一團,喧鬧聲起。
“開門!瓢了個瓢的,開門呀!”
聽著外間聲響,楊易氣不打一處來,猛拍鐵門。
不多時,鐵門哐當打開,一個撫安司的捕員滿臉不可思議地指著雙眼盡是怒火的楊易吞吞吐吐道:“你…你沒死?”
“你阿爺?shù)墓撞陌鍫€了老子都死不了,滾開!”
楊易知道這些人也是受魏浩指使,身不由己,懶得和他們多計較,臭罵一聲,撞開此人,直沖出牢房。
來到大院,內(nèi)力已恢復了些許,足尖點地,飛身躍上撫安司屋檐,順著簫聲傳來的方向一看,但見北邊一條紅影閃爍,落入一座宅院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