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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白滿枝

第六章 肖瑜梁

雪落白滿枝 小墨團團 14516 2021-07-01 01:17:31

  白滿枝也是不可置信地說:“什么低調不低調的。”

  陸羽棲的情緒似乎也在崩潰的邊緣沒壓住聲音大了起來:“我聽你同學的媽媽說你炫富,有什么好炫的家里什么樣子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的,我沒有的。”白滿枝微微咬住嘴唇,盡可能地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

  “媽媽知道'由奢入儉難',如果你真的收不了,你去跟你爸吧,跟著我只會讓你受苦?!标懹饤坪跻缓菪恼f完,轉過身不看白滿枝,渾身卻都止不住的顫抖。

  “我沒有!我從沒有炫富,我也沒有不能吃苦,你為什么要趕我走?是你不想要我的借口,你們都不想要我!”白滿枝也是不可遏制地發(fā)泄了一波情緒,就向門外沖。

  站在走道盡頭的周斐斐望著反方向離開的背影,想追,可又看看房間里泣不成聲的陸羽棲。

  周斐斐轉身進了房間,先將門關起來,遞了幾張面紙給陸羽棲,輕輕安撫道陸羽棲說:“對不起阿姨,我雖無心聽到的,但是我想說阿姨,小滿真的很努力,她并沒有任何高調地做事,她一直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我們周圍的朋友都知道她與以前不一樣了?!?p>  陸羽棲接過周斐斐遞過來的面紙,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說:“我知道小滿她很懂事,可是......”

  終究陸羽棲什么也沒說,就是一直說謝謝斐斐,希望斐斐多照顧白滿枝之類的。

  白滿枝沖出門后,淚已經(jīng)止不住地涌出來,死死捂住自己都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看著滿大街的人群,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可以去,渾渾噩噩地來到了學校藝術樓的天臺,就坐在地上肆意地流淚,似乎要把所有的淚都流完一樣,發(fā)了狠地哭。

  沒過一會兒,突然聽見后面有動靜,白滿枝立刻摸一把眼里,警惕地看著身后。

  白滿枝看見肖瑜梁的時候愣住了,肖瑜梁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白滿枝也有些遲鈍,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看了許久。

  還是肖瑜梁看見白滿枝眼眶紅紅先開口了:“怎么了,薛落白拒絕你了?”

  白滿枝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嘟囔道:“什么跟什么呀?!?p>  肖瑜梁一臉無奈地說:“我的愿望。”

  白滿枝被肖瑜梁逗得都有些哭不下去了,“什么破愿望,我不喜歡。”

  “我的愿望當然我喜歡就好?!毙よち翰灰詾橐獾卣f,擔擔灰塵順勢坐在白滿枝身邊。

  白滿枝看著身邊的肖瑜梁微微與他拉開些距離,隨口一問:“你來這兒干什么?”

  肖瑜梁一副不正經(jīng)地樣子調笑道:“來許愿的?!?p>  見白滿枝看了自己一眼也沒理自己,便立刻改口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一個人呆著,沒有比放假后的學校更安靜的地方,而學校里最安靜的便是這棟陰森森的藝術樓。”

  白滿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沒有說話。

  肖瑜梁輕笑一聲,輕聲問:“你成年了嗎?要喝酒嗎?”

  白滿枝轉眼了一眼身邊的少年,緩緩點點頭說:“要?!?。

  肖瑜梁笑笑叮囑道:“少喝點,我可是對你有壞心思的不良少年。”

  白滿枝接過肖瑜梁小心翼翼遞過來的啤酒,笑道:“肖瑜梁你太好了,別喜歡我了,我配不上真的?!?p>  這是白滿枝的實話,這樣一個真實開朗的少年,自己配不上他的喜歡。

  肖瑜梁倒是嗤的一聲笑了,露出兩側可愛的小梨渦,道:“爺,就稀罕你,你愛咋地咋地吧?!?p>  白滿枝望了一眼肖瑜梁,倒也淺淺笑了一下,旋即說:“朋友喜歡的我從不染指?!?p>  “你和溫酒酒還是朋友呢?我真的無語?!毙よち河行┎豢伤甲h地望著白滿枝。

  白滿枝呡了一口手里的啤酒,突然想起記憶里很遙遠遙遠的高一。

  那時候初來市一中的白滿枝滿懷這對高校的憧憬,從未想過市一中的環(huán)境會這么差。

  第一天上晚自習時,一只肥胖的大飛蛾在教室里低空盤旋,一會俯沖,一會停歇,其他同學都宛如沒瞧見這個飛蛾一樣,自己做著自己的事情。

  但是白滿枝不行,白滿枝素來怕蟲子,這種大飛蛾尤甚。

  白滿枝死死抓住筆桿子,抬著眼關注著大飛蛾的一舉一動,當大飛蛾俯沖朝下眼看便要撞到白滿枝的時候,白滿枝捂住嘴,大聲尖叫起來。

  周圍所有同學都被驚得抬起了頭,卻也只是靜靜瞧著被大飛蛾追得左躲右閃的白滿枝。

  只有溫酒酒抄起一本練習冊對著大飛蛾一頓窮追猛打,拯救了哭哭掙扎的白滿枝。

  但是很不幸,這一幕“英雄救美”被站在后窗的班主任瞧得一清二楚。

  于是溫酒酒和白滿枝都被班主任拎出教室站在教室門前的小花圃前面。

  夏夜的花圃前,蚊蟲亂撞,白滿枝尷尬羞愧地垂著腦袋,板板正正地站著,而溫酒酒拿著有大飛蛾尸體的練習冊左右揮動。

  帶著大飛蛾尸體的練習冊不小心拍在白滿枝雪白的校服上,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黃斑。

  溫酒酒見此滿是歉意地望著白滿枝,白滿枝看了一眼黃斑,又呆呆地望著溫酒酒,忍不住笑了,說:“我叫白滿枝,你尼?”

  “溫酒酒。”

  “今晚謝謝你啦?!?p>  “別客氣,我溫小爺從小便愛樂于助人。”

  在教室的班主任注意到花圃前兩人的動靜,高聲怒斥道:“你們兩個被罰站,還在嘰嘰歪歪,不嫌丟人???”

  兩個人都統(tǒng)一低頭,默不作聲。

  待班主任轉過身后,兩人相視一笑,溫酒酒無聲地對口型道:“老古板,煩人精?!?p>  白滿枝站著天臺上,望著之前高一班級前的小花圃,笑道:“朋友是一輩子的,即使反目了,也抹殺不掉過往啊?!?p>  肖瑜梁作為一個純爺們,自然不了解女生心里的九曲心思,也不太能理解白滿枝的惆悵感嘆。

  白滿枝回頭望了肖瑜梁一眼,認真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是我朋友的暗戀對象,從以前到以后都不變?!?p>  在不合適的時間,對的事情也會變成錯的。

  你出現(xiàn)在不合適的時間,我們就只能是朋友。

  肖瑜梁望著白滿枝滿臉的認真,隨即斜勾嘴角痞痞一笑道:“得得,爺神煩你這個扭扭捏捏的小姑娘,追不到你就換下一個,我去追女神。”

  肖瑜梁的笑意并未到達眼底,說完后猛地一口灌下所有的啤酒,死死捏住手里空的易拉罐。

  肖瑜梁見白滿枝似乎有些擔憂地探究自己臉上的神情,便故作瀟灑地說:“做不成對象,便做兄弟。”

  說完便把手大大咧咧地虛搭在白滿枝的肩上,第一次靠白滿枝這般近,近到白滿枝身上那輕輕淺淺的味道一直縈繞這鼻息。

  這或許是肖瑜梁第一次理解: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

  原來最遠的距離,是你在我身邊,我卻只能以兄弟的名義摟著你紀念我無疾而終的暗戀。

  白滿枝自然沒有錯過肖瑜梁一閃而過的晦暗,本想推開肖瑜梁的手緩緩放下,低頭無聲呢道:“對不起,謝謝你?!?p>  “既然都是兄弟了,走,爺帶你放松放松?!毙よち汗粗诐M枝朝操場走去。

  肖瑜梁變戲法式從操場后面的雜貨鋪里拿出一個籃球,爽朗一笑道:“平常怕班主任發(fā)現(xiàn)沒收,便藏在雜貨鋪的阿姨那里?!?p>  “你要教我打籃球?我運動細胞很差的?!卑诐M枝略有些吃驚地望著肖瑜梁。

  肖瑜梁一邊熱身,一邊笑嘻嘻地說:“你不是不開心嗎?沒什么比運動更能讓人放松的?!?p>  白滿枝遲疑地搖搖頭,對于自己而言,運動簡直是災難好嗎?

  避之不及,還要往上湊,白滿枝才不會這么做。

  肖瑜梁無奈地放下心愛的籃球,一屁股坐在籃球上,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白滿枝,哀求道:“可愛的小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大發(fā)善心的陪沒有玩伴的我過幾把手癮?!?p>  白滿枝耐不住肖瑜梁的央求,硬著頭皮接過肖瑜梁拋過來的籃球。

  “你不教教我怎么打嗎?”白滿枝盤弄著手中的籃球,有些迷茫地望著手叉腰站在原地的肖瑜梁。

  肖瑜梁一撓腦袋,嘴角一歪,笑道:“這要教什么?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p>  白滿枝微微皺了一下眉頭,聳聳肩,像小時候拍皮球一樣一下一下拍著籃球。

  瞅著白滿枝這樣,肖瑜梁嘴角忍不住地瘋狂上揚,一個滑步,上前,從白滿枝手里抄過籃球,足尖點地,半躍起身,雙手一推,籃球以一道完美的拋物線順順利利進了籃筐。

  白滿枝敷衍地鼓鼓掌,實話實說道:“厲害?!?p>  肖瑜梁邊揉揉自己的猛跳的小心臟,心中感嘆:“感謝上蒼,終于成功,嚇死我了?!?,面色卻是一臉得意之色,說:“那當然呀,你以為你肖小爺是誰啊?”

  白滿枝沒什么心情斗嘴,沒精打采地點點頭,肖瑜梁將球拋給白滿枝,笑道:“你試試。”

  白滿枝接過球,學著肖瑜梁的樣子,也一投球,竟也進球了,有幾分淡淡的喜悅沖進心中濃重的悲傷里,雖未能驅散悲傷,卻也足以聊以慰藉。

  出于成功后的喜悅,白滿枝又嘗試了幾次,雖然有幾個球確實小有偏差未進,但用肖瑜梁的話說“也是很有天賦的”。

  這一點認可,讓最近一直否定自己的白滿枝的世界照進了一點光亮。

  白滿枝又在肖瑜梁的指導下,多嘗試了幾個動作,也算漸入佳境,突然一個手滑,不受控制的籃球禍及池魚肖瑜梁的臉。

  肖瑜梁被砸到的右臉頓時泛起了火辣辣的紅,自覺犯了錯的白滿枝趕緊跑上前去,匆忙地鞠了個躬,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你沒事嗎?”

  肖瑜梁“哎呦喂”地直叫喚,這要是換了別人,肖瑜梁定是要揪著他衣領,拿籃球懟他臉上,氣勢洶洶地問:“對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用?問爺有沒有事,那你也讓我打一下,你看看有沒有事啊!”

  可是白滿枝不是別人,是他的可愛的小丑八怪啊,于是肖瑜梁一揚臉,低笑道:“你給我呼呼,我就不疼了?!?p>  白滿枝覺得肖瑜梁還能說說笑笑,應該沒什么大事,便“呵呵”尷尬笑了兩聲,將紙巾倒上礦泉水輕搭在肖瑜梁臉上便不再說話了。

  遠處回校幫老師們整理材料的薛落白和林皓軒,經(jīng)過籃球上,正巧看見肖瑜梁與白滿枝靠得很近的場景。

  林皓軒無奈地搖搖頭:“嘖嘖,這狗糧撒得遍地都是,哎,看來我那兄弟夏宇,是沒有希望了?!?p>  林皓軒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的薛落白,緊緊盯住籃球場場上的一舉一動,神色復雜,有落寞,有嫉妒,還摻和著種種不言而喻的感情。

  聽見林皓軒的話后,更是直接轉頭就走,心里有一絲難受,原來你當初對我的喜歡這么的短暫與脆弱,你還沒問過我的答案,怎么就可以去喜歡別人。

  薛落白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一路上和林皓軒聊天。

  “落白,你打算參加省級生物競賽嗎?”

  薛落白隨口一“嗯”,心思卻不在林皓軒這兒。

  “那我們一起去吧。”

  “好?!毖β浒滓琅f不在狀態(tài)。

  “那我們寒假可以一直在一起?!?p>  “為什么?”薛落白漸漸回過神來,有些疑惑。

  “因為我們要一起參加省級生物競賽,得一起進訓練營啊?!?p>  “已經(jīng)拿了全國生物一等獎了,不想?yún)⒓邮≠惲恕!?p>  薛落白稀松平常的語氣,驚得話嘮林皓軒是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

  最后林皓軒才反應過來,問:“你什么時候去的?我做你同桌這么久,怎么不知道?。俊?p>  薛落白似乎因為事情發(fā)生很久,還微微有些記不大清了,微微抬眼若有所思地說:“好像就是你打籃球打到骨折回家休息那幾周的事情吧?!?p>  林皓軒不可置信地說:“就那么幾周的事情?學校也沒有通報表揚?”

  “正好有機會,臨時起意便去了,我不太想要通報便和學校打過招呼了?!?p>  薛落白平平常常的語氣,配上那云淡風輕的神情,氣得林皓軒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怎么自己夢寐以求的事情到了薛落白這兒就變成手到擒來的。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白滿枝微微流了些汗,壓力漸漸發(fā)泄出來,籠在心頭上面的陰霾都被驅散。

  白滿枝有些如釋重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回家打開家門時,母親又去工作了。

  本來準備和母親道歉的話都噎在喉嚨口,全都吞了下去,不由地苦笑一聲,快步走向洗衣房,將積攢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將洗碗池堆積的碗筷都干干凈凈地洗完,便回房間開始寫作業(yè)。

  薛落白坐在書桌邊,雙手捏住團團的臉,似喃喃自語般地問團團,道:“她是不是不喜歡我了?!?p>  團團似是而非地“喵喵”了兩聲,素來以理性自稱的薛落白卻因為這兩聲而略微有些失落,低聲道:“對吧,你也覺得她不喜歡我了吧?!?p>  頓感失落的薛落白放開了團團,任由團團追著家里的掃地機器人去了。自己則呆呆地坐著原地,靜靜做著手里的物理題。

  兩套物理試卷做完了,薛落白的思緒也理透徹了,白滿枝喜歡不喜歡自己不重要,反正是他就是他的,跑也不跑掉。

  薛落白拿起手機給周斐斐發(fā)消息:

  【幫我約白滿枝出來?!?p>  周斐斐看見薛落白的消息,又是一個白眼,拖了好久才回:【不要】

  薛落白隨手一拍,將四仰八叉趴在掃地機器人上團團的照片發(fā)給周斐斐。

  周斐斐頓時氣結,可又想起今天在白滿枝家看見的一切,內心頓時感慨萬千。

  周斐斐深知滿枝需要高考,她用她高考成績來鎮(zhèn)壓所有嘲笑的聲音,她需要高考成績來安撫心力交瘁的母親。

  于是周斐斐認真地給薛落白回了一句:【在高考之前不要在打擾她了?!?p>  回頭又怕團團作為人質被薛落白打擊報復,連忙又補了一句:【高考后,我?guī)湍阋欢ㄗ返叫M?!?p>  薛落白知道周斐斐素來正經(jīng),既然這么說,肯定是有她的道理,又不愿意說原因,自然是知道什么不方便說的內情。

  薛落白回了一句:【知道了?!浚阊杆訇P掉了手機。

  緩緩走到掃地機器人旁邊,將睡相極差的團團抱起來,揉揉團團的大臉盤子,低聲說:“團團是想去散步吧。”

  于是二話不說,拖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團團便準備出門。

  薛媽媽看見正在穿鞋出門的薛落白,看看時間,有些疑惑不解地問:“不是才回來嗎,怎么又出去?”

  “溜貓?!毖β浒妆е雺舭胄训膱F團,給薛媽媽看了一眼。

  薛媽媽在薛落白出門那刻才反應過來,有些不解地喃喃自語道:“既然要溜貓,你不栓繩,抱著它干什么?是溜貓,還是你負重跑啊?”

  本著“山不過來,那我便過去”的主動精神的薛同學,抱著貓直奔白滿枝家樓下,繞著樓一圈又一圈的散步。

  足足走了一個小時,卻也沒有“偶遇”白滿枝,只得敗興而歸,興致缺缺。

  白滿枝的寒假連上除夕夜也只有十天。

  索性今年家里支離破散,用不著走親戚浪費時間。

  左不過二十來天的時間,白滿枝突然明白原來自己曾經(jīng)依靠的父母會跑,會老,會有一天扛不住生活的重壓跪倒自己身邊。

  白滿枝想接過那生活重擔,她想未為這個二人小家做出貢獻,或許可以換句話說她想賺些錢來讓自己心安些,至少在坐在明亮舒適的家里學習時不會太愧疚。

  白滿枝誠心誠意地去請求離家不遠的那家草莓奶昔店的老板,表明自己想要在店里打工十天的想法。

  老板眼里皆是猶豫,并不算差人的店為何要雇傭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小姑娘,況且她還只是短期兼職。

  白滿枝看出老板的猶豫,立刻一鞠躬,漲紅臉高聲道:“我成年了,老板我真的非常需要這份工作,請你考慮我一下,我可以從早干到晚不休息的?!?p>  老板顯然有些被嚇到了,卻也沒有松口答應。

  一旁的老板娘倒是看不下去,過去摟住白滿枝,嗔怪道:“老公,我們今年也放放假,過年出去旅游,便留下這個小姑娘,過年幫幫忙吧?!?p>  既然老板娘開口,老板便欣然應下。

  白滿枝激動地連忙鞠躬道謝,老板娘輕輕扶住白滿枝說:“瞧著小姑娘眼熟,應該以前常來我們店里呢?!?p>  白滿枝連忙點頭,嘴里還依舊不停地道謝。

  就這樣白滿枝不問薪資不問工作時長,第二日一早陸羽棲出門后,白滿枝也飛快出門了,以至于到草莓奶昔店時,店門還緊閉。

  白滿枝也沒情緒,從口袋里掏出自己平時自己積攢英語單詞的小本本,一個個復習過去。

  約莫八點半左右,老板來了。

  縮在角落的白滿枝立刻起身高聲喊到:“老板早!”

  早起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老板被嚇了一跳,隨即看到白滿枝已經(jīng)凍得通紅的小臉,有些內疚,不好意思地說:“早啊,等了挺久吧?!?p>  白滿枝連連搖頭說:“剛來沒事的?!?p>  老板也便沒說什么,領著白滿枝進門了。白滿枝聰明又認真,很快便上了手。

  一整天這樣站著,白滿枝絲毫不覺得累,還感受到了前所未見的滿足與踏實。

  臨近傍晚,抱著團團的薛落白以邂逅為目的一圈圈地遛達。

  薛落白捏著團團的臉,略有些惆悵地說:“團團散步都散瘦了也沒看見小白鼠呀。”

  就這么隨意一抬眼,薛落白隔著厚厚的玻璃窗看見穿著雪白工作服的白滿枝。

  頭發(fā)利落地梳成一個高馬尾,帶著粉紅色的工作帽,專注手里的工作,她似乎會對每一個來客都熱情一笑。

  縱使隔著車來車往的馬路,隔著厚重的玻璃,薛落白依然覺得這個笑似春日消融下的冰川,溫柔柔和,連帶自己的嘴角都按捺不住地上揚。

  正巧有個不怕生的小姑娘湊上前來,試探地問:“大哥哥,我可以抱抱它嗎?”

  薛落白噙著笑,抱著團團蹲下來,讓小姑娘可以摸到懷中的小團團。

  薛落白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笑道:“小妹妹,能不能幫哥哥一個忙?”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白滿枝總覺得似乎有點倒霉蛋的感覺,在哪兒呢,哪兒倒霉,原本忙得不可開交的草莓奶昔店,在自己到來后,倒多了兩份冷清的感覺。

  這時突然推門進來了一位有點嬰兒肥的可愛妹妹,這位妹妹徑直走到白滿枝面前,揮動手中的紙鈔,奶聲奶氣道:“姐姐,我要三杯草莓奶昔?!?p>  白滿枝略微松了口氣,笑盈盈地接過小妹妹的紙鈔,溫柔道:“好哦,請您稍等。”

  白滿枝迅速利落地做完三杯草莓奶昔,緩緩地遞給可愛的小妹妹。

  小妹妹卻將袋子中一杯草莓奶昔遞給白滿枝,柔聲道:“哥哥說,有一杯要給漂亮姐姐?!?p>  白滿枝有些吃驚,隨即又感激一笑,低聲道:“小妹妹,姐姐不要的,你自己留著吧?!?p>  小妹妹卻低呼一聲:“說漏了,不是哥哥說的,是我覺得。”

  小妹妹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便慌忙將草莓奶昔塞到白滿枝手中,自己拎著兩袋草莓奶昔便立刻跑出去。

  白滿枝無奈地笑笑,望著手中的草莓奶昔,又有些為難地望一眼身后的老板。

  老板笑道:“客人給你,你便收著?!?p>  白滿枝聽老板此言,便將那杯草莓奶昔擺在工作臺的另一側,又立刻投入手中的工作。

  薛落白接過小妹妹遞過來的草莓奶昔,將其中的一杯送給小妹妹,并強制讓懷中的團團送給小妹妹一個告別吻。

  薛落白望著懷中的團團笑道:“親手做的草莓奶昔。”

  聲音低低的,卻異常好聽。

  薛落白回家便立刻整理寒假作業(yè),他知道像白滿枝現(xiàn)在這樣定是沒有時間做寒假作業(yè)的。

  寒假作業(yè)的作用是為了鞏固知識點,故而薛落白直接“取其精華,取其糟粕”。

  薛落白將寒假作業(yè)之中相同知識點的題目根據(jù)白滿枝的水平進行了篩選,并且另備了一張紙,將寒假作業(yè)之中沒一題涉及的知識點列出來,并都列舉出一條難度適中的列題。

  三十二張卷子,待薛落白整理完,已經(jīng)是深夜兩點了。

  薛落白活動了下略微有些僵硬的脖頸,較為滿意地望著手中的資料。

  薛落白盤弄著手機,本想自己發(fā)給白滿枝,可想到夜已深,怕擾她清夢,便笑笑對著空白的聊天框,低聲道:“晚安?!?p>  一聲晚安,是道不盡的少年心事。

  次日清晨,因為生物鐘的關系,薛落白也是早早起來了,一夜無眠,腦海里反反復復皆是周斐斐的話。

  晨跑前,薛落白將五張整理得密密麻麻的紙送到了周斐斐家。

  周斐斐開門見到薛落白倒是些吃驚,但看見薛落白手里的東西,倒是見怪不怪,笑道:“給小滿的吧,我?guī)湍戕D交?!?p>  語氣里沒有一絲疑惑,皆是篤定的意思。

  “是,不過以你的名義。”薛落白倒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絲毫也不扭捏。

  周斐斐知道薛落白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心里去了,低聲道:“這是為小滿好,謝謝你體諒?!?p>  “不止你一個人希望她好,我也希望,所以沒什么體諒不體諒的。”薛落白淺笑道。

  隨即薛落白又似想去什么一般,笑道:“不過高考后,還請周同學多多替我美言幾句?!?p>  周斐斐是未料到薛落白會這么說,也是被逗笑了,笑道:“那是自然的。”

  收到周斐斐寒假指導資料的白滿枝,如有神助,無論是效率還是對于知識點的理解方面都似乎更上一層樓。

  只是閑暇之余,白滿枝總是若有所思地望著這份筆記,這筆記上的字,雖字跡工整略微清秀些,但難掩遒勁郁勃之氣。

  這字跡分明便是薛落白的。

  可是白滿枝不愿多想,也不想多想,最后便歸結于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錯覺。

  十日,匆匆而過,白滿枝辭行時,老板塞給白滿枝一個紅包。

  白滿枝之前只是一個不知世事的高中生,她無法從錢的厚度去判斷錢的價值,故而白滿枝只是甜甜地高喊一聲:“謝謝老板?!?p>  回到家中的白滿枝拆開紅包才略微有些驚嘆地發(fā)現(xiàn),老板給了兩千元。

  第一次拿到自己賺到的錢,白滿枝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實。

  心中的內疚不安也因為這些錢而微微安歇了下來,白滿枝揣著這筆“巨款”去了超市,買了生活必需用品,又塞了三百元進陸羽棲冬裝的口袋。

  但一切都就緒,白滿枝終于可以坦然心安坐在課桌前學習。

  次日清晨,再回到校園的白滿枝覺得周圍環(huán)境陌生又熟悉,是滿心的舒適。

  新學期的第一日,白滿枝便遠遠地瞧見薛落白了,一如既往的俊朗。

  薛落白被許多人簇擁著,有樣貌美艷的,有能歌善舞的,有學習成績極為有優(yōu)秀的,卻沒有一個似自己這樣平庸而碌碌無為的。

  白滿枝原本直挺的背微微彎曲了些,縮著身子,慌亂地挪開視線避免與薛落白對視。

  薛落白早就看見略有些失神的白滿枝,原本以為白滿枝會和原來一樣,悄悄跟著自己,然后羞澀地同自己打個招呼便趁機落半步的距離跟著自己身后和自己一起去教室。

  可是今日白滿枝躲開自己了,薛落白突然覺得心里有一絲空落落的,就連自己期盼已久的開學似乎都變得不那么美妙了。

  開學三天后便開始摸底考,對于分秒必爭的準高三學生而言,短短十天的寒假假期也是至關重要的。

  白滿枝為了彌補上寒假學習的虧欠,三天都是日夜不分地在學習,夜夜輾轉反側,夜不成寐。以至于考數(shù)學的時候,白滿枝平生第一次流了鼻血。

  白滿枝仰著頭匆匆舉手和監(jiān)考老師說明情況后,便沖出教室,這一層的衛(wèi)生間在長長走廊的盡頭。

  白滿枝緩緩仰頭走著,暗暗想:“還有半個小時便要收卷了,自己得快些?!?p>  薛落白早就做完了數(shù)字卷子,撐著頭依著窗戶,望著遠方天空的云卷云舒。

  正巧看見仰著頭緩緩走向衛(wèi)生間的白滿枝,薛落白猜到白滿枝的狀況。

  故而薛落白舉手示意道:“老師,我肚子有些疼,想要提前交卷?!?p>  監(jiān)考老師一看是薛落白,雖然學校規(guī)定不讓提前交卷,但是薛落白素來是個成績極好讓人省心的穩(wěn)重孩子,監(jiān)考老師便笑臉盈盈地收了卷,低聲到:“去吧?!?p>  薛落白輕輕推開門,轉身輕輕地合上,緩緩沿著長廊走到了洗手間,敲敲門確認沒有人后,徑直踏進靠近女衛(wèi)生間的洗手臺,將在水池邊清洗的白滿枝的頭扶正了,低聲道:“別仰頭不好,低頭,身體微微前傾?!?p>  白滿枝一聽是薛落白的聲音立刻怔了一下,隨即紅了臉,腦袋略有些不自在地扭動了兩下,低聲問:“薛.......落白,你怎么在這兒?”

  “不知道,可能有進女衛(wèi)生間的怪癖。”薛落白聲音低低地,聽不出什么情緒。

  若是尋常男生說這種話,定是要被打出去的,可是薛落白說出來,卻有一種云談風輕的感覺,甚至透著絲絲的曖昧。

  白滿枝又聯(lián)系起自己之前醉酒,薛落白沖進女衛(wèi)生間的場景,白滿枝臉上泛起片片緋紅。

  薛落白瞧見白滿枝臉頰透著不正常的紅暈,以為是鼻血的緣故,故而輕輕用纖細且骨節(jié)分明的手捏住白滿枝的小巧的鼻子。

  白滿枝感覺鼻尖上有個冰冰涼涼的物件,睜眼一瞧,結果是薛落白白皙的手指。

  白滿枝愈發(fā)羞怯,縮著脖子,連忙擺手低聲道:“你快別碰了,臟?!?p>  薛落白笑了,聲音低低的,縈繞在白滿枝耳邊。

  薛落白低聲道:“那你自己好好捏住這里,別在仰頭了?!?p>  白滿枝低垂著腦袋瘋狂地點點頭。

  薛落白遞了包面紙放在白滿枝面前的洗手臺,便緩緩走出女衛(wèi)生間,正巧遇上也提前交卷的林皓軒。

  林皓軒捂住肚子,不解道:“你怎么也提前交卷嗎?不是不讓交嗎?”

  “我肚子疼。”薛落白神色一點波瀾也未有。

  “喔,真是好兄弟,大家肚子都一起疼?!?p>  林皓軒話音剛落,便急急忙忙地準備沖進薛落白剛剛出來的地方。

  薛落白無奈地拉著林皓軒,淡淡一笑,指指對面說:“那才是男衛(wèi)生間?!?p>  林皓軒滿臉迷茫地望著薛落白:“可是.......我剛剛明明看見你........”

  話還未說完,林皓軒面色越發(fā)猙獰,連忙擺手,沖進了男衛(wèi)生間。

  薛落白無可奈何地笑笑,走去操場上坐坐,準備等考試結束再回來。

  待薛落白走后,白滿枝迅速處理完自己的狀況,匆匆忙忙地趕回考試教室。

  進門的一瞬間,白滿枝隨意一轉眼,卻無意間看見陶悅在翻書。

  陶悅慌忙無措地翻著書,抬眼對上了白滿枝探究的目光,立刻倉皇地挪開視線,僵硬地收起自己的書本。

  白滿枝望了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定神寫完自己的數(shù)學卷子。

  白滿枝素來做題便有些慢的,這次又耽誤了一會兒,故而最后一題就匆匆動了幾筆便被收了卷子。

  出教室門時,白滿枝對上陶悅的眼神,那眼神之中有些許復雜的神色,白滿枝看不懂,但也不想看不懂。

  三天緊張的測試匆匆結束,日子又回歸到平淡學習的模樣。

  有考試,就必定會有成績,三日后,學校貼了榜,毋庸置疑,理科榜榜首依舊是薛落白。

  班主任照例在班上投影了班級同學的成績,并進行概括性的分析。

  白滿枝仰著脖子,一個個的名字看過去,已經(jīng)三十名開外了,白滿枝心亂如麻,不自覺地搓著雙手。

  林皓軒瞧見薛落白一直盯著屏幕,低笑著輕拍了一下薛落白,道:“榜首,你還在看些什么?”

  薛落白望一眼林皓軒,正色道:“幫助后邊同學分析成績,幫助同學更好地提高?!?p>  林皓軒聞言是滿心的自愧不如,連忙贊嘆道:“當真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前方偷聽薛落白與林皓軒談話的王瀧野低笑地轉過頭,賤兮兮地說:“唉,落白,說說你怎么分析我成績的。”

  “不知道。”薛落白低聲道。

  林皓軒略有些不解地望著大屏幕,班主任正在加粗王瀧野的成績,然而薛落白卻宛如未見一般。

  林皓軒不難瞧出薛落白有些緊張擔憂,可是這種神情不應出現(xiàn)在薛落白身上,甚至從林皓軒認識薛落白至今都未曾瞧見過這般緊張。

  往日里一貫對事事皆云淡風輕的薛落白如今卻如此緊張,林皓軒想不大明白,故而一直探究般地望著薛落白。

  班主任一點點地下拉成績,白滿枝的心越發(fā)失溫,不自覺已紅了眼眶。

  終于看見了白滿枝的名次,倒數(shù)第五名,班主任重重地嘆了口氣,也未曾像別人一般點評幾句,便將白滿枝的名次滑了過去。

  一種深深窒息感籠罩在白滿枝心間,白滿枝感覺自己心宛如被拴上了巨石墜入海底,沉悶到難以呼吸,白滿枝微紅的眼眶之中蓄滿了淚。

  白滿枝緩緩其實,步伐匆匆從后門離開,經(jīng)過薛落白時,白滿枝的頭低得梗低了些。

  薛落白雖然未回頭,裝作在做自己的事情,可是心卻隨著關門聲而沉了沉。

  白滿枝淚眼朦朧,她知道全部前十五名才有可能是重本,三十名左右才有可能是一本,剩下的二本三本,可是每年也有幾個考不上本科的同學。

  以前的白滿枝從未如此在意過名次,可是如今家庭的重壓與母親的期望似兩座大山般壓在身上,白滿枝越發(fā)意識到自己不能不前行。

  白滿枝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拼了命地在學習,在生活,可是學習無所成就,生活亦未曾善待與自己。

  白滿枝滿臉皆是淚痕,在操場上發(fā)了瘋地跑,任寒風呼嘯進嗓子,裹挾著自己向前。

  終于身體與精神都崩潰了,白滿枝跌坐在草坪上,顧不得形象,嚎啕大哭起來。

  有些許經(jīng)過操場的老師與學生,都頻頻向白滿枝投來目光。

  白滿枝也顧得別人的眼神,心中堵塞許久的情緒似鑿開了一個泉眼般,不可遏制地宣泄而出,止都止不住。

  張班主任也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匆匆趕來,瞅著哭成淚人的白滿枝,連忙問道:“你哭些什么?”

  白滿枝正哭在興頭上,撇著嘴,嘟囔道:“我難受,哭哭不行嗎?”

  班主任無奈地笑笑道:“不就一場考試嘛,說明不了什么的?!?p>  白滿枝抬眼淚眼婆娑地望著張如林班主任,低聲道:“您往日里可不是這么說的,您說每一場考試都至關重要,每一次考試都是高考的基石?!?p>  班主任嗤笑一聲:“這倒記得清楚,往日里的數(shù)學題到?jīng)]見你記得如此清楚?!?p>  白滿枝望了班主任一眼,哭得越發(fā)大聲了。

  班主任瞧出白滿枝是真的憂傷過度,無半絲作偽的神態(tài),班主任嘆了口氣,關切道:“別難受了,今晚先回家好好休息?!?p>  “那晚自習呢?”白滿枝紅著眼圈抬起眼來望著班主任。

  “你先好好休息,調整心態(tài),今晚晚自習也是自我整理錯題,不講課,不耽誤進度。”班主任略微思索道。

  白滿枝低垂著眼眸,緩緩頷首。

  白滿枝也清楚自己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與其坐在教室里渾渾噩噩,倒不如回家好好休息調整轉態(tài)。

  白滿枝立刻跑回教室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可是到了教室門口后反而有些磨蹭與猶豫。

  白滿枝透著潔凈的窗戶,望著室內同學們欣喜的笑容,白滿枝緩慢地低下了頭,緩緩從后門進入教室。

  低著頭,縮著脖子,白滿枝輕手輕腳地回到座位上。

  在整理試卷的周斐斐聽見身旁的動靜,抬起眼來,正好望見白滿枝那微紅的眼眶。

  周斐斐有些擔憂地望著白滿枝,低聲道:“小滿,你這是做什么呀?”

  白滿枝努力扯出一抹笑來,低聲道:“沒事,我就是回家休息休息?!?p>  縱使白滿枝面帶微笑,可是濃重的鼻音與語氣之中的沙啞還是泄露出白滿枝的情緒。

  周斐斐瞧出白滿枝的低落,可是卻也不知如何安慰白滿枝,故而只能關切道:“那你好好休息休息?!?p>  白滿枝淺笑著應下,快速整理好自己需要的物品,便匆匆從后門離開。

  白滿枝從后門離開時一直低垂著腦袋,所以未曾看見薛落白那擔憂的神色。

  白滿枝緩慢地掏出鑰匙,打開了門,不出意外,家里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白滿枝未打開燈,直接緩步走向臥室,透過窗戶看見大街上車水馬龍。

  心口空落落的,一種惆悵與失落自心底席卷而來,白滿枝苦笑著趴在床上。

  昏昏暗暗之間,直到聽見陸羽棲回家后的落鎖聲,才恍恍惚惚地睡著了。

  第二天,白滿枝上學時,卻覺得班上的氣氛異常奇怪。尤其是前排女生看著自己的目光,白滿枝隱約感覺出了些事情。

  白滿枝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抽出團得皺皺巴巴的數(shù)學試卷,進行自我訂正。

  兩堂數(shù)學課,白滿枝片刻也不敢分神,比以前更加專注地去理解消化。

  不知不覺兩節(jié)課便過去了,大課間的集體號召音樂驟然響起。

  本來白滿枝都與周斐斐手挽手,快走到操場了,白滿枝才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胸牌沒拿。

  白滿枝暗自扶額,感嘆自己真是魚的記憶,一邊抓緊時間往教室沖。

  白滿枝還未沖進教室,便被教室中一陣突如其來的巨響給嚇了一跳。

  白滿枝透過窗戶看見背對著自己的溫酒酒舉著板凳,低吼道:“你們這群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長舌婦,別再一天到晚嘰嘰歪歪地屁話?!?p>  陶悅低聲道:“溫酒酒你裝什么好人???你敢說你背后沒說過白滿枝的壞話?你之前不還和她鬧掰了?!?p>  陶悅身邊的周佳琪附和道:“就是,溫酒酒你就被五十步笑百步了,況且我們說白滿枝以前考試作弊關你什么事?”

  溫酒酒不屑道:“就是看不得你們這種無中生有的樣子?!?p>  周佳琪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們是無中生有,以前白滿枝考試作弊可是陶悅親眼看見的,對不對啊,陶悅?”

  陶悅才準備點頭應和,卻對上白滿枝似笑非笑的眼神,陶悅似有些心虛地瞥開眼,欲言又止。

  溫酒酒似乎察覺到什么一般,回過頭來,當瞧見白滿枝的那一刻,溫酒酒臉上的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白滿枝沖溫酒酒莞爾一笑,低聲道:“陶悅同學這招先發(fā)制人倒真是出其不意啊。”

  周佳琪與溫酒酒皆有些迷茫不知所云,可是陶悅卻清清楚楚地知道白滿枝的話是什么意思。

  陶悅是無法接話,若是反駁便是坐實罪名,若是裝傻充愣那便側面證明白滿枝的話有理,顯得自己心虛。

  故而陶悅只得拉拉周佳琪的衣角,示意先走為好。

  白滿枝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管陶悅以及其他人的看法,情緒已經(jīng)滿得快要溢出來了,再也塞不下別的什么了。

  白滿枝快步走會自己的位置,經(jīng)過溫酒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慢下腳步低聲說了句:“謝謝你?!?p>  沒等溫酒酒的回應,白滿枝就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拿起課本繼續(xù)學習。

  溫酒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白滿枝,終究只是動了動嘴唇,坐回了自己略顯狼狽的位置。

  流言蜚語是梅雨季節(jié)的雨,淅淅瀝瀝卻又持續(xù)不斷,他們在你看不見的陰暗角落暗自生長。

  很快,白滿枝考試作弊的事情就被鬧到全年級皆知的地步,也是這一瞬間白滿枝真正意識到自己長大了,她不再在意別人的言論與別人的視線,她只想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可是周斐斐卻氣得夠嗆,坐在位置上悶悶不樂地打抱不平:“真的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不過小滿你放心,謠言終究是謠言,了解你的人都會相信你的為人不是嗎?”

  白滿枝抱了抱氣不過的周斐斐:“斐斐,你放心,我知道的,高考是證明自己的最好途徑?!?p>  兩個女孩子就這樣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抱了一個課間,似乎彼此都能從這個懷抱之中汲取到無限的力量。

  擁抱分開過后,帶著對方殘余的溫度去認真走自己的路,她們會用最成熟最有利的證據(jù)來反擊這些空穴來風的造謠。

  雖然白滿枝未曾澄清,但流言很快便平息了下來。

  據(jù)一中可靠消息來源稱,這次流言之所以能夠平息是因為某肖性的暴力威脅和某薛姓校草的強力證據(jù)。

  一中貼吧還流傳著一個熱度很高的帖子,標題是“BMZ憑什么值得兩位男神費心替她解釋?”

  下面有兩條熱度很高的回復,一條是“老子樂意,管你屁事”,而另一條是“她值得,曾經(jīng)給過別人的光的人永遠也不會走在黑暗里”。

  小高考匆匆而過,高考又在眼前。

  原來當人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的時候,是真的會發(fā)現(xiàn)時間不夠用啊。

  白滿枝放松酸痛的脖頸,看著教室墻上懸掛的高考倒計時,一切似乎都開啟了倍速,煩悶無趣的生活越來已經(jīng)重復一年,高考倒計時也不再是原來尚且富足的三位數(shù)。

  市一中,舉辦了百日誓師動員大會,學生代表仍舊是薛落白。

  許久,白滿枝都未曾這么光明正大地看過薛落白了,清晨的陽光灑在少年挺拔的身上,突然有一種猶在夢中的感覺。

  可是當主持人報出少年獲得的獎項時,白滿枝才漸漸回過神來,全場響起了強烈的掌聲,白滿枝也驕傲地鼓掌。

  瞧啊,這就是我喜歡的男孩子,優(yōu)秀,自律,像光一樣炫目耀眼!

  當主持人問道:“薛同學,為何會放棄保送的名額?”

  薛落白輕輕笑了一下,那微末的笑意在陽光下卻十足的耀眼:“想拿一個省理科狀元?!?p>  場內頓時炸開了鍋,有人驚嘆鼓掌,有人覺得薛落白狂傲自大。

  在一片混亂之中,白滿枝靜靜地看著舞臺上的薛落白,她相信薛落白一定不只是說說而已,她知道他一定會凱旋而歸。

  白滿枝用力地鼓掌,喊出了場內的第一聲“市一中加油!薛落白加油!大家高考加油!”。

  熱情真誠的口號點燃了場內所有的高三學子,大家努力嘶喊著口號。

  那一天市一中體育場的“市一中加油!薛落白加油!大家高考加油!”響徹了上空。

  白滿枝混在人群里喊啞了嗓子,那是白滿枝送給薛落白的第一份禮物。

  六月蟬鳴一聲高過一聲,茂盛的香樟樹再也掩不住初夏的陽光。

  所有高三考生都搬到了藝術樓,騰出了考場,整個教室都靜悄悄的,平常嚴肅的老師們總會在課間故意講一些趣事逗大家開心,好像只有聽到滿堂笑聲,他們心中的擔憂才會消散幾分。

  薛落白也坐在教室里,當老師們忙不過來的時候,他也會替大家答疑解惑,過程細膩,語氣也是出乎尋常的溫柔。

  白滿枝也問了薛落白很多問題,耐心講解完后,薛落白并沒有和白滿枝多說什么,而只是在她的試卷上寫了一句:細心答題,放平心態(tài)。

  這個遒勁的字體,白滿枝見過很多次,他們出現(xiàn)在每一次她需要幫助的時候。

  白滿枝并沒有什么可以回饋的,只能笑著真心對薛落白說:“加油,愿一切如你所愿?!?p>  薛落白也笑了,很燦爛,白滿枝從未見過的笑:“你也是,愿你所愿皆成真?!?p>  兩個人高考期間便只說過這么一句話,但他們懷揣著同樣的信念奔赴不同的戰(zhàn)場。

  陸羽棲請假了,全心全意地陪著白滿枝高考,看著母親臉上的笑意,滿枝不忍心拂了母親的好意,收回了想要勸母親回去上班的話。

  在最后一場考試結束的瞬間,似乎所有人都瘋狂了,他們吶喊著,他們奔跑著,跑向他們相見的人,跑向他們以后的人生。

  回望高中三年,數(shù)個日日夜夜都凝聚在這五份答卷之中,澎湃的高中生涯在這一刻畫上了各色的符號。

  白滿枝望著漫天飛揚的試卷,在肆意地張狂之下,薛落白逆著人群向她走過來,不急不緩,帶著他素有的自信。

  人越走越近,近到白滿枝已經(jīng)無處可躲。

  “白滿枝,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我。”

  一擊直球敲得白滿枝頭昏腦脹,許是考試將白滿枝所有的腦細胞消磨殆盡了,白滿枝竟然想不出此時此刻該說什么。

  薛落白看著白滿枝蒙圈的樣子,低聲笑了:“我想問,你現(xiàn)在還喜歡我嗎?”

  白滿枝一時之間竟是進退兩難,不知道是像少年般不顧一切地表達愛意,還是像一個成年人一樣去權衡利弊。

  她高中畢業(yè),她十八歲,她介乎這二者之間,她被感性與理性來回拉扯,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我視作你默認,借下來換我追你好不好?”

  白滿枝抬眼望向薛落白,從香樟樹枝葉間隙漏下的光,照得白滿枝眼眶發(fā)燙:“我成績不好,家世……也不好,我只有母親,很有可能以后你是省理科狀元,而我可能都沒有考上大學……”

  赤裸裸地自揭傷疤,直面看似已經(jīng)結痂的創(chuàng)口,真的很難。

  白滿枝很艱難地抬起臉龐望向薛落白:“你會有很多更優(yōu)秀的選擇,而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我?!?p>  說完最后一個字,白滿枝嗓子已經(jīng)啞了,她不想說這樣,她好像不顧一切地答應他,可是她不想讓美好的暗戀以爭吵與嫌棄收尾,與其那樣倒不如不要。

  “白滿枝,不準說你自己一無是處,學習成績從不是衡量一個人唯一標準,家世也不是。年少的喜歡我不敢承諾太多,不是怕我做不到,而是承諾這東西本就虛無縹緲,只會像枷鎖一樣困住我們,但我可以很準確地告訴你,我很確定我喜歡你,或許比喜歡更重一點,我想我們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p>  白滿枝還在猶豫,而薛落白卻一把抱住了她:“答應我,小滿。”

  煩躁的夏風吹起滿地試卷,在周圍同學的起哄聲中,他們懷著少年的悸動相吻。

  高考成績放榜的那一天,市一中門口擺滿了花籃,祝賀薛落白同學拿下省理科狀元。

  當薛落白這個名字冠以省理科狀元邁入大眾視野的時候,他的愛情又被人拿出來談論,當很多人不解為何這個處處優(yōu)秀的男孩子會選擇一個剛剛達本一線似乎有些普通的女生時,一個帖子的截圖被拿來回懟種種質疑。

  “她值得,曾經(jīng)給過別人的光的人永遠也不會走在黑暗里?!?p>  除此以外,本人并未有過任何一點回應,所有人都不太看好他們。

  可是二十年后,校慶時,挽著薛落白的仍舊是當年那個聲稱自己一無是處的女孩兒。

  “我什么時候給過你光呀?”

  “那是你給別人的光,很多微末的善意,在很多人看來不值一提,但在我看來,這很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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