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諸……殺人,怎么回事?”王詡一聽殺人二字,心中一緊。
他可是遵紀守法的良民,雖說殺人放到專諸身上不算什么奇事,但他了解專諸,這位歷史上有名的大刺客雖然性格魯莽了一些,卻不是一個愛惹事生非的人。
“我和專諸師兄去津城辦貨,縣尉的公子殺人夫奪人妻,專諸師兄制止不聽,一怒之下下手重了些,失手殺了那個公子……”歐冶子的呼吸略微平復下來。
很明顯,專諸的所做所為,是一個路見不平打倒欺壓百姓的官二代的典型案例。
津城隸屬于周,是距離隱在深山老林中的云夢谷最近的一座小城,大約六十里左右。
弟子們每隔幾天就會到津城辦一次貨,騎馬的話加上辦貨的時間,一來一回大約一天左右。
王詡生怕外界因素給云夢谷帶來麻煩,特意叮囑弟子們一般不得干涉外界事務??墒且詫VT的豪俠性格,遇到那樣的事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他人呢?”王詡皺了皺眉頭問道。
“被官府抓走了,關在津城的囹圄里?!睔W冶子道,“縣尉打算馬上處決專師兄,處決時間定在三日后的午時……老師,怎么辦?”
“三日后午時?”王詡微微一驚,時間很緊。
史料上沒有記載關于專諸的這件事,因此王詡也不清楚最終結果。他略一沉吟,便連忙運使小六壬算法掐算了一番。這門易術是一門高深的奇門遁甲術,取自《易經》,只要明確了天干地支以及時辰便可起卦。
王詡左手屈起,拇指在其余四指上飛快地移動著,片刻后停止計算,拇指落在了無名指三節(jié)中的下節(jié)上。
歐冶子不通易理,王詡推算的同時,他的目光一刻不離地跟著指尖移動,直到王詡停下后,才關切地問道:“老師,怎么樣?”
王詡道:“是個小吉卦,結果不算太壞,專諸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歐冶子或許是太關心專諸的安危了,聽說沒有什么危險本來放下了心,但老師的一句轉折讓他的心又懸了起來,沒等王詡說完就迫不及待地追問。
“只不過,過程會比較麻煩?!蓖踉偮月砸幌氲?,“歐冶子,你去將孫武和要離叫來?!?p> 他忽然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恰恰是一次錘煉孫武的好機會嗎?
“是!”歐冶子轉身急匆匆而去。
一刻鐘后,孫武和要離風風火火地來到了王詡面前。
“老師,你是要我們去救專諸嗎?”
來的路上想必歐冶子已經將事情的原委講過了,孫武馬上猜到了王詡的意圖。
“對,搭救專諸的事,為師就交給你們三人了?!蓖踉傸c頭,接著又囑咐了一句,“記住,見機行事?!?p> “明白了,老師。”三人異口同聲地道。
夜長夢多,三人不敢怠慢,從管理財務的申包胥那里領取了一些銅錢,騎上快馬出了云夢谷。
因為津城有日落后關閉城門的規(guī)矩,三人唯恐誤事,一路上便快馬加鞭,搶在日落之前到達了津城。
……
津城是周邑的一座邊境小城,一面山,一面水,因為是連接晉國和鄭國的交通要道,來往人流密集,相對比較繁華。
但同時又地處三國交界處,屬于三不管地界,山中盜匪橫行。
經常來辦貨的緣故,守衛(wèi)認得三人是鬼谷子的弟子,也不盤問,順利放進了城。
找了一家便宜客棧住下,三人也不用商議,很自然的聽從兵法造詣最高的孫武安排。
老師將任務交給他,等于將專諸的生死交給他,孫武感覺肩上的擔子重逾千鈞。
東周是一個崇尚禮的朝代,那時候還沒有成文的律法法典,只有一些單獨的法規(guī)刑名,規(guī)定了一些罪名,多數(shù)依靠一些判例或者主政者的理解斷罪。一般來講,同一種罪名比其它朝代判得相對輕一些。
但有一點,專諸犯的是殺人越貨罪,而且更要命的是,殺的還是享有特權的士族之后,罪加一等。無論何種原因,死刑是免不了的。
如何置之死地而后生?難度很大,同時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戰(zhàn)。
孫武很清楚老師的用意,他開始謀劃。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兵法爛熟于心的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第一步怎么做。
“要離師弟,你去打聽死者及其親屬的情況,歐師弟,你去打聽縣大夫的情況,盡可能多的收集信息?!睂O武道。
那時的官制,包括周王室在內的各諸侯國大同小異,在稱呼上除了獨樹一幟的楚國外也大致相同??h邑一級機構設縣大夫一名,縣尉一名,全部由周王任命??h大夫是最高行政長官,一把手,縣尉是最高軍事長官,排在第二,之下是縣司馬、司寇和司空。
要采取措施下手營救,首先要了解這些重要人物的情況以及他們對此事的態(tài)度,尤其縣尉還是事主,更應著重關注。
二人依言而去。
孫武緊隨其后出了客棧,先在城中轉了轉。
城不大,快步走的話,半個時辰的功夫能走一個來回。城內只有東西兩個城門,斑駁而又低矮的城墻上士兵來回巡弋。
天子腳下,就算周朝再老邁龍鐘,各大諸侯國隨便伸出個手指頭都能將其滅了,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各個國君還沒有蠢到給自己拉仇恨的地步。相反有些大國還時常利用一下這個尚有一點剩余價值的資源,打一打尊王攘夷的旗號挾天子以令諸侯稱王稱霸,或者玩?zhèn)€會盟什么的。
久之周王也習慣了這種處境,因此城內沒必要設置太多守兵,也就一百來人,而這恰恰成了流寇滋生的土壤。
不多時,孫武來到了關押專諸的地方。
那時關押犯人的監(jiān)獄稱為“囹圄”,防護設備極其簡陋,通常輕罪者白天出外服役勞動,晚上戴上枷鎖用鐵鏈拴在一塊大石頭上,暴露在露天之下任人圍觀。
到了春秋末期,犯人的待遇好了點,起碼有個屋子擋風遮雨。
專諸作為重刑犯,就被關在一座封閉的屋子里。
又轉了一圈,孫武決定去見上專諸一面。
倒不是能從專諸口中獲得多少有用的信息,歐冶子是見證人之一,整件事很清楚,主要是囑咐莽撞的專諸老老實實地呆著不要做出格的事,不然沖動之下,以他的身手越獄的話,能攔住他的人也沒幾個。
“放我出去,不然老子可要殺出去了!”離著老遠,孫武就聽到了囹圄內專諸炸雷般的叫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