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宋九朝便寫好了拓本,喜商站在他的書桌前,微微張著嘴看著那滿屋子的各式書籍掛畫,一張疊著一張,一本挨著一本,擺設(shè)的十分擁簇,你那外面的書店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驚訝的看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眸子,一不小心就瞄到了書桌后的石臺,石臺上零零散散擺著各式各樣大小不一的雕畫刀,那些小刀散布的正中心立著一尊藍(lán)玉小象。
雕像云髻長裙,一看就是個女子。
喜商細(xì)細(xì)的看著那玉雕的女子,從發(fā)飾衣服到臉部輪廓,只覺得甚是眼熟。
宋九朝提筆寫完一頁,正蘸著墨,無意間抬眸,便看見喜商正看著他身側(cè),模樣十分認(rèn)真,他立時心中一頓閃到一旁擋住石桌。
“喜城衛(wèi),你看這拓本夠不夠?”宋九朝臉頰微紅,說著指了指桌上他剛寫的字。
喜商聞言看著桌上一小本冊子,上面的字字體端正筆鋒轉(zhuǎn)折流暢,一看就是專門簡化給小孩兒臨帖的,他忙道。
“夠了夠了,能得一兩張就夠風(fēng)兒開心好一陣子了,九朝君寫了這么一冊,他該做夢都笑了?!?p> 宋九朝聞言微微笑了笑,提筆補(bǔ)上最后一句“保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便收起了狼毫。
“等它稍稍干了,你便能拿走了。”
宋九朝說完抬眸,喜商連連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卻不敢再亂看了。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紙上的墨跡還是未干,兩人就這樣干站著,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喜商想了想燦然笑了笑,笑容憨厚老實極了。
“那個……”喜商遲疑了一下道,“那個雕像好像是青鸞殿下?!?p> 宋九朝沒想到這喜商這么實誠,不加掩飾直接就說了出來,他不由臉上一燙,膚色更加的緋紅了。
喜商見宋九朝尷尬的模樣,忙解釋。
“我們都還以為公主是單相思呢,原來九朝君心里也有公主?!?p> 宋九朝聞言一愣。
“你們?單相思?”他有些驚訝。
“喜驍醉酒后常與我說,公主的近侍小黛天天找他打聽你的消息,若是有消息就一堆笑臉,沒消息就一張臭臉,弄得他現(xiàn)在比你家五花金衛(wèi)都還了解你每天干了啥!”
喜商認(rèn)真解釋道。
聽完宋九朝輕咳了一聲,低頭收拾著拓本,唇邊偷偷勾起淺淺一笑,一掃他白日心中的煩憂。
“這拓本干了,我讓人準(zhǔn)備馬車送喜城衛(wèi)回去?!彼尉懦f著掩去笑意,將拓本遞給喜商。
喜商接過拓本,妥帖放入懷里。
“謝九朝君,我腳力快,自己回去就行,不用如此麻煩?!?p> 宋九朝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幕,黑云掩去滿月,似是又有雨水要來。
“還是送送吧,若是半道上下起雨,這拓本就白費(fèi)了。”說著他對外喚道,“五花,讓人準(zhǔn)備馬車,送喜城衛(wèi)回府!”
五花從門外閃進(jìn)來,抱手道。
“是,公子,”說著她對一旁的喜商引路道,“喜城衛(wèi)請!”
喜商看著五花,摸了摸胸前的拓本,老老實實跟著出了書房。
宋九朝回身看著那藍(lán)玉雕像,上前摸了摸那雕像的頭,眸中帶著笑意。
半夜微雨,一宿好夢,宋九朝早起練完功,沖了個澡換上平日里的衣裳便出了府門上了馬車。
“昨夜父親未回府嗎?”宋九朝問車旁的。
“昨天三更天宮里來了信使,說是皇上還在與大臣們議事,若是太晚了,就歇在宮里,不必?fù)?dān)憂,也不必守夜?!蔽寤ɑ氐?。
宋九朝聞言撩開車窗的簾布,眼睛瞄了瞄清冷的街道。
平時這個時辰街上都是上朝去的轎子馬車,今天倒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來昨夜是出了大事。
他這上朝第一天就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馬車一路暢行,進(jìn)皇城門的時候看了一下宮令記了個熟臉,一路便來到了甬道盡頭。
朝臣的馬車橫七豎八停放著,一看便知昨夜的事態(tài)緊急。
宋九朝下了馬,將佩劍取下交給五花,經(jīng)由一旁的青玉官道,抬步進(jìn)了檢查衣飾的詢令房。
四個太監(jiān)宮女檢查按律檢查了一番,便將他放行了。
詢令房出來便是一堵高墻瑰壁,左右各開了兩個紅木門,左進(jìn)三品官以上,右進(jìn)三品官以下。
宋九朝看了一眼瑰壁上活靈活現(xiàn)的九龍逐日雕畫,抬步從右邊進(jìn)了光耀宮。
進(jìn)了光耀宮,腳下便是一整片地雕云紋,抬眼就能看到九百九十九步白玉階,和白玉階上層樓疊榭金碧輝煌的光耀殿。
他看著那宮殿,聳立在高云之下,氣勢恢宏。
宋九朝一時想起了青鸞笑著看他的眉眼。
這光耀殿里暗潮洶涌,一但步入這無涯宦海,就是糾纏不休的爾虞我詐黨派角逐,他不喜歡這日日紛擾的生活,可是他愛上了這座巍峨宮殿里的帝女花。
有得必是有所失,他尊重這世道的規(guī)矩。
宋九朝微微垂下眸子斂去厭惡神色,撩開衣擺抬步而上,光耀殿一點(diǎn)一點(diǎn)露出全貌,更加的巍峨和更加的龐大。
雕梁畫棟之下,紅門金磚之前,站了一排華服太監(jiān)。
他們見著宋九朝微微一拜。
“九朝君稍等,皇上還在小憩!”領(lǐng)頭太監(jiān)道。
宋九朝看著禁閉的大門,正要開口問他們可知丞相在哪,門內(nèi)突然響起了何隨的聲音。
“開門,早朝照舊!”
門外的太監(jiān)們聞言,齊步站立在門前,緩緩將大門打開,緊接著收起掛在門上的錦繡布簾。
大堂里臥睡在地榻上的幾十名官員迷迷糊糊起了身,放好掛簾的太監(jiān)上前收了地塌,何隨扶著皇上從后殿里走了出來。
皇上打了個哈欠坐在龍椅上,眼下一片烏青。
“諸位愛卿都辛苦了,西北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如今青蓮教已經(jīng)將老窩安到了京都城外,這連夜的議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說著皇上對何隨招了招手。
“何隨,你讓人準(zhǔn)備宮宴和參湯,一會兒有了決斷,大家吃了早膳再歸?!?p> “奴才遵旨!”何隨說著就退了下去。
一群大臣連連跪了一地。
“謝主隆恩!”齊齊一聲謝恩響起,眾朝臣才都站了起來,幾十人分立兩派。
皇上跳過一排排人頭,看到了大門外面一身素衣的宋九朝。
“進(jìn)來吧,九朝!”皇上聲音還算洪亮,門外的太監(jiān)聽到,忙請宋九朝進(jìn)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