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將果實丟到長歌的肚子上,在旁邊靜靜的躺下,溫順安逸。
“我們交個朋友吧?我叫長歌,你叫小白?!币膊还馨缀鸩淮饝?yīng),長歌抬起它的右爪,俏皮笑道。
白狐呆呆的看著長歌,察覺到力道減弱便借機快速縮回爪子,深綠的瞳孔收縮,似乎很不解這個人會做這種奇怪舉動。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出去。”
拾起果實拿在手里把玩,長歌伸出手掌,感受著身邊柔軟的毛發(fā),許久才沉吟道。
“我想將我知道的事情說出來,不想大家受到欺騙?!?p> 長歌語氣哽咽,忽的想到什么,從懷中掏出獸丹,神色轉(zhuǎn)為興奮道:“不如這樣,我將這個和你交換,你送我出去,這獸丹歸你,怎么樣?”
獸丹漆黑,看起來樸華無實,長歌一邊旋轉(zhuǎn)著手中的獸丹,一邊偷偷打量著白狐的動靜,內(nèi)心頗為忐忑,一來是想看看這獸丹的作用,二來想借此為出去的條件,反正于他來講,這獸丹拿在手里也沒有意義。
很可惜,白狐只是看了一眼,就高貴地移開了目光,神態(tài)優(yōu)雅地打量著遠山,再不扭頭觀望,那模樣像是看了一眼垃圾。
“我拿你當(dāng)朋友,才將這么貴重的東西拿出來?!?p> 長歌收回獸丹,轉(zhuǎn)而報復(fù)起來,撓著它的癢癢,又氣又恨。
白狐眼睛瞇成一道縫隙,倒在地上渾身爪子不住彈動,被長歌壓在身下,掙扎不開。
打鬧一陣,長歌翻身起來,抱起白狐真誠道:“既然你是我的朋友,那我把這獸丹送給你,當(dāng)做見面禮物。我知道你可能看不上,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全身上下,能送的只有這個?!?p> “這東西對我沒用,我見你昨日竟能修行,想必對你有益,你且收好,不要有負擔(dān)?!?p> 長歌攤開它的爪子,將獸丹放了上去,而后打量著山間景色,邊走邊道:“既然你帶我來這里,那就好好逛逛吧?”
白狐受寵若驚,看著一臉大氣灑脫的長歌,繼而認真的點點頭,一口將獸丹吞食下去,撒開腳丫,歡樂的奔跑在青山綠水中。
“小白,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吧?禮尚往來,你這個小妖獸難道不知道嗎?”
好半晌,長歌一臉無語,看著沒點表示的白狐,暗自搖頭,‘熱心腸’的替妖族丟臉。
......
遠山村里,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屬于長歌的破陋小屋子,此刻卻正面臨焚燒的危險。
幾位喪子之痛的婦孺,終是沒能過去心中的一道坎,聚在一起商量一番,決定報復(fù)起來。
趁當(dāng)家的外出務(wù)農(nóng),便集結(jié)起來,準備燒了長歌的房子,眼不見心不煩。
遠山村并不只有長歌一個孤兒,白子行救活的春生也是村民在路邊撿來的,因其年齡較小,眾人對他比長歌還是要好上太多,同為孤兒,長歌自然對這個弟弟更加照顧。
村中大人們雖然對兩位孩童深表同情,但是在搭建房屋的時候,還是偷工減料,存有私心,不僅將兩位孤兒的房子搭的偏遠一些,連頂梁木柱都用的是輕便的空心老木,白子行心有異議也不好提出,好在這些年相安無事,他也逐漸寬下心來。
當(dāng)下幾個婦人揚著火把,便要點了眼前長歌的房子,炙熱的火焰迎風(fēng)擺動,在風(fēng)中吐著火舌。
“嬸嬸,您這是要干什么?”阿寶沖過來,見狀驚慌道。
“干什么?今日,這便是收的一點利息?!睅讉€婦人拿定主意,自是不會害怕,連連冷笑。
“失去孩子自然痛徹心扉,心有余恨那更應(yīng)是理所當(dāng)然。但是今日嬸嬸們?nèi)暨@般明目張膽的縱火,日后只怕是不好交代。”婦人之見果然愚蠢之極,阿寶暗自冷笑,表面卻是悲痛惋惜道。
“你什么意思?”見阿寶意有所指,幾個婦人圍上來問道。
“我與狗剩、杜三他們幾個自幼一起長大,親密無間,親眼見長歌一個外來孩子設(shè)計害死他們,內(nèi)心又怎會好受?”
看著幾個婦人點頭,阿寶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接著道:“縱然燒了罪魁禍首長歌的房子,也不及我失去玩伴痛苦的十分之一,不過這事要干的漂亮,不能讓人起疑不是?今日風(fēng)大,正好墻角邊有幾個木桶,嬸嬸們看,怎么樣?”
“也好,那我們便打了水來,再燒他個一干二凈。”幾個婦人目光交接,醒悟道。
幾個婦人抄起水桶,往水井方向走去,阿寶帶著冷笑,一腳踹開木門。
茅草屋里,兩條長椅,一張竹子編織的床板鋪在上面,床上的被褥雖是陳舊打著補丁,疊的卻很整齊,靠窗有一個低矮木櫥,上面放著長歌平日間的玩具,一把木頭削就的劍,一張泛黃的紙張上,半截木炭勾畫著一個笑臉,兩只手臂一左一右,拉著寫著‘長歌’名字的孩童。
“長歌,愿你投胎之后,重新做人吧!”
熊熊大火,燒掉了關(guān)于長歌的所有生活痕跡,火光高達一丈之高,在阿寶毫無感情的瞳孔中徐徐跳動,直到化為灰燼。
......
后山深處。
長歌一言不語,只顧低著頭往前走去,穿過橫倒在地的參天枝干。
身后白狐蹦蹦跳跳,吞食完獸丹之后越發(fā)精神,看著眼前默不作聲的長歌,眼珠轉(zhuǎn)動間滿是疑惑。
臭小白,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點表示?
我不開心難道你小子心里沒點數(shù)嗎?
之前不是挺靈智的嗎?
長歌邊走邊嘀咕。
青石橫呈,截溪而生。
溪流涓涓,滴落在下方的淺水上,清脆叮咚,悅耳空靈。
小溪很淺,在下方石子堆里聚了一汪池水,白狐正立在水邊伸出爪子,熟練的在水里撈著東西,毛絨小掌間青光涌起,用出了法力。
長歌忍住誹腹,走過去打量起來。
淺淺的水灘里,七只金黃的小魚在里面游蕩,身長寸許,七條一般無二,皆渾身光芒外放,脊背上的七條紋絡(luò)清晰可見,尾雉晃動間泛著黃光,將水底的石子都映的發(fā)亮。
白狐出爪迅猛,長歌幾乎沒看清怎么動手,收爪時掌間已經(jīng)附上了一條金華滿溢的小魚。
“這小魚,一看就是好東西?!遍L歌伸長脖子,湊上來聞了聞,搶在了白狐送嘴之前,出言道。
看著經(jīng)過這一番話語之后的白狐舉止猶豫,長歌心里偷笑不已,這家伙果然聽得懂他說的話。
長歌‘唉呀’一聲嘆了口氣,背影滿是蕭索孤寂,返身來到旁邊的青石上,伸出腿腳,揉捏起來又是一番長吁短嘆。
“小白,你果然夠義氣?!?p> 腳下有動靜,長歌假裝不經(jīng)意的回頭望去,就看見白狐抓著他的長衫下擺,一見自己回過頭來,頓時把小腦袋扭過去,右爪上的小黃魚卻是往前推了推,頗為不舍。
“不愧是我的朋友,這魚你吃就好了,我這身體,吃不得的。”
抱著白狐來到水池邊,長歌握起它的小爪子,看著它乖巧吃下,輕輕撫摸著它的下巴,坦言道:“你昨日身體這般虛弱,需要吃這些補一補,我本是肉眼凡胎,普通之人,有幸與你相識,見過這么多神奇有趣的事物,已經(jīng)很知足了,何況...”
何況,我吃了這些,也不會有作用,長歌又想起了昨日的光華引體,眼中神采暗淡下去。
長歌勉強朝白狐笑著,他真的很滿足,這短短幾日,經(jīng)歷的事情,比他十五年來平凡普通的每天都要難忘。
“你這小子,不要打斷別人說話好不好?”一條黃魚抵到鼻間,長歌下意識捂住鼻子,看著堅持的白狐無語道:“我吃行了吧?其余的歸你?!?p> 接過它遞過來的黃魚,長歌忍不住驚嘆起來,小黃魚周身透明,并沒有想象中的魚腥味,只有體表之上幾條金線魚紋清晰可見,與常魚一般在他的手掌間擺動,像是天地靈氣匯聚的產(chǎn)物。
“一條就夠了,吃了這條神魚,我指定搖身一變,化為絕世高手?!?p> 白狐又抓了一條,還是交給他,長歌趕緊推開,胡亂將手中的魚塞入嘴里,順勢倒在了草地上,伸展雙手,暢游起來。
“味道蠻不錯的,不行了,好補?。 ?p> 入口帶著清香,像是咬在肥瘦適中的五花肉上,長歌咂著嘴巴,那是過年才有的味道。
“其余的你全部吃了吧?我要升天了!”
長歌一會作勢暢游,一會立身打坐,像極了精力過剩得不到發(fā)泄的樣子。
白狐暈頭轉(zhuǎn)向,爪子欲伸又止,好半晌才將小魚盡數(shù)撈出,全部吃了下去。
這池中的七條小魚品階不凡,圈在這小池中,應(yīng)該是它養(yǎng)起來的。
長歌瞇著眼睛,看著身側(cè)酣睡的白狐,嘴角泛起微笑,這個朋友值得深交。
白狐全身開始發(fā)起晶瑩地綠光,看樣子,它又在修行了,長歌捂著肚子,坐立不安,也不知自己吃了這一條黃魚,有什么征兆出現(xiàn)?
若只是靈力不能吸收運轉(zhuǎn),那倒無妨,要是爆體而亡、嗚呼哀哉,豈非是大大的吃虧?
想著白狐伸過爪子的時候,長歌又有些好笑起來,管他這么多,它都拿我當(dāng)朋友,總不能辜負它的好意不是嗎?
當(dāng)下閉上眼睛,靜靜打起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