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坐在之前一直來的拉面館里的一個角落里,玩弄著紙盒里的紙巾,時不時地瞥一眼門口。
“叮~”門被拉開,柴言戴著一個灰色的網(wǎng)球帽,寬松的衣服搭在他身上,可是他那張蒼白的臉再怎么遮擋還是被看的一清二楚。
林安跳起來,朝他揮了揮,開心地喊著:“這呢!”
柴言慢慢地走到位子上,把帽子摘下放在桌子的一角,蒼白的臉毫無修飾地展現(xiàn)在林安的眼前,嘴角還掛著一絲嫵媚的笑容。林安怎么想不到才幾天的時間,柴言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但他還是笑著。手背上紅紅的針孔硬生生地刺在林安的眼里,更刺在心里,無比內(nèi)疚?!澳氵@是怎么了?”
柴言靠在沙發(fā)椅上,雙手自然地搭在兩邊,一副泰然自得的樣子,說:“就在醫(yī)院待了幾天。無聊了就出來找你啦?!?p> 林安點了點頭,盡量地不要顯得過于悲傷,擠出一個笑容掛在臉上“我點了我最愛的招牌拉面給你嘗嘗。”
柴言點了點頭,一只手放在桌上撐著那張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另一只手敲打著桌子發(fā)出有規(guī)可循的音律,直勾勾地盯著林安看,一秒都沒有離開過。
林安想了想,自己也沒有做什么虧心事啊,為什么他這樣盯著自己看,難道臉上有東西。林安胡亂摸了一下,可是什么都沒有啊。她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她把他得病的事告訴了冷慈。
剛好這時,招牌拉面上桌,林安帶著歉意的笑容,畢恭畢敬地起身走到柴言旁邊,抽出紙巾擦了擦黑色的木桌,又從筷筒里抽出一雙筷子,彎著九十度的腰,一臉殷勤地雙手奉上筷子。
柴言接過筷子,挑起滾燙的面吹了吹,“有事快說?!?p> 林安小步回到座位上,笑了笑,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那個……我把你得了心臟病的事告訴了冷慈?!庇滞坏卣酒鹕碇钢裱裕瑧嵖卣f“還不是因為你不接電話,所以下午我們就逃課去找你了?!?p> 柴言看著林安什么都沒說,林安自知理虧,就跟個認(rèn)錯的孩子一樣委屈地坐下來靜等批判,不料柴言卻咯咯地笑起來,并沒有責(zé)怪她,而是放下筷子,起身向前俯下來,溫柔地摸了摸林安的腦袋?!班牛抑懒??!?p> 他頓了頓,手縮了回來,坐在林安面前。他笑著說“我再過幾天就要去美國了,去治療我的病?!笨稍捓锒嗔艘唤z五月里沒有的悲涼。
林安點了點頭,雖然知去美國是好事,自己再也不要跟這個壞小子生氣了,多好啊!但是心里還是很難過。但是她還是將心里的隱藏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縫,傻傻地笑著:“這很好啊?!庇帜闷鹂曜铀袅艘豢诿?,仰著嘴一直呼呼著,“好燙,好燙?!币詾檫@樣就可以迷惑住自己的心,聽不到那些悲傷的話。
柴言夾起碗里的牛肉放進(jìn)林安的碗里,眼睛里夾雜著一些認(rèn)真,緩緩地吐出幾個字?!拔疫€是想跟你說,從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你如果愿意隨時來美國找我?!?p> 隨即,他從紙盒里抽出一張紙巾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筆出來,一筆一劃地寫著他在美國的地址,或許他期望有一天他能夠在美國見到她吧。
林安低著頭一口口地吃著滾燙的拉面,沒有看著他,沒有回答他。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喜歡自己,可是心里的悲傷和開心糅雜在一起,化成鮮紅的血流經(jīng)身體的每個地方。
他將寫好的紙巾整齊地折好,放到林安面前,緩緩地戴起灰色的網(wǎng)球帽,收起嘴角的還殘留的嫵媚,站起來,低著頭悲傷地說了一聲“走了?!?p> 他拉開門,消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里,只剩下門上的鈴聲還在叮叮作響。
桌上的那碗招牌拉面還冒著熱氣。那句“謝謝你喜歡我?!彪S著空氣一點點地傳到遠(yuǎn)方,可是該聽到這句話的人卻不見了。
林安低著頭,看著碗里的面條一根根交錯在一起,湯里的辣椒油一點點匯在一起,眼里的淚水撲通地掉進(jìn)碗里,不知道是被辣椒辣哭的還是因為他的離開而傷心。
拉面館外的紅燈籠還掛在那,門還在不停地發(fā)出叮叮的響聲,送走又迎來一位位客人,可是林安還會再見他,沒有人知道就像沒有人知道下一秒誰又在你生命里蒸發(fā)了一樣。她帶著沉重的步子,推開那扇叮當(dāng)作響的門,一步步消失在紛擾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