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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繁花

二十九、當(dāng)生活遇到惡意

人世繁花 韜瑜隱市 4775 2019-08-04 10:26:11

  您遭遇過這樣的人生低谷期嗎?當(dāng)你在認(rèn)真做一件事的時候,周圍的人不理解你的行為,譏諷你、嘲笑你、打擊你,在這樣的情況下,你們還能堅守初心嗎?

  村里人都說王家明瘋了,因為他公然宣布,說要承包我們朱家灣的整片山林地。這些地大多已經(jīng)撂荒,地里長出茂茂密密的茅草,風(fēng)一吹,綠油油一片。消息一出,大家每天都在議論,這些地都荒廢了那么久,王家明承包起來到底有什么用?他該不是糊涂了吧!不對,他一定是瘋了!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這幫人的身體卻很誠實。大家爭先恐后的跑向王家,搶著叫著要把土地承包給王家明這個“瘋子”?!凹颐髦秲海宓牡啬憧梢邪聛?!”“家明兄弟,嫂子的地好,種啥都好長!”“家明哥,咱們從小玩到大的,你可得關(guān)照關(guān)照?!边@些人精著呢,反正地荒著也是荒著,承包給王家明還能得到一些承包費,傻子才不干呢!

  土地的事情搞定了。王家明很快又發(fā)出通知,說是要在村里招聘三十個短工,每天發(fā)五十元的工錢。大家又傻眼了,覺得王家明這簡直就是在作死!大家紛紛掰著手指給他算賬,一天就是一千五,十天就是一萬五,這樣下去王家明很快會傾家蕩產(chǎn)!不行,他們得挽留這個年輕人。于是,大家又爭先恐后的去王家報名,情愿給他打工,也要讓他早點因為破產(chǎn)而幡然醒悟!

  工人又很快招齊了。沒過幾天,村里突然駛?cè)霂纵v大卡車,將一捆又一捆的樹苗拉了進(jìn)來,大家傻眼了,他們終于明白王家明想要干什么了!不過很多人仍不看好,“我們祖祖輩輩都沒搞出名堂,我就不信他王家明就能種出個金娃娃!”

  正當(dāng)王家明的果園建起來時,我的幺外公坐不住了,他悄悄的跑到背簍山,想窺探王家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當(dāng)他看到一片片的荒地變成了果園后,產(chǎn)生了一種危機感。他感到,這個曾經(jīng)妄圖奪走他閨女的后生,果真是個不安分的人!如今這陣勢,分明是對他的一種挑戰(zhàn),難不成這小子打算和他競爭村支書的位置?他這哪里是修果園,這根本就是在“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想到這里,幺外公憂心忡忡的下了山,一路上有人給他打招呼,他都沒心情搭理?;氐皆豪?,恰好看到芳姨提著東西往家趕。

  “閨女,你不會又是回來見王家明的吧?”

  芳姨熱情的挽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爸,你說到哪里去了?我回來當(dāng)然是看您老人家的!”

  “這還差不多!”幺外公從口袋里掏出煙絲,用一片報紙卷了起來。

  芳姨急道:“爸,你怎么又抽這個,我不是給你買了香煙嘛,你這個沒有濾嘴,尼古丁全部吸進(jìn)肺了,對身體不好?!?p>  幺外公道:“你不管,這種煙我抽了幾十年,早就習(xí)慣了。閨女,你說怪不怪,王家明最近搞了個果園,我今天去看了下,規(guī)模還不小,不知道他哪來的那么多錢?!?p>  芳姨心虛道:“您說這事吶,我聽冬雪說,他去銀行貸的款,我看他也不容易,也借了他一點錢?!?p>  幺外公道:“你借了多少錢?”

  芳姨道:“大概十萬吧?!?p>  幺外公吃驚道:“十萬?我的天,你哪里這么多錢?這事陳陽知道不?”

  芳姨淡淡道:“都是這些年我自己存的,沒告訴他。”

  幺外公焦慮道:“閨女,不是爸說你,這事你做得不對,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商量個人呢?陳陽畢竟是你的丈夫,再怎么也應(yīng)該告知他一聲。再說,王家明那個果園,能不能賺錢都兩說,萬一賠了,他拿什么還你?你要記住,你是結(jié)了婚的女人,王家明畢竟是個外人,孰輕孰重,你可要拿捏準(zhǔn)呀!”

  幺外公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沒過幾天,麻煩真的就找上了門。這一次,麻煩的制造者是吉安鄉(xiāng)衛(wèi)生院的護(hù)士李春燕。李春燕曾經(jīng)結(jié)過婚,后來又離了。因為自己的婚姻不順,所以總喜歡在別人的婚姻里挑骨頭。那天,她看見芳姨和王家明一前一后的走進(jìn)職工宿舍。直覺告訴她,這里面有事兒!于是,她像個女間諜一樣,躡手躡腳的跟在后面。當(dāng)芳姨把宿舍門關(guān)上后,李春燕的好奇心就像咬住了魚餌的魚,完全被勾住了。

  她一直躲在門外偷聽,嘴里一張一合,就像是在水里冒泡的魚嘴。她原本就嫉妒芳姨,不僅是嫉妒她長得漂亮,還羨慕她嫁給了陳陽這樣的城里人。李春燕自以為逮到了芳姨出軌的證據(jù),到處宣揚這件事,也許是大家都相信芳姨的為人,沒人把她的話當(dāng)回事。她惱極了,發(fā)誓要讓芳姨吃到苦頭。她也知道陳陽在商務(wù)局上班,于是寫了一封匿名信寄到陳陽單位。

  這封匿名信,讓陳陽心里五味雜陳,他不愿意去相信里的內(nèi)容,可又釋懷不了心中的疑團(tuán)。當(dāng)年,他在追求芳姨的時候,就已經(jīng)知道她和王家明的往事??伤鞘裁慈??縣人大副主任的公子,國家培養(yǎng)的正牌大學(xué)生,一個莊稼漢也配當(dāng)他的情敵?真是可笑!

  可是婚后,陳陽這才發(fā)現(xiàn)王家明絕不是一般的莊稼漢,除了英俊的外表,他還有堅韌不拔的毅力,做事沉穩(wěn),理想遠(yuǎn)大,要不是他的命不好,生在了一個爛糟糟的家庭里,那還有他陳陽的戲!

  這一晚,陳陽整宿都沒睡著覺。他的腦子里一片亂麻,他不知道為什么日子會過成現(xiàn)在這副樣兒?或許一切的根源就是他無法生育,造成了妻子耿耿于懷??伤趾螄L不想過正常家庭的生活,就這樣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愿望,對他而言都那么遙不可及!他之所以不愿回家,那是害怕和妻子獨處,害怕提及孩子的問題,害怕被揭開內(nèi)心的傷疤。這種日子一過就是七八年啊!眼看生活已經(jīng)夠糟了,偏偏這時候王家明一腳踏了進(jìn)來,陳陽覺得這樣的日子真是受夠了。

  等芳姨回到家,陳陽質(zhì)問道:“最近有沒有人到單位來看你?”

  芳姨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陳陽冷笑道:“難道你的家明哥沒來看你嗎?”

  芳姨聽出了陳陽話里的陰陽怪氣,也有些生氣?!坝惺裁词戮椭闭f,不要拐彎抹角!”

  啪的一聲,陳陽把匿名信摔在茶幾上?!澳阕约嚎?!”

  芳姨打開信,總算明白了陳陽生氣的源頭。

  “誰寫的!這完全是誣陷!”

  陳陽道:“無風(fēng)不起浪,你現(xiàn)在又不評先又不提干,好端端的誰會誣陷你。”

  芳姨的臉氣得通紅?!拔以趺粗?,你應(yīng)該去問寫信的人?!?p>  陳陽把桌子一拍,惡狠狠地說道:“先不管這封信真假,你就說你和王家明最近有沒有來往?”

  芳姨坦然道:“我承認(rèn),我們最近是見過面,那是我看他創(chuàng)業(yè)啟動資金不夠,所以借了點錢給他,就是這么回事,至于這封信里面寫得內(nèi)容,完全是瞎扯!”

  得知芳姨和王家明最近確有接觸,陳陽醋意大發(fā)道:“你到底借給他多少錢?”

  芳姨知道遲早瞞不住,索性全盤托出?!笆f,全是我自己存的,沒用你一分錢!”

  聽芳姨這么說,陳陽心里騰起了熊熊怒火,他想不通的是,究竟是什么樣的感情會讓妻子甘心借十萬塊錢給王家明,還故意瞞著自己,這讓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此刻,他的心里就如同有一頭沖破牢籠的猛獸,所有的情緒都猛然釋放了出來。

  “哼,你們感情可真好,十萬說借就借。朱曉芳,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有生育能力,所以想找王家明借種,要是這樣的話,我陳陽可不會接這個盤,我寧愿這輩子都不要孩子,都不愿意養(yǎng)一個野種!”

  芳姨沒想到陳陽會說出這樣的話,氣得瑟瑟發(fā)抖。“陳陽,你說什么!你還是人嗎?你的思想怎么會這么骯臟!”

  她提著包就要去開門,陳陽見芳姨要出去,以為她這是要去找王家明。啪的一聲響,陳陽的手從芳姨的臉上扇過,留下了五個紅色手指印。

  芳姨被陳陽打懵了,她怎么也沒想到丈夫會動手,這是結(jié)婚來第一次受到這么大的委屈,她把包狠狠地扔到陳陽身上,奪門而去。陳陽也是氣瘋了,狠狠把門踹了幾腳。

  那晚,天氣異常悶熱,因為文娟的學(xué)校要開家長會,所以我輪休了兩天,回到了縣城。我正在客廳看電視,突然一聲轟隆隆的雷聲響了起來,一眨眼功夫,外面雨點已經(jīng)急促地敲打起了大地,風(fēng)聲和雨聲逐漸加大,越來越猛烈。

  這時,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急促敲門聲。

  我以為是文娟回來了,開門一看,居然是全身被淋透的芳姨,宛如當(dāng)年我淋著雨去找她一般。她面容憔悴,雙眼紅腫,長長的頭發(fā)上掛著滴答滴答的水珠。

  “芳姨?!你怎么了?”我嚇壞了,以為她出了什么大事,趕緊把她攙扶著到沙發(fā)上坐下,然后拿了張干毛巾替她擦了擦。芳姨將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的說給我聽。得知陳陽動手打人,我氣憤不已。

  “太過分了!居然敢動手,不行,我去找他要個說法!”

  芳姨抽泣道:“冬雪,千萬不要,我不想這件事情鬧得大家都知道。我了解陳陽的個性,他剛才打我也只是一時情急,我傷心不是因為他打我,而是他對我的不信任,我沒想到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居然這點信任感都沒有,一封子虛烏有的匿名信就讓他變成這樣。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

  我心疼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芳姨掉淚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安慰她:“不論你怎么選擇,我都支持你!”

  芳姨無聲啜泣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明明喜歡的是一個人,偏偏要和另外一個人結(jié)婚,我以為自己能夠堅持下去,可真的好痛苦,為什么老天喜歡捉弄人,不能讓相愛的人在一起?人的一生這么短暫,為什么我要活得這樣累?”

  我遞給她一杯熱水?!皠e這樣,凡事想開點,人這輩子哪能事事如意,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yè),生活總會給我們留下遺憾的一面,只要我們做到問心無愧就行?!?p>  在我的勸說下,芳姨總算好受了些。我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去。她說先在我這里住幾天,冷靜下情緒。我也給陳陽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芳姨在我這里,并在電話里數(shù)落了他幾句,他也很后悔,讓我好好勸一下芳姨。

  對于芳姨的遭遇,我雖然在嘴上勸說她想開點,可我也明白,這種痛苦除了自己,別人是無法體會的。曾經(jīng),我和肖遙分手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讓我許久才緩過勁。愛情是把雙刃劍,若是沒有好的結(jié)果,割傷的永遠(yuǎn)是自己!

  芳姨不愿意再回城里住,我陪她回到了吉安鄉(xiāng)衛(wèi)生院。幫她收拾了宿舍后,我回到了單位。剛進(jìn)門,李主任就拉住我,神秘兮兮地對我說道:“你知道嗎?社里剛提拔一批中層干部!”

  我平靜道:“哦,這不是很正常嘛?!?p>  李主任激動道:“關(guān)鍵是這次的提拔人太離譜了,你認(rèn)識劉婷婷不?”

  我點頭道:“認(rèn)識,我們一批進(jìn)來的,她怎么了?”

  張主任憤憤不平道:“她提拔為綜合科副科長了,這個劉婷婷真不簡單,一個從沒到機關(guān)工作的毛丫頭,竟然突然就成了副科長。”

  對于劉婷婷的任職,我還真有些感到吃驚,特別是她擔(dān)任的是我以前的職務(wù),難道是......?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后背一陣涼。

  李主任安慰我道:“冬雪,別灰心,你還年輕,說不定下次就把你提拔回機關(guān)了!”

  我對李主任笑了笑,可心里早就明白,得罪了趙文良,別說提拔了,恐怕這幾年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幾天后,任免文件正式下發(fā),單位上下鬧開了鍋,大家紛紛議論起這批新提拔的人員,其中劉婷婷是最大的爭論點。從業(yè)務(wù)能力上看,劉婷婷并不出眾,甚至在網(wǎng)點坐柜時經(jīng)常被客戶投訴,說她服務(wù)態(tài)度不好。從資歷上看,她的提拔就更加沒有說服力,機關(guān)里有些工作十幾年的都在原地轉(zhuǎn)圈,她一個剛到機關(guān)的的偏偏能提拔?

  人們對于傳播新鮮聽聞的愛好,就像蜜蜂在春天里要傳花授粉一樣,出于一種天性和本能。單位上下瘋傳著劉婷婷被趙文良“潛規(guī)則”,這才順利上位。

  曾經(jīng)的我,僅僅是調(diào)進(jìn)了機關(guān),就成為他們議論的焦點,劉婷婷的火速提拔自然被討論得更加激烈。我不喜歡窺探別人隱私,對于這類八卦新聞很反感??芍車娜藚s很熱衷于從這些街邊消息中提取“多巴胺”,從別人身上為自己的生活找尋樂子。

  我感到越來越迷茫,難道我真的要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工作一輩子?

  正在這時,我收到了馮筱琴寄來的一封信。自從大學(xué)畢業(yè)后,單位和家庭的事情讓我手忙腳亂,我和馮筱琴通信的次數(shù)就越來越少。沒想到,她居然主動給我寫起了信。

  “對不起,冬雪,因為工作忙碌的關(guān)系,很久沒有回你的信。研究生畢業(yè)后,我選擇到四川阿壩GZ州支邊,這里山清水秀,風(fēng)景如畫,更重要的是,還有我的那個‘他’。雖然條件艱苦,但每一天都很充實。我在這邊任教,孩子們都很淳樸,她們就像當(dāng)年的你一樣,單純清澈、天真理想,她們渴望通過教育去改變命運,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人生意義所在。以前我的老師對我說,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一生怎么過的權(quán)利,我們可以選擇像豬那樣安逸,可是我們做得到想豬一樣心甘情愿嗎?如果做不到,我們就應(yīng)該拒絕生活中的安逸,放下包袱,活出自己的色彩!”

  馮筱琴的信里附有幾張照片,是她和藏族學(xué)生們的合影,照片背后用小楷寫著泰戈爾的《生如夏花》。

  我聽見回聲,來自山谷和心間,

  以寂寞的鐮刀收割空曠的靈魂,

  不斷地重復(fù)決絕,又重復(fù)幸福。

  終有綠洲搖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來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敗,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負(fù)荷和呼吸的累贅,

  樂此不疲。

  馮筱琴告訴我,我們的這一生就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繁華易逝,與其蠅營狗茍的活著,不如大膽去追尋夢想,哪怕頭破血流,哪怕一無所有,至少這輩子不曾后悔!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猶豫了,猶豫是不是該和這糟糕的生活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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