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直至聽到一聲花盆的碎裂聲響,葉慕卿才意識到原來正有人在窺視自己。
她急忙小跑過去,看著來人,只見他身穿一身紫金碎花緞袍,頭戴藍色冠帶,面容說不上多俊美,五官倒也還是端正,身高呢大概比她高一個個頭。只是來人的神情被她發(fā)現(xiàn)了,卻并未有絲毫驚慌失措,只是有些略微遲鈍,好像還有著幾絲的好奇。具體怎么樣,她好像也不是看的明白。
她彎下腰來把花盆中的植物拾起,故作無事地抖了抖葉子上的泥土,還微笑著拍了拍此人的肩膀,只見得那男子反而一愣,面容有些僵住了,然后不可思議地瞪著她,反而倒是葉慕卿笑的坦然:“不就是偷看我嘛,沒事我不跟皇上說!”
他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突然訝異地說道:“朕……你此話當(dāng)真?!”
“當(dāng)然了!我從小就聽乳娘說,皇宮里面的男人除了皇帝,都不能有老婆,如果你不是思春了,又怎么會盯著我看了半晌呢?”葉慕卿滿臉笑容的看著他,接著便把碎落的鳳仙花輕手輕腳地放在另一只還未種花的空盆栽里。
她沒有注意到此人啼笑皆非的神情,過了一會,這男子也蹲下身來,從一旁的地里開始刨土,并且興致勃勃地問:“你說,這鳳仙花還會救活嗎?”
“那當(dāng)然啦,一顆小小的植物哪有這么的脆弱,要是植物比人的生命還脆弱,那滿園的花和樹怎么可能生的這么茂盛?”她一邊開心地用水壺澆著水,自顧自地高興地說。
北雁祁看著她,突然有些愣神,不過很快葉慕卿的神情就恢復(fù)地和往常一樣,好像她有一張千面的臉孔,只不過是須臾,短到蜻蜓扇一次翅膀——她忽想到了什么,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
“看來,姑娘你有心事?!彼麥厝岬赝?,很多年了他都沒有用一個放松自然的表情對待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名女子。
“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如今已是皇上的葉貴人,吃穿都不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怎么會有心事呢?”她站起身來,背對著北雁祁,背影在這青天白日里面卻顯得有些寂寥。
“我剛聽姑娘彈琴,不知彈得是哪首曲子?”他話鋒一轉(zhuǎn),問道。
“我啊,不過隨意撩撥幾下,到底是不懂音律,這彈的到底是沒有別人好。”葉慕卿說道。
北雁祁從袖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碧玉笛子來,仔細一看這笛子上好似還刻了什么字一般,葉慕卿說不出有哪里特別,看上去卻莫名地感覺得雅致出格。
“公子你會吹笛子?”葉慕卿驚喜地看著他。
紫衣男子突然笑的有些失神,他輕輕地將笛子把拂過唇邊,他的唇比一般人的厚一些,臉嘛長得濃眉大眼的,眼睛看著有些英氣。
本來是正對著葉慕卿的,男子卻開始將自己背對著她了,一曲笛音悠悠長長,綿綿細細,宛如一道小溪流過她的心田。
許久,她大笑道:“壯士!我知道你誰了!有一天晚上我聽到你在吹曲兒,但那個時候是只聞琴聲不見其人,想不到今日卻被我遇見了!只不過,你為何要窺視我撫琴呢?”
紫衣男子眼睛瞪著像銅鈴,可能是太久沒有人用如此的語氣跟他對話,他不覺得重復(fù)了一遍:“朕……我用得著偷窺你嘛?!”
“那你說,你究竟為何看我?”葉慕卿卻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我是感覺你的背像是……像是我認識的一位嬤嬤……”無奈中,北雁祁扯出一個怪異的表情來。
葉慕卿看著他,面部神情有些冰冷。
這應(yīng)該是在說她,長得丑了。
沒有別的解釋。
罷了,本就是閑來無事調(diào)戲個人,何必太過較真呢。
葉慕卿抬頭緩緩一看,嗯,今天的天空還是跟進宮那日一般好看的緊,接著她好像仙子模樣地對北雁祁眨了眨眼:“如果你可以教我彈琴,每日便未時來此找我便好,若能教會我,我每日給你一注賞錢,保管比你在樂律司混的好!”當(dāng)然,她還在溫玥菡那兒打聽到宮中還有一處專供皇親貴族聽樂賞樂玩的一處地方,叫作“樂律司”。那么,眼前這個人就應(yīng)該是樂律司的太監(jiān)公公了。
未時?來找她?
此時北雁祁的眸光中有一絲異樣,本就來各宮閑逛,他避開了貴妃淑妃常走的道,竟不知不覺走來了錦繡宮。這錦繡宮住著好似也是位剛封賞的貴人,只是他向來對這些剛?cè)雽m的妃嬪沒有多大的興趣,看著四處無人正預(yù)備開溜,卻聽到了這“調(diào)不成調(diào)”的曲子,本想留下來試聽一下,這半月琴的主人彈得到底能有多差勁,沒想到卻被人發(fā)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便發(fā)現(xiàn)了,卻還是個根本不認識他的主,不認識也便罷了,偏還是個俏皮出塵的女子。
“如何?”她繼續(xù)窮追不舍道。
“我若得空我便前來,只是我可不要賞錢?!北毖闫铑D了頓,“到時姑娘你許我一個承諾便是。”
“成交!”
談妥了的兩人一看時辰不早,便各自散了場。
這時北雁祁回到玄正宮命魏公公拿來嬪妃們的御冊名單,翻開第二頁赫然寫著,葉貴人葉堂正之嫡女,他嘴角彎起一抹淺笑,有趣有趣。
直到戍時,溫貴人帶著一碗蓮子羹進了錦繡宮,一聽著之綠喚道:“溫貴人駕到!”
葉慕卿正想著前去迎接,沒想到溫貴人就已經(jīng)翩翩而至了,笑道招手:“姐姐,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好東西?”
“銀耳蓮子羹?”葉慕卿驚訝道,“這還是我在宣城才能吃到的呢……”
“宣城?”溫貴人疑惑道。
葉慕卿臉色一白,心想著居然說漏嘴了,連忙圓話:“之前爹爹帶我去宣城玩兒,吃過一碗宣城的銀耳羹。”
“姐姐,那你快嘗一嘗,我剛從太后那兒取來的。這初春時節(jié),皇宮還都是吃不到的。”溫貴人笑著說道。
聽聞此話,葉慕卿立刻迫不及待地舀了勺銀耳羹,抿嘴喝了一口,贊嘆道:“入口香甜清爽,不錯?!?p> “姐姐,”溫貴人看著葉慕卿喝了半碗銀耳羹,繼而問道:“自打我們姐妹倆冊封起,皇上可有來過姐姐的錦繡宮?”
葉慕卿看著她,看不出神情,溫貴人繼續(xù)說道:“姐姐,你可得為自己早做打算?。∪缃襁@后宮之中,除太后皇后外,可就是貴妃和淑妃最為得寵了,我二人這貴人雖然才封,但又有多少落選的秀女忌憚呢!”
“如若,姐姐你再不為自身謀劃,只怕是在這后宮之中時日……”溫貴人最后的兩個字沒有說出口,葉貴人看著她沉思了起來。
“溫貴人,我們家貴人平日就不喜爭寵,這皇上來不來傳召那是他的事,跟我們家娘娘有何關(guān)系?!”一旁站著的之綠忍不住插上了嘴。
“我們家娘娘那是關(guān)心葉貴人!”溫玥菡身邊的宮女也忍不住說了句。
“我哪有妹妹的好命,已經(jīng)是得到過榮寵的人了。”葉慕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