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厚厚的雪在朱紅門前堆積,大門緊閉,石階下,女子半睜著眼跪在雪中,身上被積雪覆蓋,連眼睫上都染上了一縷薄冰,蒼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吱呀——
大門被推開了一個縫,小廝探頭出來,皺了皺眉頭。
她聽到了動靜,眼睫一顫,漆黑的眸子動了動,舔了舔干裂的唇角。
“姐姐,走吧?!蹦晟俚男P嘆了口氣。
“他……”她聲音嘶啞,氣若游絲,三天的煎熬已經(jīng)使她快要撐不下去了。“還是不見我。”
小廝遲疑了一會,沒有應(yīng)聲。
她咧嘴,笑了笑:“沒事,那我,就跪到他見我為止……”
一陣暈厥,便是天翻地覆,眼前似被蒙上了一層黑霧,她倒在了雪堆之中。
漫天飛雪依舊在下,她似乎也將被雪掩埋,沉寂在這天地之間。
十天前。
“修仙,講究的是定力,忘我于天地之間,海納天地之靈與胸懷,并守得內(nèi)心之平和……”一位老者與殿前手持書籍,斜眼一瞥,話鋒一轉(zhuǎn),“洛云初,你把老夫剛才的話重復(fù)一遍?!?p> 少年將紙團(tuán)揉成一團(tuán),拋向左后排的少女。
洛云初趴在桌上,美夢中正和周公吃著八寶鴨,誰知一口下去到嘴的鴨子飛了。
內(nèi)心一個奔潰,拍桌而起:“我的鴨子!”
……
氣氛似乎凝固了幾秒,她這才察覺不對,抬起一只眼皮,看見長老的臉比鍋底還要黑,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少年郁悶地扶額,對她投以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師妹這是做了什么美夢呢!哈!”最前排的十八師兄幸災(zāi)樂禍道。
“韓燁……”他身側(cè)的曲師姐扯了扯他,暗暗搖了搖頭。
大師兄……她癟癟嘴,少年深深望了她一眼,便只余清雋的側(cè)臉。
要凉。
于是,洛云初在眾人憐憫和敬佩的眼光下接受了長老的涓涓教誨,并被罰寫了修仙史一百遍。
她的內(nèi)心是絕望的……
午后。
竹影婆娑,一個少女背著一個竹簍,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著小曲行走于林間。
沒錯,這個少女就是她,洛云初。
在華清臭名遠(yuǎn)昭,但是人見人愛的廢材小師妹。
為什么說她是廢材呢?
因?yàn)椤?p> 她眼角余光一瞥,唇角勾起一抹陰險的微笑,她一揮手中已經(jīng)銹跡斑斑的破鐵劍,擊向了草叢堆。
呲溜——
一只野兔驚慌失措地逃竄而去,她兇神惡煞地一揮劍,撲通落地。
臉與泥巴來了一個完美的親密接觸。
好吧,她用手拂去臉上的泥巴,將竹簍里的野菜收拾好,攤了攤手。
什么?你問她這么廢材為什么還可以在這大名鼎鼎的修仙寶地華清山里打醬油?
那是因?yàn)椋幸粋€誰都惹不起的大靠山!
這個大靠山就是……
“師父,徒兒回來啦?!?p> 竹影深處,是一間簡樸的木屋,門前圍著籬笆,種著雛菊,庭前干凈整潔。
門前的竹簾微動,一個身影拂開簾子走出。
白袍黑發(fā),一塵不染,公子走來宛若謫仙,淡漠如水,眉目間透著疏遠(yuǎn),似遠(yuǎn)山,如隔霧。
他微微撇向聲源處,便見一個臟兮兮的粉衣姑娘。
他輕輕一勾唇,此刻宛若春暖花開,冰雪初融。
雖她時常見到,卻也不禁看得癡了。
“阿初,過來?!彼p輕朝她一招手,拿起了備著的手帕。
她嘿嘿一笑,走了過去。
他輕輕地拿起手帕,擦去她臉上的污泥,為她撫平碎發(fā)。
打從她記事以來,便是由著師父帶大的,聽師哥師姐們說,師父云游天下數(shù)十年,歸來時帶了個小女娃,破門規(guī),收起為其首席弟子。師父乃是華清創(chuàng)派師祖,已修得仙身,卻不知為何不能飛升。
師父不理塵世,便在華清后山隱士,她自幼在華清長大,由著華清眾人看著長大,雖時常胡鬧,但仍舊是被寵著的。
以師兄師姐的話來說,她是百年才能修來的福源,但是她雖是首席弟子,可從小到大樣樣不行,長大至今十三歲卻連一招能拿得出手的也沒有,體內(nèi)沒有靈源,武學(xué)也是半吊子。
唯一還值得稱贊的是她燒得一手的好菜,喂飽了饞嘴的師兄師姐們,還有……貌美如花的師父。
“師父,我早晨做的冰玉糕你嘗了嗎?”她仰起腦袋,大眼睛里閃爍著星星。
“阿初做得一向很好?!彼麥貪櫼恍?。
“真的嗎!”她開心地咧嘴一笑,“那我便再做些給大師兄,他一定也會喜歡!”
洛云初內(nèi)心戲:順便可以以此來賄賂大師兄幫她抄寫個幾十遍。
而她沒有注意到,洛清崖在聽到她的言語時,手微不可見顫了顫,臉上的溫柔笑容有一瞬的凝固。
“對了,師父,剛才路過時,我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如今初春冰雪初融,我再給您去捕條魚去!”她放下竹簍,便又頭也不回地朝外頭撲去了。
洛云初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林間。
撥開了層層的草叢樹枝,探出身子。
溪水嘩嘩流淌,池中的游魚來回游蕩。
她擼起袖子,便打算下水撈,突然發(fā)現(xiàn)溪水另一邊的岸上雜草中有些血跡。
“這是……”她蹲下身子,仔細(xì)觀察。
這血跡似乎一路蔓延到了林中深處。
這是……
她伸出手拈了拈葉片上的血跡,還未干,將指尖染紅,血跡有些發(fā)黑。
應(yīng)該就在這附近,她下定決心,沿著血跡往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