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晚間時分。
正要經(jīng)過廊下的幾個侍女嘰嘰喳喳的討論道。
“哎,你知道嗎,黎姝郡主出事了?!币粋€手中端著茶點(diǎn)的侍女說。
“出什么事了呀?”她旁邊的同伴一臉好奇的問。
“還能出什么事,死了唄?!绷硪粋€面色有些姜黃的婢女口吻有些不善。
“啊,怎么會,她前幾天還來過攬月樓呢,怎么一下子就死了?是不是弄錯了啊?”那個婢女有些懷疑的問。
那端著茶點(diǎn)的婢女一臉的神秘兮兮道“怎么會錯,好多衙役都看見了,就在街邊東巷里,說是一劍就被人抹了脖子,尸體是今天早上發(fā)現(xiàn)的,你都不知道,黎候當(dāng)時哭的那叫一個慘?!?p> “你方才說,誰死了?”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幾個婢女都被嚇了一跳,轉(zhuǎn)身向她看去,只見廊上女子逆著光倚靠在亭欄上正看向她們,穿著一身青綠色的絲裙,水光瀲滟般質(zhì)地柔軟,襯出了她窈窕的身姿,淡淡的光暈落在她的發(fā)間,更是顯得她容顏綺麗,美麗不可方物。一時間竟有些看呆了,過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這才向她慌忙行禮。
“見過阿罌姑娘”
“嗯?!?p> 祁縉一向喜涼,最是耐不住這種悶熱的天氣,晚飯過后,總是要與茗音一同來到長廊里吹會兒風(fēng),才會回去。今日正與茗音坐在廊中,一臉愜意的享受著徐徐吹來的清風(fēng),卻聽見廊下的幾個丫頭在那說話,因為聽見了不得了的事,這才把人叫住問。
看那些婢女都是一副怯怯的樣子,也不說話,她眼神盯向那端著盤子的婢女,又問了一遍“你再說一遍,究竟誰死了?”
“回姑娘,是黎候爺?shù)呐畠豪桄ぶ?。”看她只是想知道她們在說什么,并沒有想要為難自己的意思,那婢女這才說了出來。
身后的茗音一臉的好奇,只是并沒有多嘴。
“黎姝死了,怎么會這樣?!北緛硪詾樗犲e了,所以才叫住她們想要確認(rèn)一下,結(jié)果竟真的是她,這讓祁縉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姑娘若是沒有其他事,奴婢等就先告退了。”那幾個婢女看見她聽見這個消息時臉色變了,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又怕誤了給公子送去茶點(diǎn)的時間,這才大著膽子上前。
祁縉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離去。
“我們也回去吧?!逼羁N對茗音說道。茗音看她臉色有些差,神色有些不明,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也不敢說話,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回到房中,祁縉才靜下心來,開始冥想。
昨天她們分開前黎姝還好好的,突然就出事了,這應(yīng)該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注視著一切,黎姝將一切告訴連自己,被他發(fā)現(xiàn),所以下了毒手。黎姝好歹是個郡主,她的死絕不可能不了了之,更何況有黎塘在,只怕拼了老命都得要給女兒報仇。究竟是誰膽子這么大,天子腳下,就敢隨意殺人。
記得昨天黎姝描述的時候,她總覺得慕容霆的話很奇怪,對黎姝說的話中字里行間都透露著殺意。現(xiàn)在看來他的嫌疑最大,說不定真是他,也只有他,才會這么有恃無恐。只是現(xiàn)在自己沒有證據(jù),不好輕易下定論。
對于黎姝的死,她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懷有怎樣的心情,她能感覺到她其實不是難過,只是一種說不出的壓抑,就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上,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也許這種難言的感覺只不過是她對生命的敬畏感在作祟,祁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然而在漀風(fēng)苑,冷桀也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時刻就來告知君煜軒,只見君煜軒穿著一身青藍(lán)色的錦袍,仰靠在一張用紅木制成的躺椅上,手中拿著一卷書冊,時不時的翻動著,表情似乎很是專注。
“公子,黎姝郡主死了?!崩滂钤缇颓宄宪幍钠?,并不怕打擾到他,直接稟明道。
只是他的表情未有任何變化,好像絲毫沒有驚訝,只是繼續(xù)翻閱著手中的書卷,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抬眼望了望桌上的沙漏,這才將手中的書卷放下,嘴角上揚(yáng)道:“看來是有人已經(jīng)忍不住要動手了?!?p> 他一副風(fēng)輕云淡氣定神閑的模樣,仿若黎姝的死對他來說不過是像死了一只螞蟻一般微不足道。
冷桀雖然知道君煜軒平日溫潤的表面下其實十分冷酷,但他此刻的反應(yīng)依然有些令人難以適應(yīng),黎姝,雖然性格狠辣,但對他,是真心愛慕,明明是個郡主,卻總是在他面前顯得卑微,但即使她對他那般好,卻仍舊換不來他一絲的同情??梢姌侵魉男木烤褂卸啾洌挥傻脼槔桄械搅艘唤z悲哀。
他想,一個人,究竟得經(jīng)歷怎樣的事情才能變得這樣冷漠與殘忍,將自己的心永久的冰封,對所有人都是一副謙遜有禮溫潤如玉的君子假象,從不會施以真心,在他的字典里,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條,而自他跟隨他以來,從未見他對任何人有過猶豫與心軟。
只是如今,來了一個祁縉。
從未見過君煜軒對待一個人像對祁縉這般如此用心,看他神情與以前似乎有些不同,似利用,又非利用,也不知道現(xiàn)在的祁縉對他而言會不會有所不同。
“黎姝死前常來攬月樓,而你和阿罌又是最后見到她的人,回來的路上必定有很多人看到了,想必黎候爺很快便會帶著大理寺卿前來這里興師問罪,只是阿罌剛來攬月樓,那日又是一身男子裝扮,很少有人認(rèn)得,屆時,只有你,會成為殺害了黎姝的兇手,除非本樓主將你交出去,否則他必會與攬月樓為敵,”君煜軒漫不經(jīng)心的擺弄著眼前的花草,眼神中仿佛都透著笑意。
“那兇手難道就是左相?”冷桀聽他這么分析,像是明白了什么,問他道。
“你還記得他第一次來攬月樓嗎?”君煜軒問。
“自然記得,他是為了接回縉公主,只不過被您擋了回去。說不定就是因為此事他懷恨在心,所以殺了黎姝嫁禍于我,這樣就可以讓攬月樓成為黎候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冷桀思索片刻道。
“可他分明不是為了要人,只不過是來做個樣子罷了,好告訴天下人祁縉是真的失蹤了。明明把人放在身邊才最好下手,但他卻偏偏要繞這么一大圈,未免有些多此一舉,也由此可以看出,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將人帶回去,他還有著別的打算。而且黎姝那次分明告訴了他祁縉失憶的事,但他卻依然沒有任何表示,看來他的這個計劃,既要保證祁縉活著,還不能讓她回宮?!本宪幮α诵Γ又治龅?。
“兇手不是左相,而是另有其人。”冷桀像是更明白了一些,蹙眉道“那兇手還會是誰呢?”
“一個已經(jīng)離心的人”君煜軒輕輕將面前花盆中的花摘了下來,動作輕柔的將它拋了出去,任它落在了腳下。
“一個離了心的人,會是誰呢?”冷桀心下默念道,只看見君煜軒的面上顯現(xiàn)著有些邪魅的笑意。
“對了,不要忘記找?guī)讉€人將大理寺盯緊些,可別給了某些人通風(fēng)報信的機(jī)會。既然黎候要來攬月樓興師問罪,那可不能白白浪費(fèi)了這個好機(jī)會?!本宪幎甲叩搅碎T口這才轉(zhuǎn)身,一臉笑意的告誡他道。
只是他的笑在冷桀看來夾雜著一絲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