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那些大官家里的丫鬟比豬還白……”
“聽說夜壺都是金子做的,尿起來都發(fā)光!”
“義倉里的糧食,堆得比山還高!”
“那我們豈不是天天都有白面炊餅吃了?我一天吃十個!”
“沒出息,我要當大官,做個捕頭什么的……”
“我要娶王里長的女兒,娶回來光打不睡,吊起來打,讓她放狗咬我!”
亂哄哄一片,兩撥有理想有追求的反賊很快走光了,行動迅捷的同時還抽空撬走了大門上銅鑄的門環(huán)和獸首。
州衙大堂空蕩蕩的,只有闌珊燈火搖曳。
趙竑才無力地靠在知州大人的大椅子上,煩悶地摳腦殼。別看他剛才下命令的時候意氣風發(fā),實際上心里虛得一逼,造反這種創(chuàng)業(yè)項目,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失敗率和死亡率巨高的。
但,以趙竑的廢太子身份,以及和奸相史彌遠的仇怨,他早晚難逃一死,造反反而是一次死里求生的機會。
趙竑站起來踱步:“尼瑪!這是骨灰級的難度吧?湖州是南宋腹地,距離首都臨安不遠,在這里造反,太容易被剿滅了!難道,真要被史彌遠給弄死?”
“不會!有我呢。”
突然一個聲音,驚得趙竑一個踉蹌,然后,一只手扶住了他。
趙竑瞪圓了眼睛猛瞧,好半天才看清楚,我尼瑪,陰影里竟然站著一個人。那家伙一身灰衣,面色黝黑,稍不留神根本注意不到這里有個人,屬于天黑自帶隱身buff的牛人。
這貨不是別人,正是把趙竑從池塘里摳出來的那個漁夫。
漁夫從陰影里走出來,咧嘴露出潔白的牙:“皇帝莫怕,我是個高手呢,有我在,沒人能打死你滴?!?p> 借著昏暗的燈光,趙竑第一次看清了漁夫的長相,莫名生出一股他鄉(xiāng)遇故知的驚悚感:
“你是?”
“我叫宗小寶,太湖邊打漁的,擅長草上飛和鐵砂掌,我還練過金槍鎖喉和胸口碎大石,我一口氣能翻八十個跟頭。潘公子說的,誰尋到你,就可以當你的御前帶刀護衛(wèi),還發(fā)個女人,嘿!現(xiàn)在,我就是你的御前帶刀護衛(wèi)啦!”
“損色?”
“嗯?”
“雨露均沾?”
“太……皇帝,你說甚?什么時候發(fā)女人?”
“沒啥,真TM像!”
趙竑震驚過后漸漸平靜下來,還好只是長得像而已……也太jer像了吧?
對于小寶的雜耍神功,趙竑是不看好的,他覺得自己都能打十個宗小寶這種小短腿兒??傊蠲南M?,還是要落在造反大業(yè)上來。
不得不說,潘家兄弟的效率還是蠻高的。
小半個時辰后,潘丙就派人來報,說是已經(jīng)控制住了所有城門和軍械庫,另外,還收編了百十個州兵。
奇怪的是,這些把守城門和軍械庫的州兵,竟然沒有一個反抗,據(jù)說還很主動。比如看守軍械庫的,就硬拽著潘丙去倉庫里搬銀子,這也是潘丙遲遲沒能趕回來的主要原因。
很快,潘壬先回來了,幾十個漁夫鹽販押著兩三百號人,看起來臃腫而混亂。
一群官員被押到州衙大堂里,擠得密不透風,但大家卻沒有絲毫慌張神色,反倒有些喜氣洋洋互相打招呼。有人在家仆的伺候下穿褲子,有的在吃東西,有的在抽水煙,更過分的是有個老東西竟然帶了丫鬟,老神在在地讓丫鬟給他捏腳。
趙竑把潘壬招過來,問道:“怎么回事?”
潘壬滿頭大汗,苦笑:“微臣也沒辦法,這些人太熱情了……”
據(jù)潘壬說,一聽太子殿下有請,大家都積極報名,還有好多低級的官員和小吏被潘壬拒絕了表示很生氣,甚至要上吊。
趙竑發(fā)現(xiàn)事態(tài)的發(fā)展越來越詭異了,造個反而已,那些州兵沒骨氣直接投降就罷了,你們這些當官的,也這么不矜持的嗎?不說自殺殉國吧,好歹也在家躲個地窖什么的吧?還不如趙竑呢,趙竑還知道躲池塘。
難道,廢太子趙竑名聲太好,很得人心?
屁!記憶里,這廢太子也是個人渣,除了男人和豬狗之外啥都干……總之,即便不是惡貫滿盈,那也算是作惡多端聲名狼藉。
這就奇怪了!
下面的官員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穿著霸氣龍袍的趙竑,紛紛趕走了家仆和丫鬟,開始拜倒在地三呼萬歲。接著,這幫官員站起來,就湊上來七嘴八舌追問起來,一個比一個急切:
“陛下!府庫開了嗎?湖州去年歲入頗豐……”
“糧倉呢?趕緊開倉發(fā)糧?。 ?p> “還有城里的那些個狗大戶,一個比一個有錢,都是些奸商!”
“甜水巷的李家,是奸臣史彌遠的走狗,不如抄家滅……”
“宜春院也是朝廷鷹犬,尤其是里面那個頭牌安如玉,那胸脯那屁股,嘖嘖……”
這時,剛才讓丫鬟捏腳的老頭兒,穿著木屐,登登登跑到趙竑身邊,熟練地拿起案牘上的驚堂木一拍,大吼:“滾!都給本官滾出去,此等謀國大事,豈容爾等置喙?事關(guān)天下社稷百姓福祉,自是本官和陛下密談?!?p> 趙竑驚呆了,這又是什么神展開?不過,他也想起來了,這老頭兒就是湖州知州謝周卿,身體很矯健??!
一群官員們表情郁悶,卻不得不拱手告退:“遵命,知州大人?!?p> 然后,這些官員們都退出了州衙大堂,卻也沒走,在衙門外三三倆倆聊得火熱,顯然對造反這件事極度熱心,生怕錯過了這樣的好機會。
州衙里,只剩下趙竑、宗小寶、潘壬和謝周卿。
潘壬還處于震驚狀態(tài),表情驚喜,有一種大家跟我盤某人一樣忠君愛國的喜悅之情。
而謝周卿,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趙竑。
趙竑有點頭皮發(fā)麻,這老貨的眼神,比他剛才看他那只小丫鬟還要露骨。趙竑艱難問道:“謝,謝老……您這是?”
謝周卿一拍腿,道:“陛下!你休要在這里浪費時間了,趕緊開倉放糧收買人心,把府庫里的金銀絹帛也都分了,最后,把那些城里的富戶統(tǒng)統(tǒng)抓來,逼他們拿出家財資助陛下……只需這樣這樣……陛下可分走湖州小半財貨,可招攬三五千人馬。而老朽等人得了好處,亦將為陛下拖延遮掩,等朝廷大軍趕來,你們早就遠遁,豈不兩全其美?”
這老頭兒說著說著,竟然紅光滿面起來,唾沫橫飛。
趙竑臉都黑了,還是這些當官的黑啊!他們竟然想趁老子造反的機會發(fā)橫財?瓜分朝廷財產(chǎn)就算了,竟要抄了城中富戶!連什么宜春院都不放過!
簡直……喪心病狂!狗都不如?。?